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閆子,我可是只聽說過真沒嘗過??!”云天有些興奮地看著桌上那一小盅‘蘭芝香’。而閆靖卻早已端起酒盅一飲而盡。喝完還不忘咂咂嘴,好像是在回味著酒的香氣。
“這,這么出名的酒,你一口就喝光了!”云天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的閆靖,而閆靖卻用一副看鄉巴佬的表情打量著他。“你這人外行了吧!”閆靖一臉不屑的看著云天說道:“第一次喝這酒啊,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樣。俺第一次喝的時候就夢見俺成了江湖大俠,飛檐走壁行俠仗義。不僅好酒好肉,還有美姑娘呢!那可真是一個氣派,俺要是真能成大俠就好了……”閆靖閉上眼,搖頭晃腦地喋喋不休。
“這么神奇?”云天將信將疑的端起酒盅,放在鼻子邊聞了一下。頓時香氣涌來,云天渾身一個激靈,說道:“這酒聞一下可就知道真是好東西,仙氣四溢??!”閆靖看著云天垂涎三尺的模樣,不由得大笑了好幾聲,說道:“快點嘗嘗,看看你會做啥夢,醒來和俺說說,讓俺樂呵樂呵?!薄胺凑粫谴髠b這種無聊的夢!”云天一邊打趣著閆靖,一邊舉起杯喊一聲“干了!”
“你等下……”閆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可是話音未落,云天已經一飲而盡。喝完后抹了抹嘴,還不忘打個飽嗝。“你,你在干啥?。 遍Z靖大喊一聲,一下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嚇得云天一哆嗦,酒盅“啪”砸到了地上。
“你犯啥狗尿!”云天一拍桌子站起來。閆靖這一嗓子可嚇得他不輕,平時他咋咋呼呼的自己都有個準備??伤麆偛旁谌褙炞⒌钠分?,根本沒想著閆靖。被這家伙能嚇醒牛的大嗓門一喝,云天冷汗冒了一身?!袄希先憧墒堑谝淮魏取m芝香’啊!”閆靖瞠目結舌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你第一次喝這酒居然一口干了?”
他這話剛出口,身邊的酒客們紛紛朝這邊看過來。這搞得云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答道:“咋了,你能一口干,我就不行了?”而閆靖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旁邊人也紛紛投來同樣的目光,一下子搞得云天很是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抹了下臉,對著這伙人說道:“喝酒不都是這樣喝的嗎?我有啥不對的!”閆靖顫抖著抬起一只手,指著云天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第一次喝‘蘭芝香’沒有立馬醉倒,還一口喝干了!你問問這兒的哪位不是半盅下肚就昏倒了,這不得睡上半晌??!你有啥不對?說你有啥不對!你就是個畜牲??!”
這話說完,云天是明白這伙人為啥這么看自己了,原來是做了件驚世駭俗的大事,但是他也更迷糊了。按閆靖的說法,第一次喝下肚這“蘭芝香”的都應該是一點就醉了,可為啥自己一口悶完,還是啥事沒有呢?不過有一點云天可以肯定,倆人要是再不跑的話,這一層的酒客就該扒光了展覽自己了,這一會的功夫,周邊的人已經把他倆人圍起來了,而且眼神里滿是好奇,甚至有人已經把手伸向自己了。眼看情況不對,云天兩步躥到桌子上,朝著閆靖頭上就是一巴掌。喊道:“大閆子你別傻了,快走啊!”
這“啪!”一聲把閆靖打的回過神來,他晃了晃腦袋看了下四周一下圍來這么多人,嘰嘰喳喳指指點點著他倆,也是一愣。不過下一秒,他看到桌子上張牙舞爪滿頭大汗的云天,也明白事情不對了。顧不得問話,一把拎起云天腰帶像甩衣服似的把他甩到自己肩上。
“??!”云天又是一聲慘叫,兩腿亂踹。這一下又磕到了他的肚子和臉,尤其是臉,結結實實的撞在了閆靖的壯腰上,平時破個皮,蚊子叮一口都要心疼一陣的俊臉就這么撞上了!云天感覺自己的鼻梁已經歪了。不過他這亂蹬的雙腿也起了作用,將人堆驅趕開了一些。讓閆靖能用另一只手拿起鋤頭和筐,之后兩條大腿亂蹬幾下散開人群,這兩下推倒了好幾個麻桿似的家伙,掀倒了好幾張桌子,旁邊放著的雞鴨也受了驚撲騰亂叫開了。
這一下倒桌子聲、碎碟子聲、叫喚聲、推罵聲還有雞鴨亂叫聲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有人想擠出人群去護著自己的東西,當然也有人想趁火打劫偷點東西,還有那唯恐天下不亂嚇吆喝的,一時間這平日里文文靜靜的二層樓一下子變得集市一般熱鬧。倒是大家圍過來的原因云天被人遺忘了。
本來是個逃跑的好機會,可閆靖只是個農戶,沒見過這亂糟糟的樣子,一下子慌了神,定在人群中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干啥了。倒是云天還記得逃跑大計,趴在閆靖肩膀上,擰著臉咬著牙,忍著被摔這一下肚子和臉著火似的劇痛,朝著閆靖屁股使出吃奶的勁狠命一拍,吼道:“大閆子樓梯在那邊,走??!”
