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悄悄地從大殿的一處遺漏關閉的窗子中射了進去，此刻的殿中正坐著一位意氣風發的帝王，年紀也不過三十歲上下而已。
殿中跪著無數大臣，臉上已經隱隱可以看到些許冷汗，沉重的氣氛壓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站在一旁太子宋淵倒是沒有在這個時候和大臣們一樣跪在地上，但是他的心中也在琢磨。為什么，為什么平時基本很少動怒的父皇，今日會因為這些小事就大發雷霆。
還有一個人，不但沒有跪下，目光直視著皇位上的那個人，甚至目光中還帶著些許的藐視。他面不改色，皇帝震怒對他而言，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沈詞！你當朕是真的不敢砍了你是嗎？”
朝堂上沉悶的氣氛被皇帝的一局怒喝給打破了。宋淵剛想站出去說幾句話卻被身邊的大臣扯住了衣袖，只得作罷。
“太子，此刻不宜觸碰龍顏。”低語在太子的耳邊響起，太子松開了握緊的拳頭，緩緩嘆了一口氣。
“老臣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可是今日這事，也只能說，沈大人是在自尋死路了。”
沈詞為什么要自尋死路？
宋淵想不明白，為什么兵部尚書沈詞要如此頂撞父皇，他就不怕死嗎？
可是就算是不怕死，這樣憋屈的死了，也毫不值得啊！
皇帝的話剛剛落下，沈詞嘴角勾起一個冷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沈詞不死在蠻夷的手上，卻要死在你這個昏君的手上，死了又怎么樣？”
“好！好！好！”
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怒目圓睜著大殿中站著的沈詞，連著說了三個好。
一個區區的尚書就敢這樣與他頂撞，以后是不是什么人都敢拿著刀劍往自己的脖子上架了。
“陛下！沈大人只是一時糊涂啊！”另一個老臣慌忙從群臣之中走來出來。
跪在了沈詞身旁，大聲喊道。
“糊涂啊！”他低語。
沈詞當做沒有聽見，將耳朵別開了。
“傳朕令！誅兵部尚書沈詞，九族！”皇帝瞪了沈詞一眼，揮袖而去！
“退朝！”
“傳皇上令，兵部尚書沈詞誅九族！”內官頓時在大殿之上將這封圣旨給念了出來。
誅九族！
沈詞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上，身邊沒有大臣敢去扶這位兵部尚書，從今天開始，沈詞的命，就當做不存在了。
還未等誰反應過來，皇宮的金甲禁軍就已經將沈詞給拖了下去。誅九族的聲音好像現在都還在耳邊回蕩一樣。
大臣們過了許久，互相扭頭看了看對方，誰能保證明天自己是否還能看到他們呢？仔細看后才陸續離開這里，這沈詞，算是在本朝，被第一個誅九族的人吧。
一邊的太子宋淵深嘆一口氣，緩緩的移動了腳步離開了這個壓抑的宮殿。沈詞做錯了什么？邊塞敗仗的主要責任不在于沈詞，他只是在朝堂之上，頂撞了皇上罷了。
誅九族啊！
“這要死多少人啊……”刑部尚書南宮策在一邊緩緩的嘆氣，身邊還走著幾個好友，六部的人都有。
他們可都是同朝為官數十年的人了，彼此之間的交情，可都是非常深厚的，大家一起謀過事，商議過蝗災怎么辦，仗怎么打。
可是，今天，沈詞卻……被誅九族。以后，連沈家的后人，都見不到了。
想著想著一滴淚水悄然落在了皇宮的漢白玉地板上。沈兄，走好。
“皇上，皇上。”
“給朕把沈詞帶過來。誅九族就不要誅了。”皇帝走在前面對著身后的內官吩咐道。
宦官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剛剛才在朝堂上說的話，這一刻鐘都沒有這就反悔了？真是個喜怒無常的皇帝。
宋淵走在回東宮的路上，身邊跟著的是太子太師，“老師，為什么父皇要這樣做？”
“也許皇上只是一時的火氣。”太師有能說什么話呢，他只能盼望他身邊的太子不會成為他父皇的那樣的。
誅九族，得死多少人啊。
春天到了，皇宮中的花也都開的七七八八了，宋淵聞著窗外的花香，坐在窗戶邊，看著東宮里的另一個少年。
“無涯。”他喚道。
“何事？”一旁的少年看著太子冷冷清清的問道。雖說這語氣實在是冷，不過宋淵表示只要習慣了就好了。
只要習慣了，他回復你的話，你都應該高興！這是太子宋淵的領會，不過也好在他是一個不怎么喜歡發怒的太子。
不然，楓無涯的腦袋早就被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說，人怎么就怎么容易發怒呢？我父皇整天都有一股火氣，今天還誅了人九族。”宋淵看著楓無涯說道。
楓無涯扭過頭來看著他，目光在太子的衣領上不斷的掃視，最終停留在了他的面龐上。
“不知。”
過了這么長時間，你就告訴我一個不知？宋淵雖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沒有說出來，不知就不知吧。
皇宮里，皇帝正坐在椅子上看著沈詞。
“你說，朕這戲演的怎么樣？”皇帝屏退了周圍的內侍，看著面前的沈詞問道。臉上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
“皇上演的好，只不過老臣演的不怎么樣。”沈詞苦笑一聲，“這樣才不至于讓皇后娘娘看出什么破綻來。”
“朕知道，十幾年前，朕在南都有一個女兒，只不過朕現在不方便將其帶入宮中，所以，你就先去幫朕。”
皇帝微微一笑的看著沈詞。沈詞自然是臉色平靜，“陛下，臣定當不辱使命。”
“那行，朕就給你個賞賜，誅九族就算了，夷三族吧。”皇帝大笑。
沈詞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歸根結底，這族是不可能夷三族的。在外還要保全自己的名聲。
所以這皇帝最多宣揚一下，就殺了自己一個人，然后掩人耳目的把自己安排去南都。
幫他照顧一下他的女兒，也就是，長公主。四年后，她會被自己帶回來的。
東宮。
“太子，太子殿下！”侍衛匆忙的跑了進來，推開了宮門。
“什么事？慌慌張張的。”太子看著慌張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侍衛，疑惑的問道。
楓無涯連看都沒有看，“皇上反悔了。”
“太子殿下，無涯大人，圣上下旨，沈詞罪不及九族，只殺他一個人就已經可以平息他的憤怒了。
”
只殺他一個人？楓無涯講頭偏了過來，這很明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他以為一個人都不會殺的。
可是皇帝為什么一定要殺沈詞一個人呢？楓無涯沒有搞明白，但是也并不打算深究。
也許只是皇帝，另有別的打算吧。
不過這些事情，他還是少去揣測的好一點。
“知道了，下去吧。”太子揮手讓侍衛下去了。扭頭看著楓無涯不解的表情。
“還好，只死沈詞一個人。”宋淵給自己沏了一杯茶，也隨帶給楓無涯也沏了一杯。
“你還在想什么呢？”宋淵將菜緩緩端了起來，靠近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沒什么。”
楓無涯顯然不打算告訴他。不過宋淵也不會生氣，習慣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喂，最秋月樓來了一個據說是十大名姬的云涵姑娘，什么時候跟我走一趟吧。”宋淵提議道。
楓無涯沒理他。
“不去也行，現如今春天已經到了，什么時候出去踏踏青什么都也是蠻好的。”
楓無涯還是沒理他。
“也對你就住在城外，不像是天天待在這皇宮里啊！那，有機會去什么地方歷練歷練也可以啊。”
楓無涯依舊沒有理他。
宋淵表示自己在崩潰的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