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聽話地滾了回來，站在原地不安地絞著衣服，屠蘇坐起身披上衣服，淡淡道：“說說吧，昨天是怎么回事。”
“額，這個……”我遲疑了半晌，腦子里拼命地組織著語言，結巴道，“那個，就是……其實也沒什么，我就是太累了。”
屠蘇臉色陰沉得嚇人，拿過放在床頭的藥碗碰的一聲砸在桌上，道：“撒謊！你若是不說實話，就別指望我原諒你。”
我糾結了好久，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昨天我來給你送藥的時候，發現你處在昏迷之中，呼吸也沒了，就給你輸了我的靈氣，結果……”
“……結果你就昏倒在我床上？”屠蘇呵出一口氣，也不好再責怪我，道，“行了，去收拾收拾，一會兒還要救治病人。”
“好……”
我點頭答應，卻怎么也邁不動步子，視線定格在屠蘇身上遲遲沒有移開，屠蘇鐵青著臉看向我，道：“傻愣著看我干什么？還不快去。”
我抿緊了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久久沒說出一個字來，屠蘇見狀愣了愣，長出了一口氣，道：“行了，我沒事的，去吧。”
“……為什么？”我沉下臉來，強壓著心里翻涌的情緒，“為什么你要瞞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身體什么狀況我看不出來嗎？！”
屠蘇似乎沒想到我會動怒，眼里閃過一絲詫異，隨即便恢復了往常的樣子：“我自有分寸，這你不用管。”
“分寸？”我氣的不打一出來，差點沒一巴掌扇過去，“如果你自有分寸，那為什么會昏倒在桌上？知不知道我再晚來一點就你就沒命了？”
“你給我滾出去！不要再進來！”
屠蘇拿起藥碗朝我砸過來，我本能地一躲，那藥碗瞬間跌落到地上摔個粉碎，碗里棕色的藥液流了一地，竟是一口也沒動過。
我還想再爭辯些什么，卻見屠蘇的臉色陡然間白了，接著就昏了過去，仿佛剛才那一下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我連忙上前將他扶住，一摸脈搏頓時慌了。
那脈象，竟無論如何也感覺不到！
我扶著屠蘇躺下，連忙跑去了母親的房間，二話不說就開始砸門，母親推門出來，一見我的樣子便愣住了。
“蘭香？出什么事了？怎么連外衣也沒穿？”
我沒法顧及這些，拉著母親的手就往屠蘇的房間走，急得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隨后索性直接放棄解釋，徑直來到屠蘇的房間。
一路上母親都有些莫名其妙，在看到屠蘇時瞬間就明白了什么，立即結了一個印，張開結界將屠蘇護在里面。
“這位屠蘇閣下，是什么來歷？”
母親問道，我這才稍稍冷靜下來，抽抽噎噎地說：“屠蘇他……他是父親創造的屠蘇酒化靈，現在……現在，死了。”
“他是食魂吧，”母親聞言摸了摸我的頭，語氣里透著些許無奈，“食魂是不會死的，除非……他已經瀕臨失傳了。”
“失傳？！”
我頓時如遭雷擊，想來自從父親亡故，這世間十幾年來很可能再也沒有人聽說過此道菜品，也沒有什么古籍藥典記錄在冊，那么屠蘇他……
我無法細想下去，哭得更加厲害，我明知道他身體虛弱，卻還與他大吵了一架，將他生生氣昏了過去，若是他從此再也醒不過來，那我豈不成了罪人！
母親見狀，溫柔地揉揉我的頭發，安慰道：“其實……要救他也不是什么難事，只要讓世人重新記起就行。”
“那……那要如何？”
我哽咽著問，母親沉思片刻，道：“馬上就是除夕了，我們可以多釀一些屠蘇酒送進宮去，請皇室相助。”
我聞言心里一陣不悅，就是因為皇室一意孤行，屠蘇他才險些死在刑場上，而且宮里情況復雜，說不定什么時候又要被算計，便道：“娘，可還有什么別的辦法？我并不想依附于皇室。”
母親沉思片刻，長嘆一聲：“蘭香，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你父親走了，光憑我們幾個勢力單薄，沒辦法服眾。”
我想了想，覺得母親說的不無道理，可是那宮墻后生活著的皇室一族，我無論如何也不想牽涉進去。
母親看出我在糾結，道：“蘭香，你是時候自己決定了，該怎么辦，母親相信你心中自有定數。”
說完，母親轉身離開了屋子，我靠著墻緩緩滑坐到地上，從未像如今一般感到如此茫然和無助，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累贅，甚至是廢物。
想想坐在這里發愁也不是辦法，我站起身來到外面的帳篷前，撩開簾子走了進去：“春桃在嗎？我有事想問你。”
春桃停下手里的活計，抹了把臉轉身看向我，道：“蘭香？等你好久了，先把藥煎了，什么事忙完再說。”
“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我發著抖說，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屠蘇……屠蘇他快不行了，我想想辦法救救他。”
春桃聞言先是一愣，接著緩緩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這事瞞不了多久。”
之后，春桃便將這邊的情況和我說明了一下，在我走之后，屠蘇也曾暈過一次，那個時候春桃就察覺出了異常，她鍥而不舍地盤問了好多遍才知道，屠蘇早就料到宮里定會有人被食魘所傷，并沒有用太醫院的藥材，而是用自己的血肉做藥引煎成藥湯給百姓服下，這才救回了他們的性命。
但屠蘇本身就魂力不足，這種事又十分耗費魂力，所以才會導致魂力缺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聽了心里一陣絞痛，之前墨卿忽然來苗疆找我，定是從二皇子處得知了此事，而我卻因為一己之私，害他成了這副模樣！
“蘭香，錯不在你。”春桃見狀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若是到了你的處境，怕是也會做這樣的抉擇，因為沒有什么比自己的親人更重要了。”
我聽了春桃所言，并沒有減輕心中的懊悔和難過，因為屠蘇于我而言……就是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