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上官公子？上官公子，你有聽我說話嗎？”
星棲茶樓雅座上，我想事情想的出神，聽到對面趙青衣的聲音，我趕緊扮回癡情小奶狗的模樣，靦腆地露出笑臉。
“蘭姑娘，我在聽的。”
“什么在聽。”
趙青衣看上去有些不開心，是我帶他在京城里轉的時候動不動就走神的緣故，當然，也可能是我帶他來了這破破爛爛的星棲茶樓而不是對面閃閃發光的月宿閣。
“上官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哎，也沒什么事。”
“說說看，小女指不定能給你出出主意。”
我十分做作得又嘆了一口氣。
“這不是，皇甫次輔的次子近日要升官了，我在想著該…呵呵，該給他送些什么賀禮。”
“喲，公子這是想…”
“噓。畢竟這上官府里沒什么好差事…蘭姑娘知道就好。”
見趙青衣掩嘴笑了笑，我松了口氣，算是糊弄過去了。
“賀禮而已，用得著你想這么久？古董、字畫、寶石、美女，什么不可以？”
他順著我的話題講下去，我心里一喜。很好，進入正題了。
“蘭姑娘有所不知，次輔的次子皇甫嵩明口含金湯匙出生，什么都不缺。就說這美女…蘭姑娘，請隨我來。”
我起身，招呼不解的趙青衣跟我一起上樓。上了頂層，陳設從民間茶館變成了貴族茶室，四周掛著竹簾擋風，風格淡雅。
此時頂層無人，我便帶著趙青衣憑欄遠眺，指著遠處的青魚巷對他說，
“就是那里，剛搬走幾家住戶，空院留了下來，現在在改裝。”
“有人買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然后附上趙青衣的耳朵悄悄說，
“皇甫嵩明好美女，這次升官，更是提前給自己備下了大禮，歡魚樓里名妓，但總不能放在老頭眼皮子底下。”
“這樣啊…”
我看著趙青衣若有所思的樣子點了點頭。接下來，就要靠他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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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趙青衣都很忙，拒絕了與我的見面，所以我便獨自上了星棲樓。
今天風和日麗，樓頂風景獨好。
我掀開一片瓦片，下面藏著封密信，是蟲群這幾日跟蹤趙青衣等人的匯報。
總而言之，就是趙青衣十分不出意外地調查了皇甫嵩明贖下的歡魚樓名妓，然后派人混進了青魚巷的家裝隊伍里，還找到了蟲群買我的信息。
“嗯，不笨，可惜沒我聰明。”
說著，我掏出隨身的火種，燒了密信。
再加上這幾日的觀察，我基本確定了趙青衣他們的計劃：劫走歡魚樓的妓子，以她的名義把皇甫嵩明騙到青魚巷，再綁架皇甫嵩明，要求皇甫德松和皇甫義明親自送贖金，等人到齊，BOOM！
皇甫德松愛子心切，應該會依他們，問題是他們這個智商不一定斗得過皇甫義明。最壞的情況下，黑火藥沒有爆炸反而被抓，再把我供出來給姓皇甫的知道，就不好玩了。
是時候聯系一下袁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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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帶了壺酒，在城東廢棄的鼓樓頂山賞月。袁毅的圓腦袋果然很準時地露出了屋頂，笑瞇瞇地問候我。我向他伸出手，拉他上來，拿起準備好的酒杯，給他倒了一杯。
