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扶我來到凌風表哥房門前時,只見門口圍了好一些人,個個都面有豫色,仿佛不敢進去。
“怎么了?是凌風表哥怎么了嗎?”我急道。
“笙離小姐,我們都是被凌風少爺趕出來的,他醒來后就不太對勁,狀態很讓人擔憂啊。不讓人給他治傷,不吃藥也不吃飯喝水,就只呆呆地坐著不言不語。我們一接近他,他就趕我們出去,還對我們動手……”一小廝充滿擔憂地說著。
“心兒,你守在門口,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我看著心兒說道,把手臂從心兒的臂彎里抽了出來。
“好,小姐,那你小心些。”心兒點了點頭,轉身守在了門口。
我推開房門,一進去就看見滿地的狼藉,地上破碎的茶杯、碗碟等比比皆是。
兩名侍女正帶著淚痕,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
“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任何人,都給我滾!”夏凌風大聲地吼叫著。他把自己整個蒙在了被子里,情緒十分激動。
我看著這樣的表哥心中隱隱作痛,本就悲痛萬分,如今更添酸楚。
我走到床邊輕輕拉住被子的一角:“表哥,你是要連表妹我也一起趕出去嗎?”
被中之人沒有回答,反而把被子裹得更緊了。
“你們先下去吧,這邊有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再去給凌風表哥準備些吃的……”我轉頭對那兩名侍女吩咐著。
“是,表小姐。”兩名侍女從地上起來,收拾了下地上的碎片這才出了房門。
“凌風表哥,現在房內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還是不肯把被子拿下來嗎?”我再次用手拉了拉被子。
“別動,笙離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著……”凌風表哥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
“呵呵,如今是什么時候了?外祖父、舅舅的靈柩就在大廳,而你現在又在做什么呢?”我略有失望地看著這個裹成一團的棉被。
“祖父、父親,是我沒用,我沒能保護好他們,都是我的錯,是我,是我,啊……”被中之人突然一下子哀嚎了起來,聲音里透著無盡的苦楚與自責。
我跟著也熱淚盈眶:“凌風表哥,你先出來好不好?你和我好好說說,行嗎?”
哀嚎聲持續了一會,慢慢轉為持續不斷的哭泣聲,很久之后才沒了聲音。
“凌風表哥……”我紅著眼睛低聲呢喃著。
棉被慢慢開了一個口子,夏凌風把頭慢慢伸了出來,緊接著他把整個被子甩在了身后,整個人都鉆了出來。
他雙眼無神,整個人都無力地靠在床欄上。
我仔細看了一下他的樣子。如今的他,不似當年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他頭發凌亂,右臉的疤痕幾乎覆蓋了他的整張右臉并且變得有些畸形,臉上的鞭痕也仍有著痕跡未消退,臉色也異常的慘白毫無血色。
我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卻在半路被他的手抓住了手腕。
“我的臉很可怕是不是?”他凄涼地一笑。
我把手腕抽了出來,不再試圖伸過去:“不可怕,都會好的。”
我看見凌風表哥的淚在眼角一滴滴地滑落下來。
他竟然緩緩地開口了:“我知道,我現在不應該如此,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真的,我該怎么辦?”
“凌風表哥,我懂……可是如今你沒有時間如此,將軍候府的所有事情還需要靠你。”我說道,我之前的情形和凌風表哥其實差不多,也是后來自己要求自己一定要振作起來。
“靠我?將軍候府還能靠我什么?笙離,你知道嗎?他們廢了我的武功,我現在就是個廢人,我還能為候府做什么呢?”凌風表哥微閉上眼睛,似乎不忍再去想起一些事情。
“什么?怎會如此?”我不敢相信,一下子退后了一步,著實沒有想到。
夏凌風字字咬牙說道:“我最敬仰的陛下,毫不相信我們,把我們關入天牢等候問斬。獄中的人又私自用刑,對我們嚴刑拷打,要我們承認罪狀并且說出合謀之人。更有一些宵小鼠輩無端折磨我們,似乎要從我們口中知道一些什么秘密,可是對我們來說真是無稽之談,我們候府從沒什么秘密可言。最后,在我們出獄前的晚上,不知何方勢力暗害我們,致使祖父與父親慘死,我身受重傷被廢武功差點也沒命了……”
夏凌風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沙啞,眼眶濕潤:“祖父與父親被害時,我就在身旁,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來人欺我們身陷囹圄,手鏈腳鏈加身,欺我們身負重傷,無力反抗。欺我們人少勢微,寡不敵眾。若是在外,他們怎能傷的了祖父與父親分毫?”
“凌風表哥,別說了。”我小聲地抽泣著,心中的悲傷已經無限大。
“笙離,是我沒用,我當時被他們踢倒在了地上,而他們把尖刀刺入了祖父與父親的身體……若不是牢里突然有人而來,他們來不及殺死我,我現在也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夏凌風苦笑著。
“凌風表哥,現在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一定要振作起來。還有外祖母和舅母,她們需要你的照顧。”我眼睛紅腫地望向夏凌風,希望他能振作起來。
“祖母,母親……我沒臉再見她們了,我答應她們好好照顧祖父和父親的,可是我……我沒有做到。”夏凌風痛苦地擊打著自己的頭部。
“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不要這么自責了……凌風表哥,求你了,我們都需要你。”我無力地再次懇求著。
“笙離,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只是好后悔,真的好后悔。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寧可不曾為當今陛下效命過,不曾是少將軍,不曾那么敬仰當今陛下。這樣祖父和父親會不會就不會離開了?”夏凌風語氣淡淡的,似乎已經看透了生死,頓悟了什么。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又何嘗沒有過和凌風表哥一樣的想法呢?
夏凌風伸手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淚水:“笙離,你先出去吧。我再休息一會,就去靈堂。”
“好,我在靈堂等你。”我回道。我的心情很沉重,今日知道了一些獄中的細節,很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