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數學院外的公安局中,張哲跟郭強民單獨坐在問詢室里,聽完了郭強民拷貝來的錄音文件。
這錄的是曹勝曹棟父子在病房里的一段對話,他們在講述該如何報復顧沖、廖星星的手段,中間穿插了一些今天早上事發經過的細節。
張哲為難的嘖了聲,道:“郭老師,這偷錄的東西還不夠,他們所謂的報復還沒實行,不能成為翻供的證據,講述案發過程也是寥寥幾句,很瑣碎,不連貫。”
郭強民一瞪眼睛,叫道:“張警官,他們都打算弄死我的學生了,這還不夠啊……”
張哲正要解釋,這時房門被敲響。
“進來。”張哲道。
“張隊,曹家來申請撤案了。”
“什么?!”
張哲與郭強民俱是一驚,同時站了起來。
……
“曹老先生,您近些年已鮮有出現在公眾面前,這次關心孫子,竟親自到場了,看來您真的很關心此事!”
“曹先生,聽說之前曹家已經與九院交涉過,您此次前來,是否正是擔心九院校方會干預警方的調查?”
“相傳您因為親近信任九院,才將孫子送來九院就讀,甚至拒絕了南衣大學的錄取,請問是真的么?”
看守所外,人聲鼎沸,這些記者們,也不管曹希光會不會回答、有沒有時間回答,只瘋狂提問。
因為這些問題,都是曹菱事先“預設”給到他們的,他們只需要通過自己的嘴,在所有媒體的鏡頭面前,說出來而已。
當初放出的“狗”有多兇,現在受到的反噬,就有多嚴重。
曹菱氣得胸口起伏不停,正想發火用一句打發走這些蒼蠅般嗡嗡嗡的記者,曹希光滿是老年斑的手,輕輕放到曹菱的肩上,拍了拍,他似乎已經猜到曹菱想做什么。
此時的曹希光,已然恢復了從前他穩如泰山的模樣,他輕輕推開了車門,車門外的記者們,慌忙讓開。
曹菱忙下車,扶下了曹希光。
曹希光用兩只深陷卻依然明亮的眼睛,從容看著鏡頭,說道:“曹家已派人去公安局撤銷報案,我呢,是專程來到看守所,向顧從、廖星星兩位同學致歉。”
曹希光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晰,記者們初時聽著仍是鬧哄哄,后來漸漸聲音越來越稀少,直至全場安靜,但無一人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曹希光在說什么?
每一位記者都無比震驚的望著曹希光,懷疑自己聽錯了。
一時間,鴉雀無聲。
“曹棟自幼受到家中溺愛,養成了脾氣暴躁,好勝好斗的性格,這次跟兩位九院同學發生沖突,也全因一場誤會,主要責任在曹棟,也在他父親跟我管教不嚴的責任。”
曹希光繼續說道。
記者們大多仍處于懵逼茫然狀態,一向頭腦靈活,口齒靈活的他們,竟不知該如何繼續采訪提問。
“可是曹老先生,之前經過警方調查取證,不是稱曹棟公子才是受害人嗎?”
有名女記者忍不住,提了個“鐵憨憨”問題。
“現在有了新的證據。”
曹希光目光一凜,瞥了這女記者一眼。
其他記者終于借機看清了曹希光的態度,他們知道,這女記者涼了,自己也可能涼了。
于是,所有人口風陡變,夸贊曹希光老先生仁義善良、大義滅親,不但承認了是自己孫子不對,還在媒體面前公開道歉,這等魄力,令人折服!
