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燦爛，月照亭臺映火燭。
“這張地契，是白家十四畝地。”從懷中取出一份契紙，“希望你能幫我種一些花。”
程子健接過：“種什么花？”
“木槿。”
他默然，半響后從袖中取出一支毛筆、蘸墨：“我備了盞天燈，不如我們題字點燈？”
“好。”
天燈長寬四指，高一尺有余，竹梁紙面、四四方方，形制頗為精致。
程子健左手捏右袖，右手提筆笑問：“你知道風花雪月是何意？”
微怔，思索良久。
風花雪月，即是寫景，也是寫人。
她緩緩開口：“風，是郎;花，是妾。風過摧花，花有情，風無意。”
“月，是郎;雪，是妾。雪落無痕，不過芳華一瞬。月宮瑰麗，也有陰晴圓缺。”
他以腕帶筆，軟毫輕劃，在燈面上寫下:花好月圓。
“這四字，便是最好的祝福。”
程子健放下筆，取出火折，將燈絨點燃。
苗空空也起身。四手托燈，只見燈罩鼓脹，悠悠飄入星空。
“小師妹，該走了。”
趙無忌憑空出現在亭外，手里拿著些東西，“這封信和抄本放在你的包裹上，你看看。”
信？誰會給我寫信。
苗空空接過。
——今日言辭欠妥，還望海涵。曾抄《飄雪如燕訣》一本欲贈李詩詩，今日贈你，以當賠罪。曲無憂。
——擇日約李詩詩，暢談詩曲。曾得花種名喚“陽葵”，以當賠罪。姬彩蝶。
嘖，這陽葵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信紙字跡娟秀，簡潔工整，帶有淡淡雅香，也不知是出自誰手。
“趙兄。”程子健突然開口：“杭州一事有變，恐怕……”
趙無忌微微搖頭：“此事宗內已經知曉。”
“甚好。”
事？什么事？原來你們倆早就認識？
苗空空一臉懵逼。
……
告別程子健，二人披星戴月趕回宗門。
當苗空空坐在床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這次下山收獲頗豐，偷來一本劍道功法、一本駐顏術還有琴技雅道。
今日得來的有《飄雪如燕訣》、《織音弦翼》和一包花種以及甜水。至于那些打賞的銀子，她只分到五千兩，余下的都被甜水巷扣掉。
然而李詩詩是肯定回不去了。
打開抄本，她仔細翻閱。
這《飄雪如燕訣》是相當高明的術道身法，修習后身輕如燕、柔若無骨，可憑空在天上滯留許久。
與風搖絲不相同，這種身法術道既不需要靈氣，也不需要借力。要知道即使是再強的修仙者，想要飛行，要么御器，要么借力。
《織音弦翼》就比較特殊，是煉寶術道。取萬絲心弦，編織成翼，生于背，可翱翔天際。
說白了，學完可以當鳥人。
但是學起來要求太高，要彈琴讓異性聽，還要讓異性喜歡，之后再用這個術法將他們心中的弦音抽取出來。當然，被抽取之后，他們也就忘了心動的感覺。
有點，像渣女呢。
這功法有搞頭！
這部術道明顯是比身法術道更高明的一種，直接帶翅膀飛！它不是滯空，它是翱翔。只是入門也更難。
最后，包裹里面擺著一只精致的小玉瓶。是她的花魁獎賞——甜水。
透明，有點粘稠，聞起來有甜膩的香味。大師兄之前囑咐過她，這東西千萬別喝，是上好的催熟水，可以用來催熟花種。
雖然它本來的用途不是干這個的。
休息一夜。
翌日清晨，院外就傳來叩門聲。
“小師妹，你回來了？”雁不回的聲音隔著房門都聽得一清二楚，“丹師叔讓我把花種給你帶來。”
這么快？昨夜大師兄直接去找師叔了嗎？
苗空空匆匆穿衣開門。雁不回將一布包花種放下，“剛才去領些丹藥，正好遇到丹師叔。不過他貌似沒休息好……咦？你也沒休息好？”
“嗯，我昨夜才趕回來。”打了個哈欠，她無奈說：“現在還差地呢，有花種也不能種。大師兄怎么這么著急。”
雁不回愣了下，說：“前些日子大師兄已經在瓊華峰靈藥圃旁劃了地，現在已經翻好。”
沒想到這個趙無忌……這么照顧我。
總覺得怪怪的。
苗空空晃晃腦袋，問道：“那現在去種花？”
“嗯……先去找五師妹。”
五師姐？
換一身白云袍，帶上東西，苗空空隨著雁不回朝瓊華峰后山走去。