“大人今日真是雅興，有什么好事嗎？”
“沒什么，上次對不住你，今天拿酒來賠罪咯。”
“喲，大人言重了！”
袁毅嘴上夸張地說我“言重”，手底下卻不客氣地接下酒杯，品了品。
“如何？”
“嗯…入口甘醇，后清甜，鼻中留有竹香。大人，這是什么酒啊？”
“墨州的竹仙淚。”
“好名字，好酒。小的漲見識了。”
我笑著又給他倒了一杯，給自己也添了些。
“大人是墨州人？”
“算是吧。”
“喲，墨州可是好地方，富甲天下、四通八達，產了不少好東西，尤其那琉璃工藝，巧奪天工吶。”
“下次給你帶一件？”
“好啊，那小的就先謝過大人了！”
“呵，你還真不客氣，這么缺錢的？”
袁毅看著我略帶戲謔的笑容，觀察我的反應。
“錦衣衛不是挺掙錢的嘛，嫌錢不夠多、官不夠大還是活膩了？”
“呵呵，大人…都知道了？”
“嗯。”
當我看到他的資料時候，也有些不敢相信，這個處事圓滑、油嘴滑舌的圓臉男人竟然是錦衣衛鎮撫使。錦衣衛伴君側，與皇子朝臣勾結是死罪，他暗中替人傳話若被發現了，沒人會護著他。
“哎呀…”
袁毅顯得有些尷尬，想必已看出我找他喝酒的真正目的。
“其實我的內心也是拒絕的，只不過，我家主人與我有恩，我不得不從啊。”
“有恩？”
“救命之恩。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在當上錦衣衛之前隨行去了趟北延，然后輾轉到了西域，險些在那里丟掉性命。若不是我家主人舍身相救，嗨...我也沒機會在這里跟大人您品酒賞月了。”
原來是跟著一路從北延到西域的，怪不得他主人會如此信任他，甚至安排了錦衣衛的職位給他。
“沒想到前輩年輕時還有如此經歷，是晚輩失敬了。”
“喲，大人言重了，言重了。”
就這樣你一聲“大人”我一聲“前輩”的碰了幾杯酒，剛才緊張的氛圍隨即煙消云散。
月亮高掛，酒差不多喝完，也該回家睡覺了。
“對了，前輩，為了表示我，我對你歉意。過幾日會發生…唔…”
“大人？您這是…喝醉了？”
“沒有！”
“是是是，沒有沒有，您坐穩了小心別掉下去！”
“那個…我剛要說什么來著…對了，為了，表示我對你歉意，過幾日，青魚巷會有，有，爆炸。”
“您說什么？爆…爆炸？”
“嗯，爆，爆炸。”
“不不不，大人，您的心意小的領了可您怎么能放炸藥呢，這這這…”
“不是我放的，東瑛。”
袁毅抓著我的胳膊防止我掉下去，眨眨眼睛。
“哦，您是說東瑛有人在青魚巷放置了炸彈？”
我點了點頭。看樣子這人腦子不好使，怎么這么久才反應過來我想說什么。
“通知你家，主人，安排錦衣衛即時處理，后事，別讓皇甫知道...結果。”
“您是想要錦衣衛去處理炸彈？”
“不，爆炸之后。”
“哦，您是想讓錦衣衛接管爆炸的事后處理，不讓次輔的人知道錦衣衛的調查結果，是吧？”
我點了點頭。
袁毅似是有不少問題，但多年錦衣衛的經驗告訴他，好奇心害人，他便沒有多問。
“什么時候會發生？”
我搖了搖頭。
“不清楚，盯緊皇甫嵩明，等，等他們出事，就很快了。”
“好，小的知道了。大人您要是沒其他事，就先回去歇著吧。”
我“嗯”了一聲，站起來有些不穩，被袁毅趕緊扶住。
“小的送您？”
“不用。”
我擺擺手，徑直跳下樓。
“哎！”
袁毅剛想抓住我，卻見我下落的速度并不快，才發現一根極細的絲線系在寶頂上。我控制著絲線，平穩落地，手一揮，收回寶頂上用來固定的鐵釘。
“您小心點！”
我朝他揮揮手，遁入了無人的空巷里。恍惚間，好像聽到袁毅趴在樓頂上小聲嘀咕：
“酒量這么差，還找人喝酒，真不讓大人省心…哎呀，我這該怎么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