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商隊在一座無名小山的山腳下安營扎寨，晚飯過后，商隊眾人逐漸睡去，只有林中的蛐蛐仍然孜孜不倦的發出叫聲。
月上柳梢頭，睡不著的少年仰躺在帳篷旁的草地上，嘴里叼著一個草莖，看著天上零零落落的星斗。
“叮鈴鈴~”即使少女刻意放緩了腳步，腰間的鈴鐺仍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聽到聲音的少年扭頭看去，言婧正貓著腰躡手躡腳的湊過來。
打算看看女孩到底打算做什么的少年，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繼續數著天上的星星，這是一雙手覆上了他的眼睛，軟軟的，涼涼的。
“猜猜我是誰？”清脆悅耳的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
“恩~言伯？”
“不是，你再猜。”
“那就是趕車的李二哥。”
“才不是呢。”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言婧的貼身丫鬟小翠。”
“哼，你故意的，不理你了。”看到面前少年翹起的嘴角，言婧收回雙手插在腰間，鼓著腮幫做生氣狀。
“好了，這么晚了不睡，跑這來干嘛？”少年側頭看著假裝生氣的女孩。
“你不也沒睡嗎？我睡不著，所以就過來找你了啊。”
“我好像困了哎，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回去睡了。”看著女孩欲言又止的樣子，少年故作困了，打了個哈欠。
“哎哎哎~”看到少年打算起身，言婧趕忙伸手按住他。“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女孩雙手捏著衣角，俏臉微紅。
看著女孩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出來什么事，少年起身坐了起來，直視著她的眼睛。“不管是什么事，我先答應你，不過如果你不說出來的話，我就沒辦法了。”少年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山頂看日出，可以嗎？”言婧雙手握拳，抬頭滿眼期待的看著少年。
“看日出嗎？當然可以，誰讓我答應了呢，不過明天早上，言叔起來找不到你，肯定會很擔心的吧？”
“耶！言叔那里你就別擔心了，我已經跟小翠吩咐了，讓他明天告訴言叔我們去山頂看日出了。”言婧開心的跳了起來。
“看來你是早有預謀啊。”
“才沒有呢，快走吧，爬到山頂還要好久呢。”女孩沖著少年吐了吐舌頭。
二人貓著腰，躡手躡腳的從帳篷旁邊繞過，正要順著小路上山，突然，女孩一把拉住走在前面的少年。
“等一下，我有東西忘帶了，等我一下。”話音未落，女孩就回頭向自己的帳篷跑去。
從帳篷出來，頭上帶著自己送給她的許愿花環的言婧，在少年心海中擊起驚濤駭浪，少年眼里透出些許不忍。
“好了，我們走吧。”看著面前盯著自己的少年，女孩上前牽住他的手，少年身體一僵，卻沒有擺脫牽著自己的手。
兩個時辰后，少年牽著氣喘吁吁的言婧，終于爬上了山頂。筋疲力盡的女孩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用手揉著自己的腳踝。
少年看著面前滿頭大汗的女孩，打開腰間的水壺，遞給眼前的女孩。
“累壞了吧，來，先喝口水。”少年用袖子幫女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接過水壺的女孩不知是爬山累的還是怎地，俏臉飛紅，喝完后趕忙將水壺還給少年，低著頭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一陣山風吹來，初春夜晚的涼意，讓本就穿的不多的言婧雙手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看到此狀的少年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女孩披上。
二人并排坐著，依偎在一起取暖。女孩扭頭看著少年的眼睛，“這是我過的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
“都凍成這樣了，還最有意義？”看著女孩微青的嘴唇，少年伸手將女孩樓入懷中。
“雖然是很冷，但是我可以期待著美麗的日出，只要有值得期待的東西，眼前的苦惱也就不足為俱了吧。”
女孩的話觸動了少年，是啊，如果不是有所期待，自己又是怎么堅持到現在的呢。
“我這次其實是逃出來的，我雖然很想父親和母親，但是我并不想回去。”
“恩？”少年疑惑的看著她。
“因為過了今天我就十六歲了，就該嫁人了。而我家和幽州刺史家是世交好友，出生時，我就和幽州刺史的小兒子訂了娃娃親，雖然他對我很好，可是我只是把他當成哥哥，根本就不喜歡他，我不想嫁給他，我想嫁給一個我愛的人。”言婧眼角含淚，看著少年。
“既然你不想嫁給他，那就試著退婚吧。”少年眼神閃躲。
“哪有那么簡單，我們言家和他們家都是當地的大族，最看重的就是臉面，如果退婚，那就是赤裸裸的打他家的臉。”
“我之前跟父親提過想要退婚，從來沒有對我發過火的父親大發雷霆，他告訴我，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還說綁也要把我綁到刺史府去。一向喜愛我的母親這次也站在了父親那邊。”
“別人都覺得我是言家的掌上明珠，深得父母的寵溺，一定是無憂無慮的，可是我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決定不了，我不想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們一起遠走高飛。”言婧淚眼婆娑的抬頭看著少年。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我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小子，根本配不上你，而且也許你應該聽你父母的安排，也許你會慢慢喜歡上他…”少年眼神飄忽，顧左右而言他。
“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喜歡你，我才不在乎你有沒有身份，地位，財產，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看到少年眼神四處閃躲，言婧的眼淚再止不住。
“可是…可是我…”少年支支吾吾，語無倫次。
“我知道了，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就是你第一次見到我喊的那個沉珂對吧？”
“恩。”少年眼神閃躲，不敢直視言婧的眼睛。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就最后再陪我一晚，明天下山后，我們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可以嗎？”言婧努力的強顏歡笑，淚水仍如珠玉般從眼角滑輪。
少年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樓緊了女孩，哭累了的言婧靠在少年的肩膀上，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