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這里的每一冊書、每一篇稿子，都見證了畢達薩摩斯系的歷史。”

　　郭強民負手在后，用飽含情感的聲音為顧沖與廖星星講解。

　　他領著兩人往里走，顧沖看到有的書架上都結蜘蛛網了，架子上還有麻布寥寥擦過，留下的污漬印記，估計系里來這圖書室看書的人少得可憐，也是看著開學了，匆匆打掃了一下。

　　郭強民邊走邊說道：“九數學院前身九數派，可以追溯到一千三百余年前的隆朝，創派開山祖師爺青石道長是位武學名家，精通數理，在晚年時他忽有感悟，寫下了世界第一個武學公式：

　　氣海三分斗之九，膻下三分斗之七，正無入負之，負無入正之，異名相除，同名相益，得氣源也。”

　　啥玩意兒？

　　顧沖與廖星星俱是懵逼，對于這武學公式，愣是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郭強民并沒多加解釋，繼續道：“九數學院在1733年創立，逐漸發展處武學院五大系：

　　劉沖系，是傳統九數派的衣缽傳承，武學綜合全面，實力九院最強，無可置疑；

　　三道系，專攻內功方向，認為一個人的武學根本，來自于內力真氣，內功強，則無敵；

　　斐波那契系，跟三道系則是另一個反面極端，追求極致招數，認為經過計算，任何招數都能通過最簡便有效的方式破解，一招破萬法，無招勝有招；

　　蘭圖系，是九院為順應世界各國政府提出的科技與武學結合潮流，建立不到二十年的新興學科，主張通過科學打造的外穿裝備、內服藥劑，得到甚至超過傳統武學的能力；

　　而我們畢達薩摩斯系，是個異類，只做武學理論研究，追究學術上的水平，卻不追求武學上的造詣。”

　　顧沖心想，這不就是理論巨人、口嗨專家？

　　“郭老師，我問個問題你別介意：既然我們系是只研究理論，那你跟賈教授會武功么？”廖星星道。

　　顧沖也看著郭強民，很好奇。

　　郭強民不置可否道：“我跟老賈是最早幾輩的畢達人了，自然跟你們不一樣，當年的畢達要求高得很喲。我跟賈教授還是會武的，跟其他武學院的老師一樣。”

　　“幾品？”廖星星馬上追問。

　　“你真是小娃子心性，凈愛關心這些。”

　　郭強民沒回答這個問題，帶著他們往圖書室深處走，回到正題：“畢達薩默斯創于128年前，當年系名還叫‘武學論’，第一任系主任也是當時的九院院長畢達先生。你們可知，元竅概念歷史上是誰最先誰提出？”

　　廖星星答：“教科書上寫的是南衣派先輩無盡大師，在1845年提出。”

　　顧沖雖然已經記不清是誰提出的元竅概念，但元竅的意思，他倒還記得。

　　是說人體內創造內力真氣的根本，便是來自于元竅，它是一種比穴位更玄妙、比細胞更細微的存在。

　　開發元竅越多之人，武功天力越強，但每個人的體內的元竅位置跟開發情況都不盡相同，人體內到底有多少個元竅，至今仍是個謎。

　　“錯！大錯特錯！”

　　郭強民一擺手，毫不猶豫地否定了廖星星的回答，突然頗為激動。

　　“1844年，畢達先生曾與無盡那老匹夫論武交流過，是他率先提到了元竅概念，并詳細闡述了自己的理論，來證明觀點。

　　這是一套全新的武學概念，當時無盡并不認同畢達先生，兩人爭執不下，不歡而散。沒想到幾個月后，無盡就向世人發表了‘元竅概念說’！”

　　“這么說，是無盡剽竊了畢達前輩的學術成果？”

　　顧廖二人一驚。

　　如果郭強民說得是真的，顧沖愈發感覺鼎鼎大名的南衣派，從古至今、從里到外都藏著齷齪與不堪。

　　“不錯！為此畢達先生郁郁而終，但他對于武學的探索精神，永遠傳承了下來。

　　第二任系主任薩摩斯先生，勵精圖治，穩固了系里在九院的地位，并提出許多新觀念，讓九院武學現代革命，取得質的飛躍。

　　為了紀念這兩位先輩的貢獻，武學論更名為畢達薩摩斯，從此在九院命名確立。”

　　郭強民說起畢達薩默斯的歷史，無限感慨。

　　顧沖問道：“那是什么，造成我們系變成今天這種沒落困局？”

　　比起聽輝煌的歷史，他更關心當下。

　　“上回第一次見面，我就提過，畢達是以理論研究武學，但近百年來，現代武學就跟基礎物理學一樣，基本已經停滯了發展，來到一個瓶頸期。這不僅僅是畢達一個系的問題，而是全世界探索新興武學的組織都面臨的難題，不能急功近利。”

　　“郭老師，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說錯了你莫怪。武學走到今天，未來發展方向不是結合科技么？就像蘭圖系那樣，我們還用傳統的純理論方式去研究，會不會稍稍有點落后？”

　　“這真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從別處聽來的？”

　　郭強民倏地回首，瞪著顧沖，臉色不大好看。

　　顧沖知道自己說的話，觸碰到了郭強民某些敏感部位，忙道：“這不剛才從郭老師你這兒聽來的嗎？你自己說的蘭圖系是科技結合武學，現在政府也這樣號召，我們系作為探索前沿武學的排頭兵，不應該跟進么？”

　　他直接將鍋甩回給了郭強民。郭強民聽他這樣一說，神色果然緩和了許多。

　　“小顧，你是新生，不懂我不怪你。這樣跟你講吧，蘭圖系是純粹想靠科技外力改變身體，但我畢達系不同，仍舊專注于人體根本力量的潛力探索，兩者的區別之大，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顧沖恍然大悟：“一個是工業的，一個是原生態的。”

　　“你也不笨嘛，這話總結得很到位。”

　　郭強民點頭，已經忘了剛才的不快，又道：

　　“蘭圖系的創始人陳天河，以前其實出自于我們畢達系，只因在武學變革里，他的意見與系里相左，所以順勢去創立了蘭圖系。

　　哼，人體武學宇宙，奧妙無窮，現今科學對其的認知不過十之三四，就轉向妄圖通過科技外力強行改造人體，實在是自欺欺人的愚昧。”

　　顧沖訝異，原來其中還有這等內幕，難怪郭強民剛才那么敏感。他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說得更多，其實他說那番話，純粹出于對劉萱在蘭圖系的好感。

　　“你兩個娃娃是撿了便宜，才進的畢達，擱兩年前，我們對武科成績還有一定要求，分數線也高得多……”

　　郭強民帶頭往前走，自顧自的說著，渾沒注意在后面搞小動作的兩貨。

　　這三百多平的圖書室走到盡頭，有一個螺旋上行的梯子，上面還有一層。

　　“一樓多是系里幾代學長先輩捐贈的雜書跟他們自身出版的研究著作；

　　二樓嘛，就純粹是畢達系百年來學術性論文。這些年，我還從沒見過有學生認真讀過二樓上的這些資料，我也不指望你倆能看，就隨便帶你們逛逛。”

　　郭強民帶著兩人，沿螺旋梯走了上去。

　　“哎喲！”

　　顧沖走在最后，當他踏上二樓樓板的瞬間，只覺某種詭異莫名的氣息，瘋狂向他撲來，他太陽穴突突狂跳。

　　——就是他剛進圖書室時就感受到的氣息，但在二樓上，他感到異常強烈！

　　顧沖猝不及防，下意識想要往后退，腳下卻一個踩空失足，就往樓下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