賀梟抿了一口茶,淡漠的望向對面的人。
“明處長可知先前那幫學生游行,警察廳牢里關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袁昆的女兒。”
“您不如猜猜袁昆用多少錢把她贖了出去?”
“五千?”
賀梟沉默不語。
“一萬?”
賀梟接著沉默。
“三萬?”
賀梟還是沉默。
“六萬?”
賀梟仍然沉默。
明平卻是吸了一口冷氣,六萬都不止,袁家這次怕是大出血了。
不過,袁家如何會有這么多錢,怕是這些錢都不干凈吧。
賀梟掀起眼簾,薄唇吐出了一個數字:“十萬。”
眼中含著笑意:“所以明處長覺得我待袁家如何?”
明平聞言,心事放下一半,開懷大笑:“甚好!甚好!督軍好膽識!”
接著走上前,從食盒底層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賀梟面前。
“這些東西是我自在海關處任事以來,查到的一部分關于袁家生意上的往來。”
“我仔細研究過,其中有一條頗為奇怪,袁家旁支袁森經營著一家名叫食為香的酒樓,這些年每月要進兩批鮮魚,似乎看起來沒問題,但奇怪的是,這酒樓其他都走自己的帳,只有魚貨走的是主家的帳。”
“我曾命人想上漁船打探一翻,卻沒能混入其中,他們警覺的很,那漁船上若是生面孔一律不許進。”
“船上壯年男子頗多,下盤很穩,看起來不像打魚之人,倒像是練家子,而且手下曾經無意間看見那船上的魚都已經死了,那些人在搬動的時候似有黑色的東西從魚肚子里掉出來。”
“在下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東西,應該就是大煙!而袁家借著買魚的名頭,私下卻干著販賣大煙的勾當,要不然袁家是如何在這些年積聚起如此龐大的財富,又如何付得起這十萬大洋!”
”放在早些年,這十萬大洋怕是將他家底掏空了,都湊不出一半!“
賀梟嘴唇勾了勾:“所以,明處長是想向我舉報,讓我收拾掉袁家?”
明平搖搖頭,微微一笑:“不,準確來說,不是我,是明家希望與您一起聯手,鏟除,袁家。”
賀梟眼睛微瞇:“那你又如何讓我相信你口中所說是真話?這趟渾水可不是好淌的,明家非要參與其中,怕是沒這么簡單吧!”
“既然和人做生意,那就要坦誠以待!”
明平聞言點點頭,嘆了口氣:“督軍可知這明府現在只有4個孩子,并我和二哥這兩個大人了?”
賀梟輕輕搖搖頭,有點訝異,竟然連一個主事的夫人都沒有。
此時桌上的茶早已涼透了,明平眼睛望向窗外,思緒飄遠:“那督軍必然也沒有聽過八年前震驚江市的滅門慘案了。”
賀梟初到江市,事務繁多,還未來得及探查各府的情況,只是聽到明平的話,微微蹙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這帳就要從明家這樁滅門案說起了。”
“八年前,時任警察廳廳長還不是袁昆,而是我大哥明承。我大哥為人公正廉潔,心懷大義,一向與人為善。但或許就是因為這份大義,才擋了袁昆的道路。”
“誰知袁昆竟狠辣至此,滅我明家滿門!幸運的是,老天爺終究不忍心,或是看在大哥平時與人為善的份上,滅門前一晚,我大哥收到消息說家里有批貨出了問題,便派我二哥出去處理,或許您看不出來,那時我還是個游手好閑的蕩子,因此大哥便讓二哥帶我一起出去熟悉家里的事務,沒成想到竟讓我逃過一劫。出門前,家里的孩子都吵著要出去玩,我大哥向來寵孩子,被鬧得沒辦法,便讓我們帶著一起上路了。”
明平說到這頓了頓,聲音在顫抖:“只是除了未滿10歲的明月被留下了。”
這切膚之痛,實在是太疼了,太疼了,每每想到那天明平都心如刀絞。
賀梟聽到這話,心底抽痛,雙手緊握。
轉頭,看向明平,示意他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