瓊華峰整座頗大，西側弟子宅院，東側書房武場等。過了中間的祖師殿，往后就是宗主的府邸，以及煉丹室、煉器室、閉關洞府等地方。
他們這一趟就直直地扎向煉丹室。
“噗——”
剛走到煉丹室門口，就聽見里面一聲悶響。
“咳！咳……咳！”
門被推開，帶著濃濃的灰煙跑出來一個人影。
雁不回無奈說：“五師妹，你怎么又把煉丹室炸了。”
“我也不想的嘛！”
她細眉蹙起，櫻唇微嘟，看起來非常不滿。不過只一會，又變成好奇模樣：“咦？這是誰？”
“五師姐好，我叫苗空空。”她作揖回答，細細地打量著對方。
頭發微卷，不過下頜，粉面俏鼻，眼睛瞇成月牙兒。一身金紅輕紗錦裙不過膝，身高五尺出頭，與自己相差不大。
瞇瞇眼都是怪物。
“呀！空空師妹好可愛！”她用手指著自己，“我叫成雙鯉！成雙入對的雙，錦鯉的鯉！”
“嘿嘿，我運氣也跟錦鯉一樣好！以后有什么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雁不回淡定道：“嗯，就是煉丹老炸。”
“那是因為材料不好！”又嘟起粉唇反駁。
“好啦，小師妹還有需要你幫忙。”他趕忙揮手打斷爭吵，“她要種花，還需要你幫忙催熟一下。”
“嗯呢！包在我身上！”
無奈搖頭，他還得給成雙鯉善后修丹房。
……
后山峭壁下，翻好的地剛剛種下花種。
地中間一道籬笆，左邊陽葵向陽，右邊冬倩向陰。
花圃跟旁邊不遠的靈藥圃比起來小的多，但是種花是絕對夠了，也沒必要把周圍的草植再拔了翻新地。
成雙鯉兩手結印，一揮，點點金光灑出，滲入土地，“好啦！這樣就算是完成啦！”
“五師姐，我這還有瓶甜水。”摸出玉瓶遞出。
“誒？你竟然有甜水！”接過玉瓶后，她打開嗅了嗅，“真的是甜水，能分我一些嗎？”
苗空空頷首。
“空空師妹實在是太善良了！”
五師姐興高采烈地跑走，片刻后又提著一桶水來，并用木瓢舀水，均勻地灑下。
“這是甜水稀釋后的水，灑一次就可以加快植物生長！”她興奮地潑灑著，不一會桶底就見空，“冬倩澆冷水，陽葵澆沸水，每天一次，七天就能開花啦！”
苗空空點頭記下。
之后的三日里，日出煮沸水澆陽葵，日落凍冰水澆冬倩。
說來好笑，沸水不好煮。瓊華峰雖不高，但水也難到九十度，不得不換一個高壓鍋來煮水。
鍋旁邊還擺著密封箱，箱子里專門準備的冰，待到晚上化成水以后再用來灌溉。
在苗空空的細心照料下，花種們很快就抽出綠芽。
直到今天早上……
“我苗怎么死了？”
心中抽痛，眼前的景象慘不忍睹。
沿著田壟，死了一片的幼苗，而且還是被糟蹋死的。看樣子應該是有什么小動物跑進來。
“啊——！我靈藥怎么沒了！”
五師姐高亢的尖叫，從靈藥圃起，響徹整個瓊華峰。
……
“氣人！太氣人了！”
五師姐猛拍桌子。
“到底是什么東西混進來了？我的靈藥都被偷光了！”貝齒摩擦，滋滋作響，眼睛帶著眉毛，四條線擠在一起。
雁不回倒杯茶，不疾不徐地說：“慌什么，你是氣運之子，過兩天不就什么都有了？”
“那也不能便宜別人呀！”她大聲反駁。
“好，那我們去抓？”
成雙鯉左掐著柳腰，右手不時地比劃：“去哪兒抓！瓊華峰那～么大，找這～么小的東西，怎么找？”
“你是氣運之子嘛，出去一圈就撞見了。”雁不回笑呵呵說著。
“你……”
苗空空連忙打斷：“好啦，我有辦法。”
“什么辦法？”五師姐趕緊湊來。
“似是而非。”
二人疑惑，她細細解釋：“就是在是或不是中徘徊，讓對方迷惑，不知道我們的動機。”
“這東西謹慎，沒留下逃跑路徑，就只能引它出動。”
食指蘸些茶水，在桌面上畫著。
“它今日才偷過，那么晚上必然不可能再偷……但它一定會認為我們是這么認為的，所以晚上肯定會再來！”
“如果，我們認為，它是這樣認為的，那么我們肯定會來等它，它不想放棄機會，也一定會來！”
“所以，到了今天晚上……”
一番解釋和布置，三人心里定下計策。到月明星稀之際，后山里的小故事悄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