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雙生花(九)
阿蔓跟著花露月一路走到了城郊的小溪邊,她才終于體力不支的坐在了地上,身上的大紅嫁衣也變得有些凌亂泥濘。
“你打算跟我到何時?”
阿蔓走到花露月身邊坐下,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
“這是無衣自制的大補丹,你吃了可以舒服些。”
花露月有些無奈地看著身邊的丫頭,“阿蔓,你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我難受地走了一路?”
“我以為你不想讓人打擾,大魚說過人難過的時候喜歡自己呆著。”
“阿蔓,你還真是體貼。”花露月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自己還笑的出來,
“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知道我騙了你,起初我就是想殺了那個負心人,你要是。。。”
“我是說你為什么要自損精元救戰肖肖?”
“我不是個弒殺之人。”
“可阿匪說過父債子償,很公平。”
“是嗎?公平嗎?我本也覺得這無可厚非,可是他真的要死在我面前,我又覺得不忍。”
“那你是喜歡他?”
“阿蔓莫要說笑了,我和他認識不過幾日,何談喜歡?”
花露月覺得阿蔓此話當真可笑。
“我見阿匪一面,我就知道自己喜歡他了,幾日夠長了。”
花露月搖頭笑笑,“阿蔓,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好啊,我喜歡聽故事。”
三十年前,戰云旗如今日的戰肖肖一般,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有雄心,有抱負,有本事,他是南山戰神逸王的驃騎將軍,他跟著將軍南征北戰,大敗過北狄,圍剿過蠻夷,有一天逸王離開了,回去了都城,而他們這曾跟隨過逸王的將領則被分到了逸王的屬地荊州。
荊州地理位置的特殊,和南蠻只有樂游一山之隔,導致這里常有南蠻人襲擾,戰云旗派人將所有居住在荊州城周邊的散戶接到城里,以便可以集中保護,也給他們提供新的住的地方,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讓他們盡快適應新的生活,當他聽說山腳下有一戶人家怎么也不肯搬離時,他只能親自去請了。
那是一個花園一樣的房子,不僅前院種滿了花,就連整個屋子和圍欄都被藤蔓一樣的植物包圍,花香更是讓人欲罷不能,戰云旗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人,身上的肅殺之氣跟那里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當他推開竹門時,就愣在了那里,一個身穿白衣置身五顏六色的花草中間的姑娘正背對著他悠閑的澆著花,還一邊不停地說說笑笑,似乎是在跟花兒聊著天,好一會,姑娘才嘆口氣,說著:“你這個人好生奇怪,既然來了,又為何不說話?”
等到戰云旗意識到姑娘是跟他說話時,姑娘已經一臉慍怒的看著他了,他一時又說不出話了,不是他被美色所惑,只是他第一次明白了士兵們談論任君閣中的姑娘說的那句:人比花嬌是什么意思,這滿園的色彩繽紛在他眼中竟然不如那抹白耀眼。
花六月見到這個人傻愣愣的看著自己,她并沒有真的生氣,只是她不習慣跟人打交道,所以裝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也省的她多廢唇舌了,只不過今天這個人比起前幾天來的那幾個,似乎真是個癡傻的。
“看你的穿著,跟前些日子來的兵士是一起的吧?你若同他們一樣想勸我搬離這里,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回吧。”
“姑娘。。。”戰云旗終于找回了理智,“你獨自一人在這里,會很危險的。”
“我在這里住了很多年了,有什么危險?再說我的家人都在這里,我是不會離開的。”
戰云旗看她指著滿園的花說著家人,讓他有些不理解,怎會有人如此愛花成癡?
“在下可以叫手下的人幫姑娘把這些一同帶走。”
“那倒不必,我的這些花在這里才會開心,才會長得好。”
“姑娘,這里真的很危險,請跟在下離開。”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要是不愿意走,那就呆著吧,反正我不會離開的。”
花六月心想著這個人也會跟前些日子來的人一樣,在這里呆不了多久就會自行離去了,她就當他不存在就可以了。
第二天,花六月澆花,戰云旗站在門前,第三天,花六月澆花,戰云旗站在門前,第四天,花六月澆花,戰云旗站在門前,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花六月終于受不住了,那個傻子就這么直愣愣站在她的門前一直盯著她。
“喂,你到底打算站到什么時候?”
“站到姑娘肯跟我離開為止。”幾天的不吃不喝讓戰云旗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虛弱,不過那股子執拗勁兒絲毫未減。
“你。。。”花六月已經幾百年沒有想打人了,眼前這個人讓她不禁緊握了拳頭,連圍欄上的藤蔓都跟著開始躁動不安了。
不過還未及花六月出手,戰云旗就一頭栽在地上了,他只憑著一股氣掙到現在,如今一句話出口,氣散人倒。
戰云旗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柔軟馨香的床上,他趕緊坐起來,想要下床,奈何一陣眩暈感襲來,他又躺了回去,
“你已經幾天不吃不喝了,渾身無力是正常的。”
花六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著花茶,本以為戰云旗會消停下來,怎知他緩了片刻,就又開始努力離開那張床,就好像上面有什么扎人的東西似的。
“床不舒服嗎?”
戰云旗愣了一下,似乎是鼓起勇氣才說,“這是姑娘的床,在下,在下一個男子。。。不合適,會有損姑娘清譽。”
聽戰云旗磕磕巴巴的說完,花六月才明白過來,看著他臉紅,手足無措的想從床上爬下來的樣子,她禁不住笑起來,有多久沒有這么大笑過了。
銀鈴般的聲音,明媚的笑容讓戰云旗忍不住喉頭滾動,他趕緊搖搖頭,讓自己努力不去看眼前的人,
花六月卻不知什么時候蹲在了床邊,就這么仰頭看著他,“照你這么說的話,你昏迷的時候,我脫光了你的衣服,那豈不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戰云旗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確實被人動過了,他不敢相信的看著花六月,
“你別這么看著我,你的衣服又臟又臭的,我可不想讓一個臭男人躺在我的床上。”
戰云旗不說話的片刻,花六月竟然有些忐忑,怎么真感覺是她一個姑娘欺負了他一個大男人似的,“你怎么不說話?我只是幫你換了衣服,其他的什么都沒做,也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當然你那一身的疤,也沒什么好看的。”
花六月的話不知道戰云旗聽沒聽見,就在她以為他就這么石化了的時候,
“我娶你。”
這下子輪到花六月石化了,
“雖然我沒有輕薄姑娘的本意,但是男女畢竟授受不親,既然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得已看了男子的身體,我是要負責任的。”
“你說什么呢,你我認識才幾天,甚至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就你要娶我。。。”
花六月在那邊拼命扯清關系的時候,戰云旗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在下戰云旗,荊州城驃騎將軍,父母早逝,未曾娶妻。”
花六月覺得跟眼前人講道理真的是比登天還難,他就是一個認準了什么事情,就不管不顧往前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