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歌雙手托腮,盯著燭火,火焰被窗縫間透進來的風吹的左右搖擺,投射在求歌臉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隋燦右手執劍,抱著雙臂站立在門口。
“他去哪兒了?怎么還不回來?”求歌嘟著嘴,好似自言自語。
隋燦一動不動,面無表情。
“進來坐坐,你在那已經站了兩個時辰,你不累,我看著都累了。”求歌放下雙手,正色說道。
隋燦抬頭看了她一眼,羞澀地低下頭。
“我又不是豺狼猛虎,不會吃了你,你過來陪我聊聊天。“求歌笑意盈盈。
看著求歌那張清新淡雅的臉,隋燦的心里并不是無動于衷。能讓容若如此看重的人,自然不會是一般的人。也許,只有這位小姐才能和容若般配。他的心思開始游離于身體,陷入無邊的想象當中。
求歌見他仍紋絲不動,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往桌子旁扯。隋燦不忍心再拒絕,跟著她的步伐移到桌子前。
求歌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他愣了愣,抬眼瞅見求歌熱切的眼神,他的手有些遲疑,頓了幾秒后接住那杯茶,抿一小口。
“你和容若是什么關系?認識的時間長嗎?”求歌一口氣拋出兩個問題。
隋燦不敢直視她的雙眼。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靜時柔和地似春日里和煦的暖風,眨動時靈動得像上下飛舞的彩蝶。
他聲音極低,“師兄弟。”說完又點點頭。簡短的三個字回答她剛才的兩個問題。
仔細想想,對文容若的事情她知道得微乎其微,甚至于他喜歡吃什么,小時候經歷過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蜀地的深夜竟然開始下起了大霧,氣溫也隨著降下來。
明月推門走進來。瞟了一眼隋燦,“小姐,夜深了,該歇息了。”
隋燦見狀,起身站起來,準備往外走。
求歌道,“你要回去了嗎?”
隋燦搖搖頭。求歌不解地眨巴著大眼睛注視著他。
“不回去,我去外面。”
“天那么冷,不能在外面。你趕緊回去吧,我沒事的。”
隋燦走出門,在窗臺邊立著。
求歌跟上去,從頭到腳細細打量隋燦。一張小巧的臉,五官亦十分精致。臉上平靜冷漠,似乎將人隔離于三千尺之外。深棕色的眼睛底下像是一汪深潭,看不到任何的情緒。
隋燦避開求歌的眼神,慢悠悠地吐出幾個字,“要保護你。”
“他去哪里了?是不是執行危險任務?”求歌問道。隋燦搖搖頭,半句話不愿多說。
求歌拉著他的衣袖,走進房。“你進屋吧,這樣我也安心一些。隋燦不再推辭,背對著床坐著。
求歌躺在床上,看著隋燦的背影,不由得擔心起文容若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眼皮越來越重,睡意侵襲了她整個身體和思想。
隋燦轉過頭看了眼睡著的求歌,他輕輕地走出,守在門前。
容若追趕了好幾里,隱隱約約看見前面人影攢動。他心中大喜,卯足勁繼續狂奔。
朱云帆漸漸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立馬明白了自己所處的狀況。被人劫持,而且還被綁在別人腰上。他想掙扎,想全身反抗,可是除了頸部以上能動以外,四肢都是軟塌塌的,毫無知覺。
好羞辱,心中氣憤到要吐血。他的爹爹竟然無法從幾個黑衣人手中救出自己。一旦被劫持到北朝軍營中,遭受敵人的蹂躪,那真是生不如死。想到這,他心中發了狂,用頭猛烈地撞擊著文容若。
文容若感受到身后的動靜,臉上露出不悅之色。本想早點將朱云帆交給聶將軍后,趕回秋名山和求歌相聚,偏偏這時候醒過來,真是不識好歹。
他抽出右手,伸出二指往朱云帆腋下輕輕一點,朱云帆仰著的頭猶如雕塑泥人般,僵硬地直挺著。
又追趕了一陣,容若一聲長嘯,文凡聞聲轉過頭。看到容若,欣喜若狂。
容若將腰上的繩子解下,令文凡接過朱云帆。吩咐道,“將他送給聶將軍。”他掉轉馬頭,瞧了一眼朱云帆,“要聶將軍好好伺候朱家公子。”
朱云帆眼睛瞪大,恨不得在文容若身上扎幾千幾萬個洞。
容若伸出手,幫他撩起垂在額前的頭發,眼里盡是溫和的笑。
回到秋名山時已經過了子時。隋燦立在門前,眼睛盯著地面。聽到一絲動靜,抬起頭注視著容若。
容若扯下面巾,憔悴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他拍拍文凡的肩膀,“辛苦,趕緊去歇息。”
文凡見他安然無恙歸來,心中松了一口氣。他會心一笑,持著劍,往回走出幾步。
“到底是雪山派,神通廣大,成都府中都隱藏了不少好手,只是不知道師父是否也親臨了?”容若盯著文凡,意味深長地說道。
文凡停住腳步,凜冽的身子在昏暗的燈光下,透露出一股清寒。他轉過臉,“容若,你要明白,無論如何,我們都是為你好的。”說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
容若頓時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澀澀的。是的,都是為我好的。只是他們是否明白我的感受。罷了,一切不過是一場孽債。
他走進房,靜靜地走到床前。
一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白皙小臉。長又濃密的睫毛如扇形般覆蓋著。光潔的額頭上沾了幾縷碎發。她眉頭舒展,均勻地呼吸著。
容若立在床頭,心上身上逐漸一點點的恢復了溫度。
曾幾何時,他猶如漫無目的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船只。孤獨,彷徨,沒有方向。自從遇到了眼前的這個小可愛,他迫不及待想要一份安定,想要筑巢,筑一個只屬于兩人的小窩。還差一點點,只要破敵立功,一切馬上就能實現。
他看了一陣,走出房,來到沐浴間,將整個人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桶中。他閉上眼,將毛巾蓋在臉上,一天的疲勞慢慢從身上褪去。
門口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他警覺地拿起旁邊的劍,迅速起身,拿起毛巾遮住下半身。一轉身,劍已出鞘,直頂那人的胸口。
“是我”。蘭馨掩蓋不住語氣中的哆嗦,她努力讓自己站穩。
容若瞇著眼,冷冷地看著她,緩緩地放下劍。
“起夜時看到這里亮著燈,覺得好奇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是文公子。”
蘭馨半夜受到驚嚇,心里覺得委屈。她眼眶微紅,梨花帶雨地看著文容若。
他光著上半身,白皙的肌膚上沾著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修長的身材,每一塊肌肉恰到好處,四肢矯健有力,頭發濕漉漉地散亂在肩上,眼睛炯炯有神,一股陽剛之氣撲面而來。
容若轉過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長衫,披在身上,避開蘭馨,走了出去。
蘭馨從背后說道,“文公子,能否陪我喝一杯?本來就沒有睡意,剛才那么一驚嚇,現在更加清醒了。”蘭馨輕咬著嘴唇,楚楚可憐之中添了幾分媚意。她一身薄紗,手臂以及肩上的肌膚隱約可見。
容若轉過臉,語氣冰冷。“求歌真心待你,把你當做姐姐。我不想她有任何誤會。”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兩句猶如鐵錘般將她的幻想擊得粉碎。為何如此不公平?同樣身為女子,她出身官宦之家,而自己卻被親生父母棄如敝履。她,如眾星捧月,父母寵溺,哥哥疼愛,又有意中人對她心如磐石。想想自己,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淚珠奪眶而出。
容若瞇著眼,冷冷地看著她,緩緩地放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