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端孝太后聞言擺擺手，“哀家也不著急，你們三人便齊心協力的伺候好皇帝。皇帝開心了，哀家自然也開心。”

　　秦婉柔與袁湘都紅著臉點頭應下了。

　　三人一同離開景仁宮的時候，秦婉柔讓身后的宮人都退開些距離，左手勾著云汐，右手拉著袁湘，三人湊在一起小聲聊天。

　　秦婉柔八卦得看著云汐問：“云汐，那晚德順公公來過我們宮里問了你那晚的事情，許蓉的婚事，是不是另有隱情？”

　　她直覺認為，如果只是因為許蓉說了那些話，夏麟覺不會為此大動肝火，甚至連著許首輔一起遷怒。

　　云汐被問得有些尷尬，就是一旁的袁湘都帶著好奇的目光看了過來，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將自己吃了瀉藥后上吐下瀉到吐血一事說了出來。

　　說到最后，云汐嘆了口氣說：“只是這事只有豆豆看到，他還是個孩子，看錯了也不一定……皇上他……”

　　她也不知該說什么了，夏麟覺這次確實是怒極了，大概是為了保護她，也是新仇舊恨的都算到了許蓉頭上，出手就顯得越發狠厲。

　　只是她始終覺得，讓許蓉嫁給汪浩這樣的人，當真是可惜了。

　　許蓉固然做錯，但罪不至此，更別提還牽扯到了許首輔辭官。

　　就當是云汐的婦人之仁，她心里明白夏麟覺心中其實也不好受，特別是他將許首輔視作良師益友，這些年朝廷里的事情也沒少接受許首輔的點撥，如今要他親手毀了許家大房一脈，他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云汐，你別想太多了，”袁湘聽完了才勸道，“許首輔這些年是為了朝廷勞苦功高，可我聽哥哥說過，他的那些不肖子孫都借著他的名頭在外頭做些買官賣官的壞勾當呢。如今走到了這一步，對他來說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在辭官的時候還保有清譽。”

　　袁湘因為袁家兄弟與夏麟覺走得近，這些年也時常能聽到兩個哥哥帶回來的一些朝堂上的消息，比起云汐與秦婉柔自然又多一分認知。

　　令人惋惜的是，這些年許家雖然人丁興旺，但卻沒幾個有才能的，大多靠著許首輔的名頭才能混個官職，還做得都不盡如人意。

　　夏麟覺其實早有要動許家的想法，只是礙于許首輔與端孝太后的維護，直到這件事徹底激怒了他，才會有這樣的大爆發。

　　夏麟覺允許許首輔辭官，便是給了他最后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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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大家族的衰敗，不過是百姓們飯后的談資，也用不了幾天便被忘記了。

　　到了九月初，晟明帝正式下旨冊封了新一任的駐防大將軍。

　　其中，李勤大將軍保留原職，由西北防區調任至東北防區；秦俊大將軍與袁榮大將軍因年事已高，且如今各自的女兒都嫁入宮中，故而都被晟明帝留在了京城頤養天年。

　　晟明帝又提拔了原來秦俊大將軍身邊的林勇副將以及袁榮大將軍身邊的張天朔副將為駐防大將軍，分別被派往西北與西南兩地的駐防大區。

　　而因為原東南駐防大區的大將軍孟自弼隨著廢太子謀逆失敗一事而被斬首抄家，晟明帝特意擢升原御林軍副統領田征為新任的東南大區駐防大將軍，即刻赴任。

　　時間到了云慶二年一月，西郊行宮傳來消息，說是晟隆帝身體已是病入膏肓，恐怕時日無多。

　　從這消息傳來，到晟明帝與端孝太后輕車從簡的趕去西郊行宮，也不過是兩天半的時間。

　　晟明帝還下了口諭讓諸位親王一同前往，所以這是近些年里除了在朝堂上，所有親王聚集得最齊全的一次。

　　西郊行宮里，太上皇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一雙眼眼眶凹陷，烏黑的眼珠子似是隨時會落出來一眼，顴骨凸起，整個人因為病痛的折磨而顯得頹廢蒼白。

　　安太妃領著已經三歲半的夏麟啟站在床尾處，已是哭得淚眼昏花，就是孩子還小，不怎么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何哭成這模樣，視線在床上的人與自己的母親之間流轉。

　　端孝太后坐在床頭那一側，看了眼床上進氣少出氣多的夏明遠，又看了看哭成淚人的安玉玉，整個人散發著急躁的情緒，忍不住沖安太妃低聲喊道：“太上皇還在呢，哭夠了沒！”

　　安太妃嚇得渾身一抖，立刻止住了哭聲，但仍是止不住的在那里小聲抽噎。

　　晟明帝皺了皺眉，他身邊還站著一眾親王，都是垂著頭沒有聲響。

　　云汐見狀，走到端孝太后身邊，替她揉著額角。

　　端孝太后近來頭風頻發，來了西郊行宮有好幾日了，吃住都沒有宮里頭來得舒服，她更是整個人都有些躁郁。

　　除此之外，端孝太后自廢后逼宮一事后便不怎么愿意見太上皇，大概是覺得自己這輩子錯付，誤以為的恩愛親昵卻永遠敵不過太上皇與廢后間的感情，讓她覺得永遠都低了魏嵐一等。

　　可魏嵐已死，夏明遠將死，她也無從計較了。

　　好半天，躺在床上的夏明遠動了動，右手抬著在空中揮了揮，嘴里念叨了一句：“靜柔啊……”

　　夏明遠顯見得人已經糊涂了，叫的是端孝太后還是貴妃時的封號。

　　端孝太后聞言斂了表情，立刻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柔順的應了句：“臣妾在。”

　　夏明遠的手有些涼，乍一碰到她溫熱的手時還瑟縮了一下，表情呆滯了一瞬。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端敏呢？她怎么……”

　　端敏是廢后魏嵐當時的封號。

　　但夏明遠大概是又清醒了一些，說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來廢后已死的事情便止住了話頭，費力得側頭去看正湊在他身邊的許瓔。

　　許瓔也在看他，眼里的恨意毫不遮掩，都到了這份上了，也沒必要遮掩。

　　“太上皇，”她冷淡的看進那雙混濁的眸子里，握著的手緊了緊，語氣有些輕蔑，“您對那個庶民念念不忘，可她臨死前滿腦子想的可都是怎么殺了您呢。”

　　夏明遠看著她好半晌，眼神又變得迷蒙，“是朕對不起你和丞兒……可這江山，朕本來就是要留給你們的啊……你們為什么，不愿意等一等呢……”

　　許瓔再度氣結，太上皇把她認成了魏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