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筆生意和你談。”陸離走到獨臂持棍的男人近前,“你是要打架,還是要賺錢?”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很多的錢。”
韋雄盯著他,眼中凌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鄙夷和嘲弄。
“很多錢?你給我?”
他將金色細框的眼鏡摘下,呵呵輕笑,
“我韋雄身家上億,名下三間金店五間酒樓日入十幾萬,你算什么東西,還談生意,老子和你談個屁!”
周圍眾人也覺可笑,韋雄在西州東州都有產業,雖然算不上富豪,卻也遠非普通人可比,十萬百萬根本看不在眼里。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張口就要談生意,還說很多錢,確實讓人笑掉大牙。
眾人嗤笑聲嘲罵聲,喧囂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陸離聽他這么一說反倒徹底放心,知道要做的買賣大概能成。
但肯定不能讓閑雜人等知道,于是指著掛滿照片的那面墻:
“若是敢,給我幾分鐘單獨談談。”
怎料激將法并不管用。
也僅讓韋雄又耐著性子打量他幾眼。
但穿戴毫無出奇之處,也無富豪子弟深入骨子里的那種氣焰,更讓韋雄認定他只是在故弄玄虛。
目光不由轉到夏雨身上,獨臂漢子只覺腹間火熱,燒得他焦躁難耐。
再不愿做無謂的耽擱,韋雄抬起短棍指著陸離鼻子:
“夏雨留下,其他人立刻從我面前消失,否則胳膊給你們打斷,膝蓋都給你們敲碎了。”
陸離嘆氣,這家伙如倔驢一般油鹽不進,看來必須得先抽一頓鞭子。
想到這里,他喊一聲“揍他!”同時劈手將驟然急顫的短棍奪了過來。
手掌一麻便失了短棍,韋雄驚愕間正要疾退,卻覺雙腳猶如生根,不能動彈分毫。
下一瞬,腳上束縛又消失。
但紅錦雙手已扣住他手臂,毫不猶豫使出分筋錯骨的手段。
“咔咔咔”
眨眼功夫,獨臂上的關節全都卸開,食指中指也被反轉折斷。
韋雄咬牙擰腰,瞬間浸滿汗水的腦袋稍向后揚,一個頭錘撞向身側少女。
紅錦卻已扯著軟綿綿的手臂蕩在身后,橫腳踹他膝后,握拳突指叩在他后腰命門穴上。
韋雄身軀一軟跪倒在地,紅錦一手扯住他頭發后拉,另一手已如爪般扣在其喉頭:
“都給我住手!”
“砰”
單手虛持一張厚重木桌的陸離剛好將兩名漢子拍飛,聞言住手。
四周人等投鼠忌器,對大桌也頗畏懼,便齊齊止了步,站在原地大聲呼喝罵。
陸離不理會毫無意義的謾罵,看著因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漢子:
“現在可以談了?”
怎知韋雄仍然不慫,氣急敗壞的怒吼:
“動手!動手!給我弄死他們!”
吵鬧聲戛然而止。
陸離有預感,下一刻這些頭腦不清醒的家伙就會蜂擁而上。
他抖了抖手中其實輕飄飄的桌面,正準備大殺四方,就聽門外有人罵道:
“守著門干什么?滾開!”
緊接著一陣噼里叭啦亂響,面無表情的謝飛揚推門而入。
看到廳里的情形后,他嘖嘖贊嘆一聲道:
“好大的陣勢,但我謝家的客人,由我謝家招待就好,各位請回吧!”
跟著韋雄混飯吃的諸人皆是一驚,心里不約而同的大罵起了陸離。
你特么認得謝家你倒說啊!你談什么錢,不知道談錢傷感情嗎?
看看,現在傷感情了吧。
但他們又不敢罵出聲來,一個個噤若寒蟬,看看兩個青年,又齊齊把目光投向那位跪在地上的衣食父母。
韋雄皺起了眉頭,喉頭被捏住,想說話也說不出來。
陸離給紅錦使個眼色,后者松手。
可不等韋雄說話,謝飛揚已陰惻惻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很美,讓人想起陽光下的玫瑰,但他的眼神卻很冷。
“不認得我?”
他盯著距離最近的一個漢子,笑嘻嘻問。
那漢子還未來得及開口,剛露出一絲笑容,就被驟然擊出的兩拳打在肋下,一聲不響栽倒在地。
“你認不認得我?”
謝飛揚轉身,又問另一人。
被質問的漢子彎著腰,愁眉苦臉,連說“認得。”手臂不由自主護在身前。
“棍子給我。”
謝飛揚抖抖手,從旁邊漢子手里接過一根橡膠短棍,在那漢子胸口不停戳了起來:
“認得還不走,還要小爺動手趕人,知不知道傻字怎么寫?”
他不緊不慢說著話,手里的棍子卻越戳越快,其余人聞言后哪里還敢再呆,自覺排成一列隊形,低眉順眼走了出去。
謝飛揚又戳了一氣才收起棍子,忽又舉在肩上,嚇得那愁眉苦臉的漢子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他看向對面青年:
“相親不好玩嗎,怎么搞成這樣?”
陸離轉頭看了眼夏雨,讓紅錦將韋雄的手臂關節都接上。
看到梨花帶雨模樣的女子,謝飛揚頓時了然,用棍子戳了戳關節盡卸的胳膊:
“雄哥,你又來,這條胳膊也不要了?”
