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雅給爸爸打了電話，確認(rèn)他也不回來吃晚飯后，便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過來，還沒出家門，就聞見各種大料的香氣，充斥著整條弄堂。

站在對樓門口，看見汪阿姨穿著背心汗衫，揮汗如雨地在公共廚房里忙活。

很快，姚阿姨端著一盒糟蹄髈過來幫忙，唐姚在門口支起了折疊桌，還蹲在地上點(diǎn)了兩盤蚊香。

一盆小龍蝦先送出來，汪美麗說：“你們兩個先吃，爺叔他們回來還有，嬌嬌也晚，讓他們再一起吃，你們嘗嘗看，不知道味道燒進(jìn)去沒有，咸不咸？”

見唐姚伸手要抓，汪美麗又想起來什么，對裴雅說：“文文你等等，賣龍蝦的人送了我很多一次性手套，你的手要彈鋼琴的。”

“阿姨，好吃。”唐姚已經(jīng)不客氣地滋溜了一只龍蝦，豎起了大拇指。

“來，文文用手套吧。”姚玉芬跟出來，放下手套，放下切好的蹄膀肉，“這蹄膀肉我糟了一晚上了，你多吃兩塊，小姑娘太瘦了。”

裴雅笑著答應(yīng)，戴上手套，學(xué)著唐姚的樣子拆解小龍蝦，唐姚看她笨拙的動作，問：“你沒吃過小龍蝦。”

裴雅搖了搖頭，總算順利剝出一只龍蝦肉，見唐姚示意她放回湯里蘸一蘸，跟著學(xué)后再送入口中，麻辣鮮香的湯汁沖入咽喉，她立刻就嗆著了，猛咳嗽起來。

阿姨們在里面喊：“慢點(diǎn)吃，還有，很多的。”

唐姚抱歉地說：“你不能吃辣是吧？”

裴雅忙搖頭：“我吃的，剛剛不小心，很好吃呀。”

她說著又抓了一只龍蝦，朝著廚房里說：“汪阿姨，好吃的，謝謝呀。”

“小姑娘，客氣啥。”汪美麗應(yīng)著，“下面有年糕的，你翻翻看，別客氣多吃點(diǎn)。”

昨天聚餐，唐嬌嘰嘰喳喳，還有林西成在，加上知道了裴家的事，唐姚很多話想說也不好說。

但是受到了妹妹的支持，也得到了林西成的鼓勵，唐姚想，哪怕沒結(jié)果，也該爭取一下。

他跑回去，從自家冰箱里拿來汽水，給裴雅開了一罐插上吸管，說道：“什么時候去學(xué)校報到，你教幾年級？”

裴雅說：“還有一個禮拜就要去了，有培訓(xùn)還有值班，到八月下旬還有開學(xué)前的準(zhǔn)備，我大概教預(yù)備班吧。”

唐姚問：“你是師范專業(yè)？”

裴雅搖頭：“我有教師資格證，我媽說多考證不會有錯的，我大學(xué)四年里，雜七雜八地考了很多東西。”

“哦……”唐姚低頭剝蝦，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展開后面的談話。

“是不是覺得，我是要去留學(xué)的人，考教師資格證有什么用？”裴雅反而主動提起這尷尬的話題。

唐姚不會應(yīng)付，勉強(qiáng)笑著：“我沒這么想，我還以為你是師范專業(yè)……”

裴雅也低頭剝蝦，很輕聲地，像是對唐姚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不想當(dāng)老師。”

唐姚想確認(rèn)她說了什么，阿姨和老媽出來了，搬了凳子，大蒲扇嘩嘩地?fù)u著，裴雅脫了手套，給阿姨們開了汽水罐。

汪美麗很直白地說：“現(xiàn)在吃早是早了點(diǎn)，晚了我怕你媽回來不給你吃了，多沒勁。”

姚玉芬撞了撞她的胳膊，怎么會有人比自己還不會說話。

可汪美麗不在乎，雖然隔了十年，但十年之前的十三年，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裴家女兒從小就吃過她做的飯菜，她覺得小姑娘被一個人丟在家里，被逼著每天做功課練鋼琴，實(shí)在太可憐了。

此時有其他鄰居回來，笑呵呵地打招呼，停下吃了兩根年糕，臨走前神秘兮兮地說：“有風(fēng)聲嘞，我們這里要拆了。”

裴雅抬起頭，看著面前一臉興奮的鄰居阿姨。

但身邊的汪阿姨卻直擺手，帶著驕傲說：“我已經(jīng)不做夢了，說拆說拆，我們成成考大學(xué)前就在說了，現(xiàn)在他自己房子車子都買好了，我什么也不用操心，也不指望這破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