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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綰月看了辟疾的畫,突然對田間的水牛感了興趣,又想起自己來到這里后都沒怎么出門,想親自過去看看,便去找朧月一起出門。但這鄉下的宅子只有跟隨她爹四十幾年了的張伯、看守宅子的錢伯和廚娘春娘三人打點,人手實在不夠,朧月就時常要幫他們,現在也就不方便隨她出門了。胥綰月不想讓朧月為難,又覺得這里的人都十分友善,也不會出什么事,就獨自出門了。
等辟疾收拾好桌上的紙筆,胥綰月已經出門好一會了。辟疾問過朧月,知道她是去了附近的田里閑逛,但又放心不下,只好也出了門去陪她。先前羅玉剎還在時,他倒可以派羅玉剎去暗中保護……但如今他或許難再成為太子,又無心再回宮,只想留在胥綰月身邊。而羅玉剎心系天下安危,辟疾心知羅玉剎的宏愿,便不好再留他服侍左右,早些時日讓胥綰月點明了道路,按她建議前往淮城一帶捉捕賊寇、行俠仗義去了。
“胥姐姐?”
胥綰月在小道上走著,邊上的田里突然竄出一個小孩。她仔細地看看了,發現是附近農戶陳家的女兒,今年八歲,名叫柳兒。這座鄉下老宅雖然常年由錢伯看管,但附近的田地卻無人照料,她爹心善,便將田地分給附近的農戶,等每年胥綰月下鄉避病,便由他們提供糧食。如此也就不用派人進城采購了。
“爹爹說你回來都好久了,怎么我都見不到你!誒?朧月姐姐怎么沒陪著你?”小姑娘左顧右盼,一張臉圓滾滾肉嘟嘟的,說話時聲音里還帶著些許稚氣。可能是因為許久沒見過胥綰月了,她打量著胥綰月,眼里滿是興奮與好奇。
胥綰月溫柔地笑著,回答道:“你朧月姐姐忙,今天就由我來取菜吧。”
“胥姐姐今年怎么留在這那么久?以前你很快就回去了?!毙∨砝囊陆恰?p> 胥綰月只是笑,沒有回答。如今天下正在發生何等大事,她一個女童又怎會理解呢。
“姐姐,那個人穿得好貴氣!是不是在找你?”柳兒拽了拽她的衣角,指著遠處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又高喊著,朝那人揮手。
果然見那人匆匆奔來,正是辟疾。他在胥綰月面前站定,疑惑地打量著站在胥綰月身邊的小女孩。
“這是柳兒,”胥綰月向辟疾介紹,“她是附近農戶家的孩子。”
柳兒興奮地向這位帥氣的哥哥介紹自己:“柳兒今年八歲了!哥哥沿著溪走,若是看到一間門前長著柳樹的房子,便是柳兒家?!?p> 辟疾上前摸摸她的頭,目光很是和善:“我叫辟疾,是你胥姐姐的夫……”
“是我表哥!”胥綰月立即打斷他的話,又睨他一眼,眼里滿是責備。
這小山村才那么點地方,若是今天柳兒回去說些什么,明日整座村子都該知道了。
“哦哦,”柳兒點點頭,開心地笑道,“那就是皮哥哥了。皮哥哥是來這里找姐姐玩嗎?”
“是你姐姐不肯陪我玩,所以我才來找她?!北偌舱f著垂下眼,還作勢嘆了口氣。胥綰月看著他這“楚楚可憐”的模樣,簡直要翻白眼。
但柳兒還小,心思單純,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立即安慰道:“那柳兒陪哥哥玩。柳兒帶哥哥捉泥鰍!”
