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歐凱自己一個人做的飯,沒有叫葉長安幫忙。
葉長安就很自覺地把碗給洗了,兩個人從上午之后就再也沒有直接對話過。
南南雖然還很小,但是很敏感,她知道兩人或許不是因為自己吵架,但肯定是不開心了。
于是她就更加乖巧了,怯生生的問歐凱能不能再教自己練琴。
歐凱耐心的指導了一會兒她昨天在練的曲子《多年以前》后就打算上樓。
這時南南看見葉長安洗完了碗,小機靈靈機一動,就問歐凱能不能彈首喜歡的曲子給自己和姐姐聽。
歐凱彈琴給別人聽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他父親還很少有人能叫動他去彈琴,但這一次他在南南的請求下突然想彈琴給某人聽。
歐凱上大學以后就很少彈鋼琴了,但多年的基本功還在,他翻了翻譜子,選了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
曲調舒緩,略帶憂傷,這是他以前在圣安一個人常彈給自己和空氣聽的。
歐凱彈琴時是全身心投入的,有一種憂郁的王子氣質,認真的側臉格外迷人,深邃的眼睛沒有注意到落地玻璃幕墻上葉長安上樓的背影。
一曲畢,歐凱并沒有看到葉長安站在身后,他有些失落的讓南南繼續練琴。
其實葉長安是站在了樓梯口,在歐凱看不到的地方聽完了這首降E大調夜曲,還用音樂軟件識別了下才知道這是肖邦的曲子,點了個喜歡。
葉長安感受到了寧靜空氣里的憂傷,比起憂傷本身,兩人的關系更顯憂郁。
如果不是有識別音樂的軟件,她根本都不知道歐凱信手拈來的這首曲子是什么曲。
不知道時間的南南小朋友練了很久的琴,直到葉長安見南南久久沒上來下去找她,南南小朋友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有點疼,兩只小手輕輕的互相搓著。
葉長安有點心疼的拉過她的手,學著理發店里自己觀察過的按摩手法,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的幫南南小朋友捏了起來。
剛好要下樓喝水的歐凱看到了這一幕。
他更堅定的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而不是自己白天聽到的了。
他走下去時葉長安聽到了,但并沒有抬頭看他,放佛他不存在一樣,倒是南南小朋友甜甜的叫了句:”歐叔叔。“
”以后長了繭就不會疼了,疼的時候可以拿熱水泡一下。“
給自己倒了杯水后,歐凱轉身上樓去了,也當葉長安不存在一樣。
這時葉長安才抬頭看了歐凱的背影一眼,不知道如果南南不在了,自己該如何和歐凱相處,不知道自己心里又那么亂是為什么。
當她給南南洗澡時都有點心不在焉的,讓南南把手泡在熱水里一會后,自己再去給她洗時把自己身上都弄濕了許多。
于是她給南南洗完澡就立馬自己也去洗了澡,等她穿上睡衣出來時,看見歐凱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給南南講故事。
是南南小朋友自己跳到隔壁去找的歐凱,洗澡洗的恍恍惚惚的葉長安并沒有聽見。
她繼續假裝無視歐凱,抱著一大堆衣服下樓去了。
把衣服扔進洗衣機,設定好洗衣以及烘干的程序后,自己則窩在沙發上發起了呆,之后玩起了手機。
新聞顯示睡美人病毒醫情一點都沒有緩解,反而有往全國擴散的趨勢。
當歐凱拿著自己的電腦下樓時,看見一只垂頭喪氣抱著自己膝蓋坐在沙發上的小野貓。
”拿去用吧,沒什么不能看的東西,我就在這等你做完。“
歐凱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葉長安溫順的接過電腦,登錄了P所的網上辦公平臺,秉著向南南小朋友學習,做個善良的小天使的精神把自己整理的東西都發送給了今天聯系自己的同事。
歐凱在和葉長安保持了一定距離的位置坐下,目光不自主的往葉長安那邊飄去。
不經意的掃到了她正在用的辦公界面,看到葉長安登錄的頭像后,內心一陣狂喜,但又轉而陷入懊惱與沉思。
”謝謝你。”葉長安合上電腦,沉默了幾秒后說道。
“為什么要拒絕我?”歐凱也從自己的沉思里回過神來,沒有理會那句禮貌的謝謝。
沉默拉長了時間的緯度。
葉長安鼓起勇氣說道,“以最好的情形來推算,我覺得你只是在特殊的環境特殊的時期產生了幻覺。”
“那個人可以是任何人,只不過剛剛還是我,等醫情結束了,你接觸到其他人了,你的幻覺就會消失。”
歐凱不知道怎么回應才能一次性的打消葉長安的疑慮。
沉默又一次的出場,報幕,眾目睽睽之下,什么都沒做的繞場一周,讓氣氛變得尷尬。
”現在確實是特殊時期、特殊環境,不過,不是你,也不會有其他人。”
呵,葉長安覺得這世上大多的愛情誓言都和股評家們的薦股意見一樣隨意且沒有依據。
歐凱則繼續說著從腦子里自動冒出來的一串串短句。
“因為我不會和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待這么久。”
“我不會想照顧她。”
“我不會害怕她難過。“
“我不會希望她可以不要和我那么客氣。”
”我喜歡你,不是幻覺!”
