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張淑琴發火,還真治不住張沐。接著,她又去哄張大衛:“大衛,走,跟大姑去外屋,先洗臉,然后咱就吃飯。聽話啊,要不包百歲來了,咱們該不趕趟兒了。”
張大衛:“我不去了!愛誰去誰去。誰謙虛就誰去!”
張淑琴回頭瞪了張沐一眼,又對張大衛說:“咱不慪氣。不看他的,聽大姑的,該去就去,咱也不是給他去的,是不是?咱是為了發揮咱們學習的特長,別人可是想去,那他還得有那資格呢!做夢去吧!”
呂笛雅:“就是。兒子,就從防控疫情的角度出發,你也得去,因為你是醫學生嘛。”
“我這醫學不是給自己念的,是給他念的!人家是家中的王,說一不二,管你愿意不愿意,必須無條件執行!”
張沐:“你小子是不是沒完啦?我是給你虧兒吃了,還是推你往火坑跳了?”
“都差不多,對我來說,反正是好不到哪兒去!”
張沐:“你——不知好歹的東西!”
張淑琴:“笛雅,你去把張沐這個混球兒給我整出去!”
呂笛雅有了大姐的指令,硬把張沐拽走了。張淑琴又苦口婆心地勸起了張大衛。
吃過早飯,王廣海也是好話說了一大堆,張大衛這才答應穿好白大褂,準備往外走。
這時,包百歲也恰巧上門來找了,張大衛含淚跟著他去了。
送走兒子,呂笛雅沒有瞅張沐一眼,直奔后屋,面向墻壁掉下了眼淚。張淑琴來勸她往開處想,等過了這勁兒,兩人也就好了,畢竟是父子爺們兒嘛,不隔心的。
王廣海去沏茶,與張沐邊喝邊聊。話里話外也勸他該收斂收斂自己的脾氣了,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你這種管法不靈啦,弄不好容易適得其反。
張沐苦笑了一下,算是聽進去了。
“喝水。今天準備給黃文提供點兒啥內容啊?”王廣海轉移了話題。
“你不提醒我倒忘了,重點想先發測量體溫的那個。大衛……”張沐趕緊找手機,發現在電視柜上,拿起來一看,又說,“這小子,還真給我發過來了。”
王廣海指點著張沐說:“你啊,讓我說什么好呢?大衛是有一些毛病和缺點,但大事上不含糊啊。是個好孩子,你可別管壞嘍啊。”
張沐:“孩子不是管壞的,是慣壞的。”
“如果是瞎管、亂管呢?”
張沐沒電了,又拿過手機翻看著,并讀出了聲音:
“首先,咱們要鬧明白人的體溫升高的原因是什么。在臨床上發燒有兩大因素,一個是感染性因素,一個是非感染性因素。其中最常見的就是感染性發熱,身體有了炎癥后“體內自身的保護機制導致的發熱”,說得直白一些,就是人體內的免疫器官跟細菌做抗衡或者說是‘干仗’導致的發熱,也就是發燒。所以,如果人的肺部受到感染,出現了細菌毒素并且達到一定數量,人體就會發燒。
此次疫情,發熱、乏力、干咳是疾病的主要表現,輕型患者僅表現為低熱、輕微乏力等。有研究顯示,43.8%患者在早期表現出了發熱癥狀,住院后出現發熱癥狀的占87.9%。所以說,發熱癥狀仍然是此次疫情病毒早期比較重要的體征。測體溫是一種低成本的防疫手段,比較適用大規模篩查。為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健康和安全,希望廣大村民積極配合,主動接受體溫測量。”
張沐讀完,抬頭問王廣海:“大姐夫,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話雖然不多,但讓我理解了測量體溫的目的,挺好。大衛這醫真是沒白學啊,這個問題能說得這么透,是挺厲害的。”
“他也是從網上搜集的。”
“讓你抄你能抄明白啊?拉倒吧。趕緊找笛雅錄音吧——這回還麻煩了呢,我看她是挺生你的氣,趕緊去認個錯吧。不然,就得讓你大姐登臺表演啦……”
張沐嘿嘿一笑,說:“大丈夫——難啊。”
…………
“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
張沐說完,不好意思地轉過頭去。
張淑琴拉著呂笛雅的手說:“笛雅,這個混球兒能說出這樣的話,也就不錯了。趕緊去錄音吧,我還等著聽呢。”
呂笛雅:“張沐就是屬耗子的,撂爪兒就忘。每次說完都不改,還是我行我素。”
張沐:“趕緊去錄吧。反正是這樣,早錄早發,早發村民就早看,早看就會對測體溫有理解,早理解了,也就早支持大衛的工作了。你看著辦吧。”
呂笛雅下了地,說:“你別給我整繞口令!如果不是為了兒子,不是為了村民,我才不給錄呢。你要清楚,我呂笛雅不是給你面子!”
張淑琴:“他沒面子,他的面子一文不值!好了,笛雅,去吧。去西屋,把門關好,消停地錄……”
張大衛整理出的這段內容,又是以文字和語音兩種模式發到了群里,看到和聽到的村民大都夸贊:黃文書記還真是細心啊。
…………
黃文在河興村里最牽掛的脫貧戶之一,就是金紅亮和白春霞兩口子。牽掛的原因有二:一是白春霞是失去了一條腿的殘疾人,二是他家里養的“扶貧牛”千萬別有閃失,不然損失一頭都是對這個家庭沉重的打擊。
金紅亮和白春霞兩人均過不惑之年,無兒無女,相依為命。金家是典型的“因傷致貧”的貧困戶。前些看兩人剛結婚不久,金紅亮就暴露著游手好閑的本性,家里的重活、農田的耕種幾乎是一手不伸,全指著任勞任怨的白春霞。
白春霞也曾哭過、鬧過,但效果不大。她是一位比較傳統的農家女,心里認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相信通過自己的努力和感化,金紅亮會“浪子回頭”的。于是,便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支撐起兩人的小家。
有一次,白春霞借來鄰居的四輪子去耕地,沒想到卻掉進了溝里。四輪車翻了,砸住了她的左腿。
之后,為了賠四輪車主的損失。為了治病,家里僅有的積蓄全用光了,還借了一大堆的外債。就算是這樣,白春霞的左腿還是沒有保住——截肢了。而且,車禍還傷到了她的婦科器官系統,從此也不能生育了。
金家從相對衣食無憂到日子一落千丈,成了河興村貧之又貧的貧困戶。這期間,有人還擔心金紅亮會拋棄白春霞,但這種擔心是多余的,金紅亮曾說過:春霞是為了我這個家、為了我才受的傷、遭的罪,我要是離開她,我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