以倔著稱的韋雄到底不敢給謝家人擺臉,呲牙咧嘴的開起了玩笑,說自己命犯夏雨。
等他手臂接好,陸離已經將掛在后墻一個相框取下,放到桌上。
相框中是一張十四寸照片,清晰度很高,上面有一座古舊矮小的石砌小廟。
廟門上方獨刻著個象形“風”字,雖刻在巖石上,也已經風化的不太清楚。
獨臂的韋雄站在門口,手里托著個牌位,上面寫著韋姓人名,似乎是其父。
此外就是兩側的老藤落葉,屋旁的一堆亂石,拍攝地點是荒山野嶺之中。
陸離對這小廟極有興趣,向韋雄詢問詳細地址。
后者看了眼照片,搖頭說決不會告訴他。
陸離早料到會如此,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在下姓任,任生之,亦是風姓后人,祖藉天幕山,大約千余年前遷入中原地帶,后又遷至東州。
歷經千余年,本以為再找不到祭拜安魂之所,怎料今日竟在這里看到,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依依不舍的把目光從照片上移開,盯著韋雄道:
“此神圣之處當由后輩共尊,你不對我說,不怕祖宗怪罪嗎?”
韋雄皺起眉頭,他只聽老爹說過自家是自風姓中分出的一股,卻不知對面青年說的是真是假。
他猶豫間,陸離又道:
“但話說回來,這地方也不好讓太多人知道,我愿拿出一百萬,以示誠意。”
“這就是你要談的生意?”
韋雄不屑一顧,瞥一眼吊兒郎當的謝飛揚,又轉頭望向夏雨。
陸離移步擋住他的目光:
“不要再動她的心思,你動不起……一千萬。”
“嘖嘖!”謝飛揚嘻嘻笑道,“給我就好,我幫你問他。”
韋雄看向他,舔舔嘴唇笑了起來:
“謝少你別嚇唬我,北州城誰不知道謝家家法之重。”
他又看向對面青年:
“其實不是錢的問題,你拿出所言屬實的證據,我就告訴你,不收錢都行。”
陸離點點頭,拿出手機放在桌上:
“五千萬,先給錢,自已輸帳號。”
謝飛揚嘖嘖贊嘆:
“痛快,阿姨知道你這么敗家嘛?”
猶豫了一瞬的韋雄拿起桌上手機,飛快輸入賬號。
陸離搖頭:
“說實話,我也不敢天天這么敗,否則三百年后絕對會變成窮光蛋。”
“呃……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謝飛揚伸手卷起了袖子:
“小錦兒快過來攔著我,不然我現在就要打屎他。”
紅錦一手托腮看著他:“要和我哥相親的姐姐呢?”
謝飛揚這才想起還有這么回事:
“是我姐的好友,被勸退了,至于為什么,你懂的……不用說那么明白吧?”
陸離自然知道:
“是我拜托她不要說出我的真實身份,所以……應該是覺得我不夠誠實,配不上人家。”
“呃……”
謝飛揚簡直無話可說。
不遠處的夏雨已盯著他看了良久,此時忍不住問出口:
“他真是男人?”
紅錦點頭。
夏雨說:“我覺得是女扮男裝。”
紅錦笑道:“連胸都沒有,就是個臭男人。”
“啊!那咱倆也是臭男人嘍?”
……
韋雄收到錢,很快畫出一張簡單易懂的線路圖。
陸離已從相片上猜出是在北方,但看到確切地點是位于西北的折羅漫山,仍深感意外。
任,宿,韋,須句等姓起源于風姓。
而風姓源于伏羲女媧部落,其記載中的活動區域在南方,距離折羅漫山極遠。
以當時的條件,如此距離的長途跋涉絕對是九死一生。
可石廟偏偏就在山里。
陸離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出其中隱秘,在征得同意后取出照片,又試著問了關于石廟的傳說。
韋雄一問三不知,說他也是在父親臨終前才知道有這么個地方。
而且其父也只知道大概位置,后來他拿著牌位去到附近,問了不少當地人才找到。
聞言,謝飛揚說你該趕緊給你爹磕幾個頭,別人都是祖墳上冒青煙,你爹是牌位上冒青煙,五千萬的青煙。
韋雄笑著說回去就磕。
離開酒樓,坐上謝飛揚開來的國產SUV,剛好一點整。
“去接吳烈。”陸離看著地圖,“然后去機場,一切順利的話天黑前就能到廟前。”
謝飛揚說:
“到底什么情況,不說清楚你哪兒都別想去。”
陸離稍作猶豫后拿出那張照片,手指在石廟上比劃著:
“這堵石墻上刻著三個符文,呈三角形狀分布。
我想,如果其中有個風字,那么,另外兩個符文很可能也各代表著一座石廟,或是其他什么古代建筑。”
“先說符文是什么?”謝飛揚不懂就問。
陸離說:
“這是我最大的秘密,想知道必須得出錢,至于出多少,你應該心里有數。”
謝飛揚空手向他一擲:
“這是五千萬,你點點。”
陸離揚手將“五千萬”扔了回去:
“別鬧,這么大數目,還是轉賬比較好。”
謝飛揚接住,又扔給他:
“你看清楚了,這可是刀子幣,會不會算數?”
“不稀罕,必須轉帳。”
“別逼我停車我告訴你。”
“紅錦啊,準備開車。”
……
一路嘮嘮叨叨,趕回家接了吳烈和柳雙刀后,幾人又飛速趕往機場。
紅錦木頭以及夏雨沒有跟隨,被強行留在了謝家。
謝飛揚堅持要去,陸離也就答應下來。
去到機場,在飛機旁下車,一輛阿斯頓馬丁緊接著疾馳而至,停在幾人身旁。
換了身運動裝,扎了馬尾辮的謝飛燕下車,向幾人招招手:
“愣著干什么?來幫我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