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晚上與朋友聚餐。
一日,焦鴻與朋友聊天,又說及家中之事。
朋友問焦鴻:“你老婆對你這么好,千里來京城,為你洗衣做飯,為什么還這么苦惱?”
焦鴻答道:“說實話,洗衣做飯這種事情,我沒有對她有感激或感恩之心,在外面漂泊了這么多年,我自己也會這些,用不著她。她沒有符合自己心中起碼的要求:漂亮溫柔。而且她看似對我好,但充滿抱怨,我知道她辛苦,但不愿意聽到她老是抱怨,否則,寧可她什么都不做。”
朋友問:“溫柔漂亮是每個男人都希望的。既然她不溫柔漂亮,那為什么還是選擇她?”
焦鴻答道:“因為當初我認為她知書達禮,單純,所以也認為她是溫柔的,而且從相貌上講,她有潛力漂亮,打扮一下,會變得好看很多。但她未做出改變。可能是從小沒有打扮的習慣,可能是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作為男的,從小也不怎么打扮,但每當見面時,還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捯飭一下,但對方從來沒有。”他頓了一下,“但你看一下婚紗照,那是她很少打扮的時候,她打扮起來還是很漂亮的。”
朋友看了幾張照片,感嘆道:“可以啊,挺漂亮的啊!看樣子,還挺旺夫!”
焦鴻伸手說道:“哎,千萬別說旺夫。旺夫是個很恐怖的詞匯,意味著,你成功了,那是她的效果,你失敗了,那是你自己的問題。更意味著,它給人一種假象,好像娶了她,你真能成功似的。而它背后的意思是你結婚的目的,不是在娶一個人,而是在買一個招財貓或者神祗,你的最終目的絕不是為了她好,而是為了自己。動機就不純,必然遭罪,更差勁!”
“那這個樣子還是挺漂亮的!”朋友趕緊轉移到漂亮上。
“唉,是啊,本身還是有底子的,但平常從來不舍得打扮一下!氣人啊!”焦鴻感嘆道:“剛開始是沖著她的知性,以及偶爾表現出來的美麗,所以決定和她結婚,后來一起拍婚紗照,才開始真正傾心,不再顧及現實中的容貌。其實我知道天地下女子大多數是一般姿色,真正膚白貌美的有幾個啊?但為何大街上靚麗美女這么多?還不是靠化妝?化妝后,大家都看著舒服,她自己得到的正反饋也會多,也覺得虛榮心得到滿足,做事情會更自信一些,這不都是很正面的嗎?為什么她這么不屑于呢?”
焦鴻氣惱地夾了一口菜,接著說道:“當然了,個人修養而來的氣質不太容易得到。不過都是普通人,她的氣質也只是一般。想想吧,她沒有音樂修養,也沒有攝影愛好,不打扮,愛生氣,除了偶爾思考問題時理性一些,便沒有什么了。那氣質能好到哪里去?”
這個朋友還沒有結婚,他問道:“你老婆是不是經常性歇息底里,夸大一件事情引起的效果。”
“是啊。”
“而且時不時地就這樣,完全沒有規律可循,動輒就離婚啦、尋死覓活的,非常極端。”朋友問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
朋友“哈哈”兩聲,勸慰道:“女人都是這樣的!我媽也是這樣,一輩子了,我和我爸都怕她,現在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是每天吵來吵去的,前兩天還說要離婚呢!”
“啊?”焦鴻好奇了起來。
“他們離吧,離了以后,我就照顧我爸,誰愿意照顧我媽,誰去照顧,反正我不去。我不愿意和她生活在一起。”朋友也不無怨言地說道。
“別別別,別這樣!”這時反而是焦鴻勸起了朋友。
朋友說“沒事兒沒事兒,這不是在說你們的嗎?我就是想說,女人都這樣,我媽一輩子都沒改過來,你對你媳婦兒也別太在意了。換個人,還是這個樣子。”
“那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溫柔漂亮的女人了?”焦鴻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里一閃而過兩三個人。
“溫柔漂亮,大多數都是幻想的,結婚之前是這樣的,因為都是小心翼翼的,沒有放開,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脾氣,結婚之后,關系確定了,就開始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了,開始放縱了!”朋友說著,“男人不也這樣嗎?誰也不可能和戀愛時候一樣在結婚后還一直繃著弦來面對彼此。”
焦鴻想到“人畢竟都是有惰性的……”他似乎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惹怒女人,為什么在女人的問題上總是捉襟見肘——可能就是因為人都是有惰性的,總是會累的,總會在累的時候,做出一些蠢事情,這些蠢事情在平常時還能警惕克服,而困累時,便明知故犯,遺留后患。自己總是在竭澤而漁地工作和做些業余副業,以盡可能求得功利,每天回來精力便有所不濟,自然少不了惰性爆發之時刻,即愚蠢時刻,此時又得與老婆進行交流,自然不能全力以赴,也便不能很好地應對對方的言語,一兩句話說錯,便招致禍端。
焦鴻問道:“那你還敢結婚嗎?”