葉長安看起來依舊像是對這些短句不為所動,其實………。
“老實說,我也沒有什么感情上的經歷,我也不知道這種感覺能維持多久,但我此刻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天,這種感情消失了,我也不會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我覺得人生太短,經不起一次又一次反反復復的猶豫。“
歐凱直白坦率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加上了長句。
寫作課上老師說情感的表達要長短句結合。
葉長安欣賞歐凱說的“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感情可以維持多久”的坦誠。
愛情的考驗靜水深流,還未遭遇洪流就敢在水中央信誓旦旦絕不動搖,反而讓人不安。
“我不需要你負責任,我是不婚主義。”葉長安開口說道。
“我又沒說要和你結婚。”歐凱舒了口氣,至少一向話很多的葉長安還是又會說話了。
“那你不就是個渣男?”
“你自己說不結婚的。況且結了婚就不會是個渣男嗎?結婚也不過是一張紙和一份證明財產共有的法律文書。紙和文書又證明不了感情。”
“重點是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喜歡我嗎?”
歐凱淡淡的問道,盡力隱藏著自己的不安,說出后又是一種釋然。
但這次沉默的時間漫長的像一條歐凱沒法游到對岸的河,在歐凱決定放棄,要沉下去感受水下的壓強時,他看見葉長安點了點頭。
本來分坐在沙發兩端的兩個人不知不覺靠近了。
在歐凱準備進一步行動時,葉長安說出了句讓歐凱哭笑不得的話。
“但我就是覺得你是個風雪場所的老手,就算戀愛沒談過,可能沒少鬼混過………happy過。”
“happy?證據呢?否則我可以告你誹謗。”
歐凱寵溺的捏了下葉長安嘟嘟嚷嚷說話的嘴角。
葉長安佯裝生氣的看了歐凱一樣,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我不說,就是一種感覺。“
不說歐凱也立馬明白了,坦率又得意的把葉長安不說的內容說了出來。
”你昨天說我技術不好,我還特意去查了下怎么提高技術,我今天在超市看到貨架上的星球杯時還有點猶豫要不要買一桶回來。“
“不過我覺得比起拿星球杯練手,不如上真人。”
說話間,就又想用真人練習一下了。
”提高技術和星球杯有什么關系?”
疑惑的葉長安抬起頭看見歐凱靠近的臉,又反應過來他剛剛在說技術,頓時耳朵又紅了。
歐凱沒有再用語言解釋,而是用行動告訴了她為什么想買星球杯。
當歐凱放過葉長安的時候,兩個人都臉紅氣喘的。
葉長安此時穿著的是滿滿老干部風,需要扣扣子的咖啡色絲質睡衣,要說是男式睡衣都可以,但從領口還是可以看到一片風光。
歐凱喉頭一緊,抱緊了葉長安,但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深呼吸調整著,努力的去想自己當年滑雪摔倒在雪里的那一刻。
他想面對葉長安不能進度太快,否則自己就更像個風月場所的老手了。
只是人的本能要怎么去解釋呢?
他一方面希望葉長安可以立馬在他面前風情萬種,又隱隱的為葉長安現在的不解風情暗爽,無人到達的新大陸更讓人想探索,也更讓人興奮。
這也是一種動物本能。
葉長安還是有點木訥,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抱著歐凱。
她很清楚歐凱說的是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能維持多久。
她努力說服自己當下的真心是可以相信的,人應該活在當下。
她不合時宜的想起了毛主席的詞,“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自己還噗呲笑了一下,轉瞬即逝成了苦笑。
因為她心里很害怕自己淪陷于美色之中,最后在歐凱的真心變了的時候,她失去了自己,變成一個怨婦。
就當是一段露水情緣,就當是平淡生活里的一點波瀾。
葉長安這樣給自己洗腦,同時心里又有點悲涼,她有點羨慕那些敢愛敢狠的人,她以前以為自己是沒有遇到一個足夠動心的人,所以自己沒有去愛的動力,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即使動了心,也不敢付出真心。
或許是已經看過太多的分分合合與狗血故事,或許是連自己的父母也不過如此,也或許只是年紀大了,沒有那么好騙了而已。
單身久了或許就會和葉長安一樣謹小慎微,總覺得愛情太高貴,真實的自己配不上,但夠真實的愛情又飄渺如煙,配不上自己的真心。
“如果能早點遇見你就好了。”葉長安喃喃的在歐凱耳邊說道。
“以后都會有我的。“
并不明白葉長安心里在想什么的歐凱本能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