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靈境世界。
玄翼山脈,山嶺縱橫,峰巒交錯,蔥翠無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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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山,群山叢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
陽光穿過古樹枝葉間的縫隙,聚出一道道塵埃涌動的光柱。光斑映在地面,使翠綠的苔蘚相較周圍更加亮麗。
已是上午,唧山卻格外的安靜,聽不到一絲鳥語、一聲獸吼。只有偶爾拂過的清涼微風,帶起枝葉窸窣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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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數不盡的野獸邁著僵硬的步伐朝著同一個方向緩步前行。
它們毛發枯黃,兩眼無光,表情僵硬。依附古樹的荊棘偶爾會扯下它們的毛發,露出暗紅的血肉,它們熟若無睹。仔細去看,才發現它們已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走在最前的野獸到達了目的地,停下腳步。
它們前方有一塊凸起的巨石,巨石上站著一個披黑色斗篷,全身被黑煙籠罩的人形身影,看不清面容。
黑煙人靜靜看著浮在手心上方的一塊亮著詭異紫光的黑色菱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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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虹光從天劃落,一名身穿白色長衫的中年人落在黑煙人身側。
中年人名叫漣,住在龍神島,是人類神話中的龍神,許多城市有他的廟宇。他的模樣和人類一樣,比人類高挑許多,身上散發出夢幻般的淡淡熒光。
“為何還不摧毀這邪物。”漣頗為忌憚的看著黑色菱塊。這菱塊是至邪之物魑魅權杖的碎片,它的來歷可追溯到三萬年前的混沌世紀。
三萬年前,大陸四方有四條靈脈,其上誕生了神魔妖龍四族。四族爭斗數年,各有勝負,史稱混沌世紀。
混沌世紀末,魔王虎寅率大軍攻陷妖都寒煙城,以妖族靈脈煉成魑魅權杖。魑魅權杖威力強大,惡邪無比,可驅使尸鬼,可召喚惡靈。虎寅以此物迅速平定妖族反抗勢力,而后揮軍龍族都城風雨城,欲以龍族靈脈強化魑魅權杖。兩軍大戰,虎寅戰死,龍族靈脈被毀,風雨城化為巖漿煉獄。
一月后,坦丁執魑魅權杖登魔王之位。又數十年,神族于風雷谷煉圣珠,坦丁率魔族精銳前往搶奪,漣以圣珠擊殺坦丁,魑魅權杖化作碎片散落大陸。魔族精銳盡失,神族趁機攻陷魔都幽冥城,毀魔族靈脈。世界迎來了短暫的和平。
又數十年,神王暴虐,激起各大氏族兵變,叛軍殺入神都帝陽城,絞殺神王,另立新君。未想神王之子皆不愿為王,各大氏族為奪王位兵戎相見,世界再入混沌。
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統一世界,各氏族打起了靈脈的主意,爭斗中靈脈不幸被毀。
靈脈的毀滅導致了巨大的災難,草木枯萎,河川斷流,煙塵遮天蔽日,死尸漫山遍野。人們不再爭權奪利,而是為生存茍活。
靈脈的毀滅也激怒了世界的主宰——靈境主宰,諸族在他的憤怒中化為塵埃,僅有寥寥數人以不死之身存活下來,修復世界的創傷。漣是其中之一,比較幸運的是,他的妻子和兒子,還有弟弟都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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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碎片已經不多了。”黑煙人道。
從魑魅權杖碎片散落世界開始,各種傳言紛涌而出,有的說集齊碎片可重鑄魑魅權杖,有的說一塊碎片可滿足一個愿望,更有甚者,說集齊碎片可復活魔王坦丁,推翻神族統治。各種傳言加上權杖曾展現的強大力量,諸族各大勢力紛紛派出精英尋找它們。雖然沒有傳言中的那么神奇,但也是件蘊含強大力量的寶貝。
上古諸族隕落之前,諸族找到了不少碎片,并用它們做了許多展現自己強大的事。諸族隕落之后,幸存的諸神忙于修復世界,將碎片的事拋到了一邊。
萬年后世界復蘇,青山綠水,鳥獸奔騰。在這生機勃勃的祥和之下,卻有著許多尸鬼地帶。暗藏大地之下的權杖碎片將百獸尸體變成一個個尸鬼,它們能夠行走跳躍,卻沒有情感,它們會殺死看到的一切活物,再由權杖碎片將尸體變成它們的一員。
眾神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踏遍大陸尋找權杖碎片,找到它們并摧毀它們。時至今日,仍有一些深藏大地的碎片未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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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另外的打算。”黑煙人接著道。
“是什么?”漣問道。
“我想用它……”黑煙人頓了頓,似是經過了慎重考慮,“摧毀人類。”
“為什么?”漣驚訝不已,不解的道:“不應該是守護他們嗎!”