“捉泥鰍?”辟疾一愣,繼而笑道,“柳兒這么厲害啊,還會捉泥鰍。”
小孩子聽了夸獎,自然抑制不住地自豪起來,拍拍胸脯道:“對呀,柳兒捉泥鰍可厲害了!連爹爹都沒柳兒厲害的。每次爹爹下地,柳兒就跑來捉泥鰍,晚上娘親就給柳兒燒泥鰍吃?!闭f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竹簍和一堆為她量身定制的小工具。
辟疾順著她的手勢望去:“原來柳兒是來捉泥鰍的?那快帶哥哥一道去吧。”
既然帥哥哥說想去,柳兒便一手牽著胥綰月,一手牽著辟疾,領著他們往前走,不久便來到田邊一處水洼。柳兒利落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袖,衣擺一卷一綁,便立即跳了進去。
辟疾見狀,也照著柳兒的舉動整理了自己的衣袖,跟著柳兒踩進了水洼里。
他來胥府時并沒有帶衣物,這衣服還是胥老爺吩咐人給他做的。顧慮著他的身份,胥文寅找的都是店里最為珍貴的料子。辟疾在皇宮里待久了,可能不知道這些布料有多貴,但胥綰月心里卻是清楚的。
先前沒想到他真的會去捉泥鰍,現在她看著辟疾就這樣踏進水洼里,把衣服沾得滿泥,不由得心疼起這衣服來。
但辟疾不但不在意這華服沾了泥水,還伸著滿是淤泥手想要去拉胥綰月。
她連忙后退了一步,厲聲喝道:“辟疾!”
辟疾不理會她,扭頭對柳兒道:“柳兒,你聽,你姐姐都是喊哥哥大名的,是不是很不禮貌?柳兒不要學她?!?p> “胥姐姐……娘親說喊別人名字很不好的……”柳兒不滿地看向胥綰月。
辟疾聞言得意地看向胥綰月:“那柳兒說說,胥姐姐該叫我什么呀?”
“哥哥!”柳兒搶答,看著辟疾滿意地點點頭,立即露出笑臉。
“叫來聽聽?”辟疾沖著胥綰月壞笑。
“表哥……”
辟疾搖搖頭,“不對?!?p> 胥綰月在心里按著辟疾的頭,把他按進土里,一頓猛踢爆打,面上冷靜地笑著,咬牙切齒地模仿著柳兒的叫法:“皮哥哥?!?p> “呋呋呋呋……”辟疾沒忍住,漏出一串只有氣聲的笑。
等柳兒抓了第一條泥鰍放進竹簍里,她才注意到胥綰月還站在水洼邊:“姐姐不一起來嗎?”
辟疾還記得胥綰月生辰那日的糖醋魚。那時是他不夠細心,在李真面前敗下陣來,如今他自認已經懂得察顏閱色,定然不會再犯。
他望著胥綰月那身素白的衣袍,作出生氣的模樣來:“她先前不肯陪我玩,現在我們也不帶她,好不好?”
嚯,誰稀罕?
胥綰月沒能忍住,朝他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柳兒沒了辦法,只好無奈地安慰胥綰月:“那柳兒下回再陪姐姐來……”
2
他們不知摸了多久泥鰍,天色都泛紅了,柳兒她爹便過來尋她。一見邊上站著個胥小姐,還有一個一看就出身尊貴卻滿身淤泥的少爺,嚇得連連道歉,開罪柳兒不懂事。
胥綰月說是柳兒陪著他們玩,又夸柳兒聰慧、善解人意,用盡法子勸了他好一會,他才不那么緊張了。便抱起柳兒跟他們告辭,又將竹簍遞給胥綰月,說什么都要將這一簍泥鰍留給他們。
柳兒癟癟嘴,委屈地道:“胥姐姐、皮哥哥再見……”
“嗯,下回姐姐讓春娘給柳兒做糖糕吃,好不好?”胥綰月溫聲道。
聽到吃的,小女孩果然沒了先前的不愉快,立刻笑著擺手道別。
等陳家父女走遠,胥綰月便轉身往自己家走。辟疾見狀立馬追了上來。
“誒,你再叫聲‘哥哥’給我聽聽?”辟疾用肩膀撞她。
胥綰月不理會,徑自走著。
見狀辟疾立刻伸手奪走胥綰月手里的竹簍:“這泥鰍是我和柳兒捉的,你不叫,我就不給你吃?!?p> 然而胥綰月只是翻了他一個白眼,繼續往前走。
在我家白吃白住那么久,連幾條泥鰍都舍不得。胥綰月很是鄙視。
“你再叫一聲嘛!”
夕陽悄悄落下,將橙紅色的暖光映在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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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無鹽
捉泥鰍?(突然魔音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