曹菱輕輕一聲嘆。
她知道父親臨機應變,以退為進,順勢干脆將此當做公開向那位大人物道歉的機會。
以父親的身份,能通過媒體公開致歉,可以說誠意十足,在大錯釀成前補救到位,相信那位大人物的火氣應該能得到平復。
霎時,父親的睿智形象在曹菱的心中,更高大了幾分,驚嘆于老人家活了一輩子的智慧,只是也委屈了父親老來卻還要為曹棟,顏面盡失。
……
透過拘留室上方狹小的窗口,能看到天已經黑盡了。
室內鼾聲震天,廖星星仰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臉。
顧沖除了苦笑,還剩佩服,佩服胖子萬事不縈于懷的胸襟,這樂觀精神,他倒應該學習學習。
顧沖坐在邊上,百無聊賴,不覺間靜靜閉上了眼睛,進入了靜心狀態。
他在體內嘗試尋找,與曹棟交手時,那關鍵剎那出現的力量爆發。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引導出“觸電感”,但實際上他也不知自己如何做到的。
從早上發生事情到現在,他終于有時間再次證實,到底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千真萬確。
顧沖靜心入定后,便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只能努力嘗試,去找回與曹棟交手時的那種心態與感覺。
幾番嘗試下無果,他也不焦躁,仍是不徐不疾,反而更放松放空自己。
到最后,他連頭皮都松弛了下來,感覺自己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也在慢慢打開,然后靈魂仿佛離體,穿過了看守所,往廣袤無垠的夜空飛去。
此時大地萬物,都在他的腳下,那種感覺很玄妙。
不知過了多久,顧沖的腹下忽地一動,那道觸電感,終于再次閃現,散入他的四肢百骸!
顧沖緩緩睜開眼,笑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確信自己已經掌握調動這強大力量的方法。
剛剛他徹底放松的狀態,整個人讓身體機理放松到了極致,猶如撥開了身體之中的一切云霧遮擋,連觸電感也不再藏得住,便自動浮現而出。
“千呼萬喚使出來,總算讓我給‘逮’著了吧……”
顧沖開心一陣過后,他不由又想,這力量的上限在哪里。
自己除了體內有這道力量,本身不會任何拳腳功夫,卻連處于二境巔峰的曹棟,都被他配合打鳥指,一招秒殺,實屬深不可測。
突然,一連串的腳步聲,在外邊長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路。
顧沖抬頭,見一名警察來到了拘留室外,直接打開了柵欄門。
“顧沖、廖星星,你們可以離開了。”警察說道。
顧沖一愣,隨之大喜,自己才感應到觸電感,這邊便來放人,當真是雙喜臨門。
他倏地起身,問道:“警官,是不是找到了新的證據,證明我們是清白的?”
“是曹家主動寫了撤案申請書,要求撤案。”
“啊?”
這把顧沖整糊涂了。
“你們出去就知道了。干嘛?拘留室呆了半天感覺太安逸,舍不得走了?”那警察笑道。
“沒沒……”
顧沖趕忙搖醒廖星星,讓他走了。
“哎喲……這、這就走了?”
廖星星揉著當枕頭的酸麻臂膀,打著哈欠,說道,“看吧蔥哥,我說別擔心嘛,要相信警察叔叔。”
顧沖真想學著周益邦的口頭禪,給廖星星一棒。
他兩人跟著警察出了拘留室,來到看守所大堂,老遠就看到門口圍滿的記者,人聲鼎沸。
廖星星被這陣勢搞得瞌睡都醒了,捅了捅顧沖道:“誒,待會記者再來采訪,要不要再問候曹家他們全家的母親一遍?”
顧沖咳嗽聲:“看情況吧,要懂什么叫見好就收。”
“小顧、小廖!”
大堂里右手邊的公共座位區域,有人站了起來,叫道。
“郭老師?你來啦……”
顧廖二人轉頭就看到了人高馬大的郭強民。
張哲也坐在旁邊,對他們笑了笑。
顧沖知道這二位都是“救命恩人”,走上去正想好好誠懇的感謝一番,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在一位美婦人的攙扶下,卻來到了他們面前。
老人上來就對他們做了個合十致意的手勢,說道:“顧沖、廖星星兩位小友,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受苦了!我曹家家教不嚴,曹棟管教缺失,老頭子代他向你們致歉……”
顧沖愕然道:“老人家,你……哪位?”
“曹棟的爺爺,曹希光。”
“……”
看著眼前的老人,顧沖目瞪口呆,覺得很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