大約幾千年前,截按照神族模樣,以魁石為身軀,以自身靈血為血肉,注以虛空中的靈魂,創造了人類。人類遵其為造物主。
人類,讓眾神仿佛看到了曾經的上古諸族,眾神對這個新生的物種關愛有加,指引他們成長為世界的主宰者。
摧毀人類,漣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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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發現,他們越來越強大了嗎。”黑煙人將菱塊抓入手中,野獸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我擔心有一天,他們會對付我們。”黑煙人語氣中充滿了憂慮。
漣神經一震,立馬否定道:“怎么會,我們可是他們的神!”
“在權欲面前,神明又算什么。”黑煙人試圖說服漣,“我們明知道毀壞靈脈會毀掉世界,卻還是毀了它。”
漣沉默了,黑煙人說的不無道理。
“人類初生時,為了不讓他們像我們一樣毀掉世界,我們給了他們一條‘濫用靈力會摧毀世界’的箴言,他們為此發生了一場大戰,戰敗的部族衍生出了巨人和獵夷這兩個新種族。”黑煙人道,“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不使用靈力的巨人創造了許多我們未曾想到的武器,它們的威力比法術還要強大。現如今,人類將法術與科技結合起來,他們的武器日漸強大,再過個幾百年,等他們能和我們抗衡了,他們的世界便沒有神了。”
“可是……”漣想為人類找個理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還記得那兩個穿過漩渦水墻闖入龍神島的人類嗎?”黑煙人問道。
漣自然記得。兩年前,兩個人類少年穿過漣煞費苦心創造的漩渦水墻,闖入龍神島偷龍神果提升靈力。那人類少年靈力微弱,在漣面前如同螻蟻一般,卻能穿過可以將巨石碾成碎屑的水墻,這讓漣很不解。很久以后漣才知道那兩少年是駕駛著天域國戰甲工會最新研發的可以強化力量的戰甲穿過的水墻。人類,或許有一天真的會凌駕神明之上。
“這也是為了羽,為了諧。”黑煙人拍了拍漣的肩膀。
羽是漣的妻子,諧是漣的兒子。黑煙人的話猛的讓漣心底涌起一股恐懼。三萬年來,他盡心盡力修復世界,守護世界,極大一部分是他的私心——保護妻子和兒子。
人類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凌駕于神明之上……,漣不敢接著往下想。
“難道,我們殺光他們……”漣腦海里浮現出一座座尸橫遍野的城市,于心不忍。
黑煙人搖了搖頭:“我打算找一個人,讓他替我完成這件事。我們如果親自動手,一旦失敗,后果不堪設想。即便我們有很大勝算,我也不想賭上我和你的命運。”
“帝煞現在被封在死亡天坑,我們把他放出來,讓他去做這件事。”漣提議道。帝煞是幸存的諸神之一,神王之子,愛上了一個叫千鳥雨櫻的人類女孩,為她創造了青鸞神鳥。然而在帝煞前往北方的皓凝山為千鳥雨櫻煉制長生不死的丹藥時,冬國國君因覬覦帝煞留給千鳥雨櫻的寶物,殺害了千鳥雨櫻一家。帝煞回來后悲痛欲絕,瘋狂的殺戮人類,截出手阻止,兩人大戰,帝煞戰敗,元靈被截封入帝粲劍,投入死亡天坑。截亦元氣大傷,閉關靜修。
“不行。”黑煙人擺了擺手,“這件事不能我們神去做,只能現在的四族去做。”
“怎么做?”
“找一個君主,賜予他使用碎片力量的能力,指引他發動一場毀滅諸族的戰爭。這世界,還沒有能對抗權杖碎片的科技。”
“滄昊肯定會來找我們幫忙的。”
“所以,你要躲起來。你還要讓眾神也躲起來。讓他找不到我們。”黑煙人道,“我們不出手,滄昊對付不了權杖碎片。”
“這……”漣猶豫許久,終于狠下心,應允道:“嗯。”他要找一個滄昊找不到的地方,把眾神連哄帶騙帶過去,不讓他們插手諸族的戰爭。滄昊是截的接班人,是一個人類,替截守護著人類。
“那,就這樣吧。”煙霧之下的面容擠出一抹苦笑,很是朦朧。摧毀人類,就像摧毀一件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工藝品,不舍得卻必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