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妙齡的鳳兒,正是芳華,一條齊腰的大辮子烏黑發亮,系著一根紅繩,標準的鴨蛋臉,細長的鳳眉,一雙眼睛如星辰明月,秀挻的瓊鼻,緊致的皮膚稍顯發黑,雖然少了南方少女嬌羞含情的樣子,但卻成就了一張冰清如瓷的面孔,碎花布的上衣,灰棉布的褲子,難以掩蓋她修長、輕盈的身材。
如此佳人,卻是豪情萬丈,心直口快,打起架來男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以至于到了婚嫁年齡卻沒人上門求親,虎虎倒是一直傾心,跑前跑后惟命是從,一起玩的伙伴們知道他的心思,去年攛掇的他表達了心意,哪知鳳兒一腳把他踹地上,和一眾后生們說道:“誰敢打姑奶奶的主意,我打斷他的腿!”村里的后生們更是連玩笑也不敢和她開了。
中午,鳳兒做好飯坐院子里等爹和二娃回來,二娃在虎虎家呢,倒是一嗓子就能喊回來,等爹回來再喊他吧,鳳兒心想著,打小她就知道二娃和自己的關系,名字上也有區別,她叫楊改鳳,二娃叫曹銓,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有種說不上來的精明,待人又好,長得也一表人才,自己的夫婿怎么也不能比他差了吧!想到這兒不由的面頰發熱,訕訕的笑了笑。
爹怎么還沒回來?往常這個時候她廚房都收拾完了,還是先把二娃叫回來吧,想著起身抬腿出了院門,張口喊道:“二娃、二娃”。
二娃和虎虎正在花園涼亭爭吵盧俊義為啥不當老大,
“盧員外梁山武功第一,身望又高,他當老大,梁山哪個不服?”虎虎握著拳頭說道。
“盧俊義可沒你那么傻,他不想步王倫、晁蓋后塵。“二娃端的個茶水悠悠的說道。
“你姐喊你回家吃飯啦!你才傻了!“虎虎沖他喊道。
“想想盧俊義咋上的山吧,他敢當老大才怪。“二娃放下茶杯朝門外踢著腳走去。
“爹到現在還沒回來,別是路上有什么事兒吧。“鳳兒看見弟弟坐的桌上,立馬坐過來問道。
“能有啥事,興許碰著熟人在誰家吃飯呢。“二娃滿不在乎的說道。
“咱先吃吧姐,沒準兒一會兒就回來了“
“吃吧,飯也快涼了。“鳳兒把桌上的罩子拿了起來。
“今天你把碗洗了,姐肚子不舒服,頭也有點暈,想多睡會兒。“鳳兒夾了一小塊素糕沾著雞肉湯吃著。
“得令,等爹回來給你瞧瞧,“二娃從小和姐姐長大,倒不完全是那種大男子主義。
“不用,休息會兒就好了,“大概是生理期,這么大了自己也知道,也沒吃多少就回去睡了。
吃罷飯,二娃收拾好碗筷,把豆子倒甕里泡上,往水井里吊了顆西瓜也就回自己房間去了,中午其實他不想睡覺,可這天熱的,外面那么大太陽能把人烤熟,還是躺的自己這炕上舒服,打開窗戶,窗下的樹葉沙沙的送進來絲絲涼風,吹得渾身得勁。
一手扇著個小圓扇,一手搓著自己脖頸的泥,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曹老漢也不知道他死去的媽是誰,那時埋的時候村里人也不認得,只當是逃難餓死在這兒的,自然也沒法演一出尋親記了,這么多年,有爹、有姐姐,也算是有個家,以后孝敬曹爹就好了。
