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里坐著兩個人,一個丫頭打扮的青衣女子打開拎著的食盒,從里邊端出一盅冰糖雪梨,又拿出了一個青釉的茶杯,往茶杯倒了一點,塞到了旁邊藍衣女子的手里,女子握著茶杯,手臂有些僵直,過了好一會才把茶杯送到了嘴邊,青衣的丫頭又倒了兩次。
“小姐,還要喝嗎”,這青衣的丫頭是二小姐的大丫鬟問渠,每天陪小姐走圈,老爺昨天就吩咐過今天可能會有外人來,讓她照顧好小姐盡量在院子不要出去。
但是小姐每日都是巳時二刻都要出來走三圈,雷打不動。
她就讓一個小丫頭到前邊站著,若是有人來了就告訴她,她扶小姐到另一端的亭子休息,等他們走了,再扶著小姐繼續走。
葉玥搖了搖頭。
幾乎病態般白晢的臉,僵硬的轉過身,想握住靠在桌子邊上的竹仗,問渠趕緊遞上。
蘇巖看到葉家布置得方位別致得很,一邊看著一邊走,一行人便走得慢些。
等到繞過一處假山,卻見前方涼亭有兩個女子的背影,便知道是遇上了后院的女眷,本想躲避,葉明遠看到遇上也沒說什么,隔了一個湖遠得很,他們過了這里走的是另一個方向,便客氣的說“無妨”,并指了另一端的小道。
蘇巖剛想跨步走過去,卻聽見后邊的阿伏于緊張的聲音:“公子,你怎么了”。
忙回過頭,只見那玄衣男子白澈的臉色驀然發青,雙掌握成了拳,脖子青筋齊爆,死死的盯著遠處亭子的兩個姑娘。
蘇巖一把握住了他因為握著太緊而不住戰栗的手臂肅聲道:“楊止!”。
葉明遠也嚇了一跳,怎么突然就是這副要殺人模樣:“蘇大人,這位大人是”剛才那佩刀的侍衛喊了一聲公子,應該是蘇大人的朋友。
蘇巖顧不得回答葉明遠的問題,他不斷呼喊著楊止的名字,他的樣子太不尋常了!
叫喊聲也驚到涼亭的主仆,問渠心里喊著不好,被外男看到她們在這邊,太遠了也不知道他們喊的什么,便想帶小姐走。
“小姐,我們繼續走吧”。
葉玥摸著竹仗,支撐起了身,準備出涼亭。
湖面的微風拂過,掛在涼亭的薄紗輕輕拂過葉玥消瘦的側臉。
雙目嗞裂,剎時翻滾成了黑色深淵,風暴翻涌。
楊止卻仿佛見到了悲慘,一下閉了眼。
戰栗著!顫抖著!
一槍送出,前面穿著皮甲的士兵刺穿了脾臟,火熱的,帶著血腥味的液體噴濺出來,灑在了他的馬頭。
活生生砍下別人的頭,滑落的軀體和馬匹縱橫顛倒在溝壕,奔跑的馬蹄踏成了一團血肉。
前邊的親衛一個接一個倒下,馬,馬蹄,死人,一切向他擠壓而來。
尸山血海。
嘴角沁出了血跡。
葉明遠剛才也被驚住,回過神來忙不迭叫小廝到西苑請季大夫過來。
“小姐!你怎么了!”。
涼亭的葉玥突然也不安的扭動起來。
木然的眼珠左右轉動著。
嘴巴長了又合,掙扎想說些什么,發出來的卻是鋸木頭的嚯嚯聲。
問渠嚇得直哭,甩開食盒,緊緊抱著葉玥的腰。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嚇問渠,小姐!”。
睜開眼,眼前這個女孩木然的臉開始交錯,重疊。
“哎,你怎么如此的古板”。
“小古板,我救了你,給我吹個曲子唄”。
“你莫要傷心,他們的亡魂會去到他們想去的地方”。
“再入武,你可能會醒不過來”。
“阿止,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唱歌了”。
以后你都要好好地。
一道破碎聲。
從此做夢中夢,見身外身。
阿羅,
我終于找到你了。
蘇巖也抱住了楊止,可楊止力氣太大,他快要制止不住,厲聲喊道:“打暈他”。
穿黑衣的侍衛跨步上來,一個手刀!
楊止止住了發狂的表情,癱軟在蘇巖懷里。
蘇巖把他交接給了侍衛,肅著臉,拱手:“葉家主,今日怕是無緣參觀葉家的絕技,來日蘇某再來賠罪”。
“蘇大人客氣,事從輕重”。
“那便告辭”。
蘇巖拱手走了,侍衛搭過楊止的手,扶著他的肩膀,葉明遠讓一個小廝給他們帶路。
葉明遠也無意寒暄,他剛才好像聽到問渠在喊著什么,現在恨不得馬上過去。
葉玥跌倒在地上。
雙目比以往更是無神,癱倒在地。
葉明遠到了,看到葉玥這般模樣,大呼著叫大夫過來,抱著葉玥回到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