朋友呵呵笑道:“我有個同事就說過‘結婚的都他媽的是傻子’,他學歷很好,本碩都是本專業最好的學校,今年還考了博士,人也長得帥氣,將近四十的人了,成天去泡吧把妹,就不結婚。關鍵還一泡一個準,在我們圈里也叫‘炮王’。人家啥都不耽誤,搞學術也是非常認真,經常半夜看書,還發個朋友圈,表達對某種學術理論的看法,而這個理論我壓根沒聽過,他讀的書已經很高階了。我覺得這樣活著,也挺瀟灑!”
“哈哈哈,真的假的?”焦鴻非常羨慕,但又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我對知識或者學術研究上也能入迷,秉燭夜讀也不在話下,但對與女孩兒交往這種事情卻沒有一點自信,自愧不如!至于喝酒,更是差勁,那沒資本去酒吧那種地方跟人曖昧了。”
朋友說:“這方面我也不行。其實關鍵是,人還得帥氣,泡吧的女孩兒哪個不想釣個帥氣的凱子呢?他們這些男女都是相互的,發生了曖昧或一夜情,不會像咱們傳統上覺得是男的占女的便宜了,要負責任什么的。其實女的還想是自己占便宜了呢!這女的說不定家里還有丈夫,有娃呢!”
二人哈哈大笑。
焦鴻嘆道:“哎呀,他們那個圈子真亂!”
朋友繼續說道:“當然了,我雖然受他影響,但不能像他那樣瀟灑,還是比較傳統,想找個正常點的女孩兒結個婚,生個娃啥的。”
焦鴻問:“那你是為了你自己而結婚,還是為了父母而結婚?”
朋友答道:“都有吧!單純自己的話,其實有一個人一直在身邊一起生活就行,結不結婚都可以。女孩兒說不定也同意。但雙方父母肯定不會同意,那還是結婚吧!”
焦鴻說:“也是,畢竟人不都是僅僅為了自己活著的,大概率還是為別人而活。”
朋友說:“是啊,即使幾十年上百年后婚姻關系改變了,不再一夫一妻,不再有什么‘法定結婚年齡’,大家不再拘束于什么‘處女’、‘初夜’、‘出軌’、‘小三’,性觀念完全放開,那時的人也不可能只是為了自己活著的。”
焦鴻看話題越來越遠,越來越沉重,就想把話題扯回來:“咱們什么時候也能瀟灑地活一把?管他什么結婚不結婚呢……”
朋友說:“不管怎么樣,你們結婚了,還是有緣分的,既然有緣分,那就珍惜。你老是想著別人,那是‘得不到便是最好’的心理在作怪。或許正是因為你心不在老婆身上,所以你老婆感覺到了,才總是生氣。”
焦鴻說:唉,我當然知道自省。而且我也控制地挺好的,只是每次被她夸張地辱罵和諷刺搞得氣極了的時候,真想離婚,一了百了。
“有的時候也看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先反省自己,再責怪別人,可能會好點。”朋友勸誡道。“如果實在不行了,最后再果斷離婚也不遲。”
……
二人聊完,散伙后,焦鴻當晚想了幾個措施:
“第一,做一個負責任的人,多為對方考慮。——這是我現在做的,但因為不愛,所以不能看到彼心,很多事想不到,做不到;
第二,做一個愛她的人。——只是看不到她的溫柔漂亮,自己內心有點難為;
第三,舍棄,離婚。——一了百了,不受氣,也不受其恩,但恐怕父母再度催婚——這一點,說明自己更喜歡離婚;
第四,與李渝好。——這樣,便想做負心事,得愧疚心,然后善待現任,否則彼此不欠,則趾高氣昂,不能相諒。如此既愧疚,又負責任。但路已經被自己堵死了。
第五,就這樣將就著。——讓一切自由發展,自己也不必強制自己表現地如何負責或者愛她,忍氣吞聲也好,不能忍就懟回去,直到哪一天該分手了就分掉,要是突然感情變好了,也就可以了。”
思考到這里,焦鴻悲愴地想:世間有多少人想我一樣為了所謂的“家”而備受煎熬。
或許,家,就是一個謊言而已。就像回不去的家鄉一樣。一切不過是想象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