閆靖“嗷!”一聲慘叫,這下子回過神來,也顧不得傷著誰了,邁開大步奔向樓梯處,風也似的溜下樓。一層的那伙擔夫聽著樓上這噼里啪啦的動靜,都堵在樓梯口看熱鬧。只見一個大漢披頭散發,左手拿著鋤頭,右手扛著兩條亂動的腿沖下來,就和妖魔一樣,嚇得這群擔夫一個個手忙腳亂向后跑去。
可是人越多就越亂,越亂還越有人湊過來。這邊明明已經人滿為患了,卻還有人不斷湊過來看熱鬧。這一來二去人越擠越多,樓梯處變得水泄不通。有不少的堂倌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嚇得躲了起來,甚至店門口都聚起了不少人。
這閆靖和云天被圍在樓梯處,不上不下的。云天干著急沒辦法,但是閆靖如今緩過神來,知道要趕緊離開。他剛剛喝了一盅酒,酒壯人膽,何況往日也是個不怕事的脾氣。于是他眼珠子轉了轉,想出了辦法。閆靖大喘了幾口氣后,猛地大喝一聲。平日里他就是個大嗓門,有時地里做活時喝一嗓子能驚到牛。如今有酒壯膽提氣,更是大聲,一下生生的震碎了幾個碟子??梢娺@一嗓子的威力。
果不其然,剛才還在擠過來看熱鬧的人讓這一聲嚇個夠嗆。紛紛向外跑去,這一下子就多出了一條路。閆靖趕忙三步并做兩步跳下樓梯,兩腳抹油地扛著云天跑出去。
這一路狂奔,道路兩邊的人都愣了神,一路目送他倆過去。心中紛紛懷疑自己是不是碰見拐賣人口了?一個牛樣似的大壯漢扛著一個清瘦的小伙子一路狂奔,那小伙子的臉隨著大漢奔跑身體的起伏“啪啪”地拍在大漢腰上,一路慘叫聲不斷,看起來就疼得很??删褪沁@么疼,他還是緊緊抓著那大漢的腰帶,生怕讓甩下來。而那大漢也是個有能耐的,肩上扛著個大活人,嘴里喘著粗氣,紅紫著臉,散發貼在臉上。斗大的汗珠淅淅瀝瀝地隨著他跑去一路滴下,倆人的衣襟“呼呼”地扯著風。這“聚仙樓”在縣城最大的市里,從那里到縣城門口彎彎繞繞,大約總共有六里,倆人竟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奔出去了。
一路狂奔出了縣城門,閆靖大腳在地上摩擦了好幾下才停住??恐鴺鋵⒃铺鞆募绨蛏纤ο聛韥G到路邊草垛上,自己也精疲力盡向后一倒躺了下去。倆人呈“大”字形躺著,頭靠著頭,喘著粗氣,不一會身下的干草垛就濕成了青草。
云天咬著牙,用力撐起酸疼的胳膊,費了吃奶的勁從外套里把它倆抽了出來,然后再次癱倒。一邊拿著粗布外套擦著臉上的汗,一邊伸著舌頭說道:“大,大閆子,我這兩條胳膊一路抓你腰帶,是快斷了。還有我這臉,我感覺已經破相了。這一個月的農活我是真得交給你了!”旁邊的閆靖也喘著大粗氣說道:“俺可干不了!俺長這么大可沒有這樣跑過!俺這兩條腿可是要斷,斷了!”
云天這一下真是欲哭無淚,本來做完活好好的回家就行了,非要來縣城喝一口酒。這路上讓閆靖撞了胯不說,來了城里差點讓當成動物展覽,還磕了自己寶貝的臉和可憐的肚子。更是連每日給自己干活的閆靖都受傷了,真是得不償失。倆人歇了一個時辰,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步履蹣跚的往村子方向走去。回去之后,各有各的安排,但是免不了的都有一場數落……
對于這倆人來說這場鬧劇結束了??墒侵蟮臍q月里,有千奇百怪的版本從“聚仙樓”流傳出來了。在南來北往的故事里,變成了“某年某月,‘聚仙樓’有一對真仙家蒞臨”,“某年某月,妖魔化作人樣出于‘聚仙樓’”,“某年某月,‘蘭芝香’引真龍”諸如此類的怪談。不過,最出名的當屬這一段:
“安朝泰華十八年,武靖王飲于景州琛縣。彼時安朝名酒‘蘭芝香’傳飲者入口皆醉,然王飲而不醉。故民間乃傳:王懷龍氣有騰飛之運,后競相隨之,乃有瑜州十八騎。彼時王之隨者,大河營首將烈山侯閆靖是也?!薄洱R書.北燕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