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檐客棧,地下石室。
八盞微弱的燭燈閃動著光芒,一張燕都全境草圖掛在裝潢早已脫落的磚墻上。一群少年圍著破舊的木桌,靜靜地聽著易容后的周不琴和轅夜的話。
“九年前,在這里,殷小廉勾結外族,發出屠殺我華亭上下兩千四百五十九口人的口諭。這其中,也許有你們的親人,父母,長輩。”
少年當中有好幾個默默抹了把眼淚。呂望用力攥緊了拳頭。呂晨大伯在他們去燕都之前曾和他說過爺爺的遺言:
呂延今日,力敵北域蠻族,戰死!讓他看著辦!
“呂望,記住,你是天選之人,天命之子!全看你的了。”這是呂晨的話語。
看到呂望的嘴唇在輕微的顫抖,蒼兒拽過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周不琴盡量的把聲音壓低:“興華會成立八年了,實力積攢了不少,會內的情況大家也有基本的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全力支持推翻殷小廉。”
“所以,我現在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我們來燕都,就是要改天換地的。若在場的各位,有不愿服從者,盡早退出。”說話的人換成了轅夜。
“也許有人會有疑問,為什么要派你們來燕都?”
周不琴一字一句認真說道:“九年前,殷小廉忌憚狼軍三大八境高手的威力,于是在云州城下簽訂了協定,無論哪方的八境高手都不能率先出手。未達八境者實力不足而且容易暴露。我這竹檐客棧東家的身份是二十幾年前就有的,有同樣條件的只有西門琴師——你轅爺爺。”
轅夜把一盞大燈點起,轉頭對眾人說:“以后的日子中,每個月都有固定的任務交給你們,轅牧牧那隊每個人至少要完成三項黃級任務或是一項紫級任務,呂望那隊至少要完成兩項黃級任務,完不成的話……伙食取消,銀錢沒收。”
“當然,完成任務之后也可以來客棧或者是琴行計算功勛和獎勵。無論是兵器還是天材地寶,只要是興華會有的,你們都可以換。”
眾人聽到前一句話時,頓時一副苦瓜臉,沒飯吃的滋味可不好受。
有什么獎勵呢?呂望心想。
“現在每一個人都發套夜行衣。這幾天就先在客棧住下,一周之后你們都搬到旁邊的大院里住,銀錢按平均月錢的一半給。”平日里和善的周爺爺不容否定的說。
等到他們一個個從地窖中離開時,周不琴小聲的對轅夜說:“你說會長這次是不是太為難人了,你看看那些紫級上寫的都是什么妖孽級別的任務,有的我完成都要費些時間。”
“別多想了,會長自有他的打算。”轅夜道:“我去調琴了。”
客棧二樓,傍晚,街道上的喧鬧的人漸漸散去,大街恢復了寧靜。一輪血紅的夕陽慢慢從山邊落下,只留下了半抹紅霞映照著西邊的天空。
呂望坐在窗口旁,出神地凝望著外面的蕓蕓眾生。趕馬的,跑堂的拿著新領的月錢興沖沖地往家走去,而勾欄戲子和院子老鴇子的營生也準備在夜幕降臨后開啟。
俯瞰人間百態,不難發現,在世間行走的都是凡人,每個生命為屬于自己的一往浮生努力奮斗,無論以什么形式……都是大同小異。
天地中,沒人能獨善其身。
呂望,轅東,周奐,呂梁四人在沿街的這件客房中,徐梓明和鄧元他們住對面,蒼兒和朱云兒等另外幾個女孩子都在隔壁。
“周奐,你再搗鼓什么呢?”呂梁走過來問道。
“哎,你見過爆竹沒。”在房間內埋頭拆竹筒的周奐抬頭對呂梁說。
“那玩意兒誰沒見過。”
“你想想啊,爆竹能炸是因為里面的粉末。如果把好多爆竹的粉末集中在點燃,說不定就有殺傷力了呢。”周奐說完,立刻又低下了頭拆卸筒里的東西。
呂梁不甚理解的抓了抓頭發,便回到床上打坐去了。
徐梓明到窗邊碰了碰發呆的呂望,道:“老大,三年前,在檀山你過問我的夢想是什么。那你呢?”
“我,我也不太清楚。”呂望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向徐梓明說道:“我想以吾換天下太平,蒼生之命不再如浮萍般潦倒殘破,之后功成身退,安安心心做一個凡人。呵,有點幼稚。”他以冷笑打斷了自己的話語。
徐梓明沒想到呂望會這么說,他也沉默良久。
直到誰喊了一聲‘開飯啦’,他們兩人才往樓下走去。
竹檐客棧地盤不大,但內飾都算上佳。一樓中央用七八塊花崗巖堆砌了座小假山,上面種了翠竹。底下留了半方池塘,放了幾尾草魚和青魚,不知名的水草漂浮在水面上,如同隔壁的琴行傳出的古箏弦樂般,不緊不慢地流轉著。
“秋月紅燒鱖魚,清蒸八寶豬,燒子鵝,來咯。”
一個能說會道的跑堂小二一邊端著青花瓷盤,一邊滔滔不絕的講道:“這鵝呀,真可是本店的一大特色,是燕都郊外王老八家土生土養的。再加入十多種香料秘制而成。小客官,您就嘗嘗吧。”
“嗯嗯~唔,真是太好吃了。”呂望的嘴塞滿了食物,幸福地開口,哪還有之前那一副深沉的模樣:“這個鵝肉簡直是極品嘛,怎么可以這么好吃?!”
他贊嘆著,還不忘給蒼兒夾了一塊鱖魚肉,嘟著嘴道:“喏,蒼兒,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魚啦!”
“謝謝哥哥!”蒼兒甜甜地對呂望一笑。
……
夜晚,呂望一個人躺在床上,溟滄從他的精神之海中冒出,此時它已經變成了一只小狼模樣的能量虛體,對呂望開口道:“主上,主上我回來了。”
呂望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認出來是溟滄的聲音,輕聲說道:“噢,你終于醒了。”
“主上,我剛剛感受到了你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一境巔峰,但你的修煉方式出了一點問題,您同時修煉三種真氣,這樣單純的運轉周天很容易導致筋脈混亂,請主上移步到后院,我教您一套功法。”
不多時,呂望來到了后院:“哎,蒼兒你也在,這么巧呀。”
“呃,嗯,我睡不著,就出來散散心。”蒼兒小聲說道。
“蒼兒我先修煉了,你去睡吧。”
“這……”溟滄顯得有些猶豫。
“沒關系的溟滄,蒼兒是我妹妹,不用避著她。”呂望盤坐在石椅上。
溟滄有些玩味的看向呂望。突然,它似乎發現了什么,心想道:“我從她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她肯定不是天獸,難道是……!!!
溟滄強行讓自己平靜,緩緩道:“屏息凝神,抬頭望月,調體內之精氣,送至蒼穹。”一邊說著,它一邊在呂望體內指導。
而蒼兒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呂望將月華攏到己身,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呂望,時不時還一眨一眨的。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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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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