自己往后做什么呢?各地都在招兵打仗,今天張督軍勝了明天李督軍敗了,倒霉的都是老百姓,磨豆腐也不知道能磨幾年,再說豆腐爹還年輕,活都不用自己干,黑子去年到奉天國立高等師范學校上學了,不知道那邊是個啥樣兒,虎虎有他爹的自衛隊也夠他忙火,聽說東北又建了所大學,能去看看也是挻好的,就不知道爹讓不讓去。想著想著迷糊的睡著了。
中午吃的太飽,天又熱,這一覺睡得真香,鳳兒一推門進來:“二娃,還睡的了,起來出去看看爹去哪了,這會兒咋還沒回來呢。“
二娃摸了把臉翻身爬起來,“啊,哦,井里有西瓜呢,我吃一口就走。“剛睡起來嘴干的想起中午涼的西瓜了。
“我給你切去,你涼一涼汗出來吃吧。“鳳轉身出去切西瓜了。
還沒回來,這老頭子不是中午在誰家喝多了吧,二娃心里想的坐在炕沿上把鞋套在了腳上。
水井里泡的西瓜,水大又甜,帶著一股子透心涼,吃完嘴里似乎還帶著絲絲涼氣,抹了把嘴,二娃準備出去了,“姐,晚飯給我少做點,不餓。“
“嗯,誰叫你晌午吃那么多,好像誰和你搶了。“鳳兒嗔了他一句,”找著爹就快點回來“。
“知道了,“二娃早出了門,順著大路一直走,把豆腐曹經常走的幾個村子轉了一圈,大家都說沒見來,好幾處說好今天送豆腐的大戶人家也沒去。
二娃思木著這不對了,爹一般都是很守時的,外村也沒幾個熟人,就是平時喝酒也喝不了多少,二三兩就醉了,今天這是去哪了。不管咋,先回去和姐說一聲吧,別讓她再給自己操心。
泛著酒隔的馬萬春獨自來到了牢房,一雙高腰皮靴包裹著麻袋似的褲子,上身一件白襯衫敞著上面兩道扣,肋下掛著一只木頭盒子,一副小圓眼鏡搭在鼻梁上,看起來慈眉善目的。
這是一處馬棚改裝的牢房,小腿粗的木頭柵欄隔成一間一間的,地上鋪著干草,也就是個臨時管制的地方,有犯罪都押送縣里的監獄了。這兒就關著豆腐曹一個,依然堵著嘴捆著,大概是喊累了,倦縮在草上,見馬萬春來了,肩膀一頂地站了起來,“啊啊啊”的表達著自己的冤屈。
馬萬春背著手站那,略感遺憾的說:“豆腐曹啊,怎么能做這種糊涂事呢,那貨郎滿身能有幾個錢呢,你還謀財害命?”
豆腐曹拼命的搖著頭,嘴里發出“嗚、嗚”的叫聲。
“你是說不是你做的,可三胡子他們都看見了,這怕是不好說吧。”馬萬春把兩手抱在胸前冷聲說道。
“我呢只是奉命協管地方治安,最終還是要送你去縣里的,當然,鄉里鄉親的,我會把事情弄明白了。”馬萬春似笑非笑的說道。
“明天呢,三胡子他們出任務,大概走個六七天,你這事兒得他們回來處理,看來我得養你些日子了。”馬萬春接著說。
“噢,對了,明天三小隊都出去,這兒還沒人照顧你呢,”馬萬春自顧自的說著,
“你,一會兒帶他到神仙洞吧,別這幾天給餓瘦了讓人們說我小氣。”轉身對負責看守的二眼說道。
豆腐曹聽到這兒,也不喊了,心里似乎覺得自己上了圈套了,不急著殺他說明不是要拿他頂包,到底要做什么呢這馬萬春?
“豆腐曹啊,先就委屈你在我這兒住幾天,事兒弄清楚了咱再說,你要是有什么要交待的叫他們喊我。“馬萬春和顏悅色的說道。
說完扶了扶眼鏡,準備回去了,對二眼說道:“現在就送神仙洞吧,對了,把頭蒙上,照顧點老頭子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