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謊。”寧述異豎起眸子，面貌越發兇煞，他看了一眼地上趴著的狩夢鼠，低罵了一句：“吃的這么多，也還是個廢物。”
那狩夢鼠似是不服氣，也朝他吠了一聲。
下一秒，奇跡似的，它站起了身子。
它十分敵對的對著蘇打，步子重重落在地上，兇猛卻節制。
蘇打一滴冷汗差點滴下來，與今淤一起被逼的節節后退。
周子期跳了出來，指著寧述異，雖害怕還是跑到蘇打面前，護著她。
“你你你，你平常打我就夠了，不允許你欺負伯牙姑娘。”
蘇打被推的愣了一下，看著周子期的后背，突乎失了神。
“周子期，我倒沒去去找你，你就回來了。怎么，不怕我打你了？”他調笑，眼里滿是不屑。
周子期盡量壓制自己內心的害怕，挺著肩膀說：“我告訴你，我警告你了，伯牙姑娘是神仙，你要是敢怎么樣，你一定會遭天譴的。”
“神仙啊。”寧述異口氣倏然一變：“就算真的是神仙，也不該拿了別人的東西，不還回來。”
那狩夢鼠已然撲了過來，一把躍至蘇打跟前，蘇打一把推開周子期，今淤便與那畜生斗上了，可是終究今淤法力受限，無法與之匹敵。未過十招便敗下陣來。
今淤捂著被咬的鮮血淋漓的手臂，退后幾步與蘇打平行。
“大人，今淤無用。”
她的話語里滿是頹廢與不甘。
蘇打拍拍她的肩，只是將之推到自己身后，看了一眼那滿嘴鮮血，一臉倨傲的狩夢鼠。
“小畜生，你知道自己長得有多難看嗎？”蘇打故意激它。
“我知道你恨我，比起我的小蝴蝶，真是長得太丑。你長成這樣胖，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個惡，我該讓你把吃過的東西都吐出來。”
那狩夢鼠呲著牙，滿面憤怒，不管不說，直接奔向過來，一口就要咬住蘇打的臉，可見它分明嫉恨蘇打說它丑，它也想把蘇打變成一個丑八怪。
蘇打伸手一攔，那狩夢鼠結結實實咬進了她的肉里，有一股黑色的氣息直接浸入，蘇打大感不妙，一把用力將它甩開。
幸好當時術法回來了一些，真叫它咬下去，這一口肉都沒了。
可還是晚了，那個傷口已經黑色蔓延了。
那狩夢鼠摔在地上，卻仿佛很興奮。
“墜入黑暗吧。”
它踱著步子，突然口吐人言。
蘇打嚇了一跳，看向今淤：“不是說背叛者無法擁有靈智嗎？它怎么會說話？”
今淤搖頭，臉色驚慌一晃而過。
“我從未見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用了別的方法修煉成全的靈智，看它身子如此肥重，面容邪惡，一定不是什么好法子。”
“我本就生活在黑暗，如何墜入黑暗？”此時氣勢不能輸，蘇打昂著頭回道。
周子期本來一見蘇打受傷就跑到了跟前，這時他又突然叫了起來。
“伯牙姑娘，你快看，你的傷口好了。”周子期開心極了：“我就說，我就說他們傷害不了你，因為你是神仙。神仙是最厲害的。”
今淤也說：“一定是夢境在慢慢認主，這世間所有的夢境都要聽從夢識之境，而夢識之境是屬于大人的，所以它才無法傷害大人。”
蘇打見狀得意地揚起無任何傷痕留下的手臂，那手臂白如皎月，一絲臟污也看不到。
“你看，你白咬那一口了。”
那狩夢鼠還是笑，笑中多了幾分奸佞小人的味道。
“這夢魘里，有著人類最無所自知的恐慌與害怕。它會給你最痛的一擊，讓你情愿死去，或者永遠沉睡在夢里，永不醒來。”
蘇打聽了半刻沒懂，只覺得它在亂講一通。
“可是我已經說過了。”她伸手，手中躺一枚銅鏡：“我是可以控制夢境的，所有的。”她強調。
“普通的夢境是人的潛意識，而夢魘是殺人的武器。”說完，狩夢鼠躍至門口，瞬間不見了。
怎么，突然不攻擊人，還跑了？蘇打都看呆了。
寧述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畢竟從剛剛的狀況來看，狩夢鼠可是站在必勝的一方，它明明可以將他們都咬死的。
蘇打絕對不會知道她自己錯過了多好的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輕易殺死這只狩夢鼠的機會，以至于之后常因它陷入險境，九死一生。
“哦嚯。”蘇打幸災樂禍：“怎么辦？你的打手好像臨陣脫逃了。”
寧述異也不惱，走了過來：“可憑你們這時靈時不靈的法術，看來還是我的家丁三千更有優勢。”
蘇打與今淤臉色一變。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他接著說：“看來你也沒那女人說得那般有威脅，只不過互相制約而已。”
“你能有三千家丁？就你這個破房子！”蘇打諷刺。
