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問,蕪娘答。
真相漸漸明了。
蕪娘是魏國人,是個孤兒,被洛城戲班子的班主收留。本以為有了一個遮風避雨的小天地,不成想卻是噩夢的開始。
班主為人暴戾,刻薄。每天逼蕪娘練習唱戲,演出。所有搬東西,搭臺子之類的雜活蕪娘都得做。還得洗戲服,做飯。
倘若有一點做得不好,便是一頓毒打。
倘若什么都做得好,也還是會被打,因為班主只要有點小錢,就會去喝酒,喝了酒回了戲班就會打人。蕪娘年紀最小,又是撿來的無親無故的孩子,便是班主發泄的最好目標。
其他人偶爾會勸阻一二,但是畢竟戲班子是班主的,要在戲班子里混,還是要順著班主。
所以,蕪娘便常日里鼻青臉腫的。還好,唱戲的時候無妨,畢竟臉譜畫得重,觀眾也看不出什么。
一日,她下臺來,妝還未卸去,便被班主催著去掃地擺桌子。
因為連日的疲憊,又吃不飽飯,她在跨過一個椅子時啪地摔倒了。眼前還發黑呢她就馬上站了起來。一個人順勢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當時就嚇得抽泣了起來,趕忙握緊掃帚掃地說:“別,別打我,別打我。我現在就做工。”手抖著就繼續掃地。
那人聲音溫和道:“小姑娘,你是剛才唱小文君的女孩嗎?你唱得好,工夫底子也好。”
蕪娘眼前的黑暈漸退去,她才看清這人不是班主,是位看客。
蕪娘怯怯的退后一步,小聲道謝,便繼續打掃。
那位看客擋住了她的去路,蹲在了她面前,輕輕握住她的胳膊,問她:“為何身上有這么大塊的淤青?”
看客拿起蕪娘的另一只胳膊,上面淤青更為嚴重。看客的面色凝重。
他留住了蕪娘,給一旁的人使了一個眼色。一旁的人拿著佩刀便去了后臺。蕪娘惴惴不安的聽話的坐在了一旁。
不一會兒,那個佩刀去后臺的人便提著鼻青臉腫的班主到了看客和蕪娘面前。
蕪娘嚇得從椅子上滑落跪倒在了班主面前。
后臺也跟出來的幾個人,但都顫顫巍巍的停在臺口,不敢往前半步。
班主不動聲色惡狠狠的瞪了蕪娘一眼,向那位看客磕頭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不知道怎么得罪大爺了。要是這個撿來的野丫頭惹著您了,我打死她給您賠罪。”
話音還未落,佩刀人便一腳把他踹翻了。
看客未再多言,丟下了一枚銀子,便帶著蕪娘揚長而去。
留身后的眾人詫異的愣在原地。
班主看看看客的背影,看看地上的銀子,連忙撿起銀子,捂著痛處,連滾帶爬的回了后臺。
蕪娘,自由了。
蕪娘記得出門后,下著大雨。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打在地面上,仿佛能打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洞。閃電漫開在烏云密布的黑罩子里,轟隆隆的響聲似能劈開蒼穹。
寒風一過,蕪娘那弱不禁風的身體似乎會即刻散架。
可她小小一個身影,跟在看客的身后,卻覺得此刻的世界是從未有過的風和日麗。而眼前這個撐著傘的身影便是她此生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