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等會兒見到她,你自然就知道該怎么做了,勇敢點。”秦褚知曉安安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因此并不擔心小姐妹會真的就此產生隔閡,說到底,安安還是向著她的。
大約過了一刻鐘,化妝間的門被打開了,安安走進來,看到秦褚后明顯放心了不少,剛剛白茶跑出去的事,還是讓她害怕了。
“怎么樣,有什么線索嗎?導演怎么說,找到那個人沒?”安安沒有刻意提起剛才的事,又拿不準白茶的態度,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安安。”白茶突然覺得很委屈,走上前抱住了安安。
這份委屈不是為自己,是她對安安的愧疚,她明知道安安從來都是以她為重,這些年她不是沒有更好的工作機會,卻仍舊一心一意地留在自己身邊。
大學時,安安加入了學校的志愿者協會,后來憑著一腔熱血走到了會長的位置,這其中最為關鍵的一次,是有美國的大學生們前來學習、交流,為了表示歡迎,學校舉辦的一個大型交流會。
因為學校有翻譯專業,并且對方隨行人員中有翻譯官,所以學校大意了,沒有額外請人。
交流會那天,對方翻譯官并沒有到場,說是水土不服,也沒提前通知校方,誤以為交流會上還有這邊的翻譯。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學校最權威的席老師竟外出辦事了,校長雖有英語版演講稿,但他的英語水平僅限日常交流,涉及專業詞匯難免卡殼,交流會上的其他老師面面相覷,誰也不想貿然出頭,萬一得不償失呢。
后來席老師急匆匆地趕回來時,擔任翻譯的正是安安,并非她強出風頭,也不是天賦異稟,只不過當初接到通知后,她就一直在為交流會做準備,校長的演講稿她在席老師辦公室見過,還曾主動請纓翻譯過。
那年她大二,成為了外語系席老師最滿意的弟子。
機會向來青睞有準備的人。
安安本科四年制,畢業后在席老師的推薦下進了出版社做英文專欄的編輯,盡管剛開始只是做些打打雜的工作,但她進步得很快,同時還兼任著白茶的經紀人。
一年后,白茶畢業,她隨她一同回了BJ,氣得席老師一年多沒搭理她。
“怎么,現在像個小可憐,剛剛的氣勢去哪了?”
“切~”白茶知道她這是不好意思了,故意扯些別的,于是順勢站直。
秦褚看著眼前膩膩歪歪的兩個人,出口打斷:“導演來過了,對我們的選擇表示理解,還同意將監控作為證據上交。”
“那就好,我聯系人準備起訴的資料。”
“你同意啦?不怕我讓大家失望了?”白茶欠兒欠兒地問。
“我告訴你哦,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次就如你所愿了,但接下來無論有什么后果,你都給我自己承擔。”安安斜了她一眼,真是替她這個沖動無所顧忌的性子操碎了心。
“好嘞,保證不拖累組織。”
“還有什么其他的收獲嗎?估計也沒了,我就是白問。”安安自言自語。
“不不不,有大收獲,褚哥在沙發縫里發現了這個,應該是我們來之前就藏好的。我之前不是給姝錦打電話了嘛,估計就是那個時候確認了我是白茶的,后來這兒一直有人走來走去,他沒能把這個取走,當然,也有可能是估摸著我們發現不了。
安安接過密封袋看了看,突然就樂出了聲:“看來你還得感謝我,要不是我留在化妝間玩游戲,這東西早就被人取走了,你能找到這么重要的證據?”
“這只能說明我的選擇上帝都在支持!”
安安被她不要臉的邏輯雷得翻了個白眼,然后注意到一旁的秦褚。
“對了,謝謝你看著她啊。”
“不必客氣。”白茶總覺得秦褚對安安禮貌又疏離,內心暗地里認為是安安有男朋友的緣故。
“朱允發是你叫過來的嗎?”
“嗯,本來說好和小米吃午飯的,不好留她一個人。”
“哦,想不到你還挺貼心,果然和嫂子是一家人,以后我也叫你褚哥可以嗎?”說這話時,安安沖到白茶眨了眨眼睛。
秦褚嗯了一聲,白茶知道她在調侃自己,卻無從辯駁,畢竟剛剛比叫褚哥更曖昧的事自己都做了。
“你還沒有吃飯?我也有點餓了,我們去吃飯吧,哎呀,姝錦呢?”
“我的大小姐,你終于想起姝錦啦,我把她送回去了,和她約了下次見面。”
“嘿嘿,謝啦。”
三人避開記者回到了路老板的店,小米和朱允發已經回醫院了,他們自己重新點了餐。
等餐的時候三人都沒有講話,白茶突然想起自己在電話里同姝錦講了簡略的大綱,可能對方也聽到了,安安立馬把這條告訴了南柯的律師。
飯后秦褚同她們分別,趕回醫院進行緊急手術。
白茶回家后立馬去趕今天的進度,安安去了南柯,商量起訴的具體事宜。
夜間,她又晚睡了,迷迷糊糊感覺自己手腳并用地爬到了樓頂,看著不遠處的安全網落下,她覺得自己十分確定,被罩住的地方,就是最后的安全地帶,或許只有那里可以等到她想要的光明。
后面是爭先恐后趕來的人們,她回頭看了一眼,又迅速地轉了回來。
她知道,這個時候所謂的同情心,可能會將她置之死地,一如她腹部的傷口。
她想歇一歇,但是陸續有人爬了上來,逼得她不得不繼續前行,她甚至看到了曾經熟悉的人,明明之前還在趾高氣昂地炫耀著自己引以為傲的資本,此刻竟也是狼狽不堪。
她爬上鐵皮樓梯,到了另一個樓頂拐角處,然后猛的被人推了一把,因著腹部的傷口,使她有些不穩,險著翻過欄桿摔下去。
而這不經意地回頭,她看到落日的余暉中,一個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孩,與另一個連發絲都精致的一絲不茍的男孩,牽著手,逆著人流,小心翼翼地下了鐵皮樓梯。
看他們的姿態,竟似參加晚宴那般慵懶、欣喜、愜意,她有些恍惚,記不清已經多久沒有看到如此從容的人兒了。
她想自己一定是在做夢,那些慌里慌張的同行人毫無阻攔地穿過他們,然后她看著他們的身影,隨著落日一點點淡去,直到消失。
她捂著傷口緩緩地蹲了下去,盡量蜷縮在角落,她太累了,耳邊是那些依然疲于奔命的腳步聲,但是她不想再繼續了,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她想,也許再睜開眼光明就真正地到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