寧述異不急不緩：“伯牙姑娘可以試上一試。”
蘇打幾乎是咬著牙：“別這么叫我，我難受地很，我姓蘇。”
不知道怎么回事，讓周子期叫自己伯牙姑娘，她樂意，這家伙開口，讓她外表內里哪里都不舒坦。
“好的，蘇，姑娘。”寧述異故意停頓：“不得不說，二位還真是有情趣。”
“你管不著。”
“好。”寧述異轉口變得嚴肅：“聊天到此結束，我們來講講正事。”
“現在還能有商有量，你還真是紳士風度。”蘇打也調侃：“跟你們家的寧秘書異曲同工啊。”
什么叫異曲同工？
自然說寧秘書雖然不會紳士風度，卻是一個實在的老實人。
而眼前的這個人紳士風度做得好，可惜不是什么好人。
寧述異自然也聽出了言外之意，只是不理。
“你們要的無非是離開，我可以跟你們一起離開，如果你們愿意等我的話。”
“你的要求？”哪有那么便宜，肯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把寂落給我，我的事情還沒做完。”
“你還要做什么？”
“只差最后一步了，我的故事才會完整。”
“你要他死？還有那個喇叭花亦頃？”
“我只是要他認錯。”
蘇打皺眉：“他已經知道錯了，所以才會任由你懲罰，而且他并沒有做什么罪大惡極的事情，不過就是喜歡了個女孩，多小的......”
寧述異立馬打斷了她：“不，我懲罰他，是因為他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不是因為他喜歡了那種女人，而是......”他怒了半晌，話也沒說完。
“而是什么？”蘇打追問。
“反正你把寂落給我，我就不會追究。”寧述異似乎平復了心情，不再接口。
今淤此時拉住正要回話的蘇打，一臉怒容地回道：“說了不能給你，你不知道他快死了嗎？”
寧述異一下爆炸，指著今淤，毫不客氣：“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說寂落這里不行，那里不好。現在還說他快死了，你有什么依據？你憑什么胡說？”
“你這么對他，你都不知道他的生命力已經被你耗完了嗎？”
“你在胡說！他不是普通人，而且我不過是在夢里殺了他幾次。”
“幾次？是幾十次吧！”
“那又怎么樣，他又死不了。”
“死不了？”今淤譏諷：“沒有死不了的人，就算是霧海的靈物也一樣。”
“你只知道他強大，可是在他因為好奇或者是因為向往又或者別的，跟其他靈物一起，逃到人類生活的時候，霧海就不會再庇佑他們了。那些個靈物，性子淘皮惡劣的，就如同剛剛那只狩夢鼠，失了本性，變成丑惡的樣子。就算要保持自己的生命，也只能用一些邪惡，為害社會的方法。這時候它就已經成為人類以及霧海的公敵。最終的路只能是被殺死懲戒。”
“而那些良善的呢？就如同你的朋友，寂落，他活在人間，濁氣會侵襲他的身體，雖然還會些變化之法，但是身子已經與凡人無異。甚至比普通人活的還短，死了回不了霧海，就是一團霧氣，散了就散了，連孤魂野鬼都做不了。我為什么堅持要帶他走，是因為我知道落葉歸根，盡管他不想，我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就這么灰飛煙滅，連捧土都沒有。”
風有些悄悄，移走一片云層。
陽光點點，映著每個人的臉上，如同神詆。
寧述異仍是不信：“我不管也不聽，更不信，你只要把他給我。你們要走要留，自便。”
二方對峙正烈。
一只小蝴蝶的到來打破了僵局。
是蘇打的那只小蝴蝶。
她知道如果不是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它不會拋棄給它的命令，私自跑出來找她。
果然，耳語一番，竟然......
“什么！死了！”
蘇打還沒反應過來，今淤已經開口震驚道。
“離開的時候，我看他還可以堅持幾天的？”
寧述異聽到‘死了’二字，心下就有極不好的預感，忙問：“什么死了？誰死了？說清楚！”
今淤十分激動，蘇打拉都拉不住。
“還有誰？被你折磨的能有誰？”
“是亦頃，是那個女人，是她對不對？”寧述異的狀態變得有些不對，有點癲狂。
“不，是寂落，是你覺得他強大的像永遠不會死掉一樣的寂落，是他！”
“無憑無據，你騙人！”
話音剛落，小蝴蝶振翅高飛，一股煙灰霧渺從它身上散落。那煙色透明且晶瑩，細細一聞，熟悉的味道沁入鼻腔。
這個是寂落的味道。
這是寂落臨終前的蒼涼與寂寥！
這霧氣飄得很快，寧述異循著味道前進，可這味道漸行漸遠，投入廣闊的天空，瞬間就變得微不可聞，直至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