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皮哥哥,今天我們也不喊上胥姐姐嗎?”柳兒輕聲問道,言語中有些委屈。她上次應了帶胥綰月玩,卻從此再沒見過胥綰月了。
辟疾考慮了下,先前他陪這些孩子們做的都是捉兔子、掏鳥窩、爬樹摘果一類的事,不適合胥綰月做,但螢火蟲應該沒什么危險,他想讓胥綰月看看。
于是他笑著拍了拍柳兒的頭:“好,哥哥這就去把你胥姐姐叫來。”
最近他時常去村里幫著做些農活,村里人都知道胥家來了位皮公子,人長的漂亮,做事又干凈利落、十分能干,小孩們都喜歡帶他玩。每次等孩子們玩夠了,這位心善的皮公子都會將他們帶回來,一一送回家里。皮公子在這小山村里的聲望頗高,家家戶戶都放心把孩子交給他。
辟疾推門進去的時候,本以為胥綰月還在生氣,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卻沒想到胥綰月神色如常,一副什么都沒發生的模樣,輕松地答應了他。
這天晚上的螢火蟲其實不算多。胥綰月自然不是第一回看螢火蟲了,又看這些螢火蟲飛得松松散散,只覺得有些無聊。
但辟疾自記事起便身處皇城之中,哪里見過這種風景。等瞧見了那些零零散散的綠光,便立刻露出了孩童般心性,伸手在空中亂揮,想要抓住那飛舞的螢火。
等終于抓到了一只螢火蟲,他連忙跑去拿給胥綰月,興奮地把螢火蟲往她手里塞,又巴巴地望著她。
胥綰月看著眼前的辟疾,覺得自己像看到了一條搖著尾巴求夸獎的小狗。
“哦~”孩子們開始起哄。
一個胖胖的小男孩突然嘟囔道:“爹爹說男孩子只能摸自家老婆的手的。”
胥綰月聞言立即拍開辟疾正往她手里放螢火蟲的手,那只螢火蟲便躲過一劫,慢悠悠地飛走了。辟疾卻無聲地笑著,溫柔地看她。
卻不想這一舉動引得孩子們鬧騰得更起勁了。
“你們胡說,皮哥哥以后是要娶我的!”有女孩用稚嫩的嗓音大喊。
卻有另一個女孩與她相爭:“皮哥哥才不會娶你,要嫁給皮哥哥的人是我!”
胥綰月被逗笑,正想說些什么來取笑辟疾,卻聽見男孩們也開始鬧了。
“那等我長大了,我要娶胥姐姐!”
“胥姐姐才看不上你,胥姐姐是我的!”
胥綰月:……
果然鄉下人不注重什么繁文縟節,心性也就更純真直白,尤其是童言無忌,這點不論是什么時代,都似乎不會改變。
2
年前村里人在村外一片結冰的湖上鑿了幾個洞,幾個人各自坐在板凳上守著一個洞釣魚。
辟疾也混在里面釣魚,只不過他并不在意能不能釣到,只是想體驗一把鑿冰釣魚的感受罷了。
但坐久了又有些無聊,他就把魚竿放在一邊,悄悄地開始打起瞌睡來。
“皮公子!皮公子!”有人喊他,“上鉤啦!快收桿!”
辟疾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去拉那快要被魚拽下洞去的魚竿,結果費力地收了半天桿,只收上來一個空蕩蕩的魚鉤。
“哈哈哈,你動作太慢,魚都跑了。”陳老摸著胡子笑道。
“沒事,”周老拍拍辟疾的肩道,“一會又有別的魚上鉤了。多試試總能釣到的。”
陳老那也有魚上鉤了,他熟練地收桿,把魚竿扔進了竹簍里,又嘆氣道:“唉,釣魚沒有王老頭在這兒拌嘴,我都覺得不舒暢了。”
“可不是,年前出了這種大事,真是可憐吶……”有人回應。
邊上的幾人也連著嘆氣。
辟疾這才知道前幾天王屠夫殺了好大一頭豬,想念自己嫁到別村的女兒,就推了一天車,想把半頭豬送過去。結果等到了那兒,卻發現那村莊早已被洗劫一空,房屋被燒毀,人也被屠殺殆盡。他女兒的尸首就那樣殘缺地躺在村外的地里,孤零零地潰爛著。
王屠夫把女兒的尸首運了回來,剛在后山簡單地下了葬,就趴在墳前哭得暈了過去。
“唉,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山賊。我們這兒都太平了這么些年了,從沒見過這種事……”周老嘆氣。
有人忿忿道:“這外面可不太平咯。外頭皇帝都在打仗哩。”
陳老立即好奇地發問:“打仗?不是說現在的皇帝是真龍下凡,來殺那個瘋了的憑國皇帝的嗎?怎么又打仗……誰能打得過他這條龍呦?”
“嘖嘖嘖,那還真說不定,”邊上那白發老人搖了搖頭,“我侄兒在城里頭讀書,說是現在又竄出來個瘋皇帝的孫子,也說自己是條龍,手里還有什么真龍的印璽……當今皇帝還有個兒子,突然也說自己要當皇帝了,還帶著兵呢。”
“嗐,”陳老嘆了嘆氣,“他們神仙忙著斗法,哪里管得到我們。”
辟疾聽了,心一沉,不由地覺得愧疚。
邊上另一個老頭卻突然笑了起來:“你那侄兒的話你也信?花了那么多錢送他去念書,結果年年都考不中,還整天神神叨叨的……”
幾人又開始聯合起來數落那人的侄子,氣氛又變回了先前的輕松和睦。
但一旁的辟疾卻沒有因此恢復平靜,反而開始焦躁不安,內心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3
辟疾的焦慮持續了好幾天。甚至晚上睡得也越來越淺,總是突然驚醒。胥綰月看著他日益漸深的黑眼圈,便囑咐春娘每天煮些安神的湯,然后讓朧月每次上菜都把湯放在辟疾的面前。
臘月二十八那天胥文寅因為清坊的鋪子出了點狀況,回清坊去了幾天,還沒趕回來。張伯隨胥文寅一道走了,而朧月說想幫小姐帶些落在胥府的書稿回來,也就跟著一道去了。宅子里便只剩下春娘、錢伯、胥綰月和辟疾四人。
這天晚上辟疾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用手捂著眼睛才終于小憩了一會,不知為何總覺得耳邊有些吵鬧,便又醒來了。起了身,準備出去走走。
他正要去點燈,卻發現窗外有微光透進來,將屋內照亮了些許。
辟疾心下的不安感又猛烈地冒了出來,他連忙打開窗。這些時日郁結在他心底的那種不祥的預感終于應驗了。
隔著一片光禿禿的田地,辟疾望見了正燃著熊熊烈火的村莊。各處都有躺倒在地的人影,卻只是躺著,沒有動彈。
辟疾又聽到了先前驚醒他的些微響聲,像是有人在說話,在宅子附近,但他聽不清是在說什么。
胥綰月。
他腦海里蹦出了三個字,便立即披上外袍,向胥綰月的房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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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無鹽
胥綰月:殿下好受歡迎哦~ 辟疾:呵,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