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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張魔法牌在我手中

八、最后的五分鐘(下)

  使用追蹤木偶的卡米婭順著指引來到了一個較偏離市區的地方。

  這里貌似是停留在90年代的老街區了,道路上的凹洞參差不齊,各種生活垃圾零散不堪,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窮困的貧民,街邊的攤販男的蹲坐在一旁刷著手機,婦女則是七嘴八舌聊著八卦。

  宰殺的牲畜在竹編籃子里啄食,糞便的氣味彌漫在這條街道上。

  卡米婭捂著鼻子,說:“這怎么怎么臭啊……”

  “這大概是人類的市集吧。幾萬年前曾經看到過,只是沒有這里那么臟亂而已。”

  這時木偶指著一個方向一直叫著:“哪里!哪里!”

  “哪?哪?那男人在哪里?”卡米婭看了看那個方向。

  “噢!看到了,他在買雞哦。”

  “他買雞要做什么?”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吃了。”比爾雅說。

  “啊!?人類那么兇殘嗎?”

  “主人,您別再這樣圣母情懷了,在人類的世界里,雞鴨魚牛羊豬都是他們的食物。”

  “好殘忍哦。就不能讓他們一起吃素嗎?”

  “又來了……主人,如果我說這些家畜都是上輩子犯過罪的人,他們這輩子變成肉是為了給別人贖罪的,這樣你會不會好過一點?”

  “那也不能要他們的命啊。”

  “那如果他們上輩子要了別人的命呢?”

  “嗯……”

  卡米婭說不過,只是眼巴巴地看了看這些嗷嗷待宰雞鴨。

  “走啦。主人。”

  “噢……”

  跟著小白隨后來到了巷子里的一棟老舊的出租房,門鎖上居然還掛著那種掛鎖。

  門上看似是用記號筆粗略地畫上一個“3”,那門老舊且開起來還很費勁。

  小白推了好幾下,門終于開了,進來之后還用一個高不到六寸的板凳抵著門,大概是因為這扇門放手就會往回滑動吧。

  隱身的卡米婭和比爾雅進來后立馬把自己變小,因為這間屋子簡直就相當于一間破舊的旅館。

  進門就看到一件沒有門的柜子,里面擺著一堆衣服,左手邊就是一張上下鋪的雙層床,鐵質的邊緣都已經生銹了。

  床頭前的小抽屜擺著各種各樣的感冒藥和卷筒紙,墻壁上大概是因為老舊的關系,所以貼滿了各種老年代的傳單來遮飾。

  這樣的環境基本和家徒四壁僅有一拳之隔了。

  爺爺就躺在下鋪那聽著收音機,沙沙聲的雜音伴隨著一首老歌,那歌詞唱著“等我老了之后,又是否會再回憶起這首歌,它是我活過的足跡,是我為子孫歌頌的一首寄托……”

  爺爺不禁為這首詞而難過,嘴巴幾著含著淚水,沙啞的嗓子不時地哽咽。

  “爺爺,你咋了?為什么要哭啊。”小白趕忙放下東西跑過來安慰他。

  “白華,你會不會嫌棄爺爺?”

  “怎么會呢?爺爺,您一手把我拉扯大,我咋會嫌棄呢。你別哭了,我心疼啊……”小白說完后自己也忍不住想哭出來。

  卡米婭自己也觸景生情,忍不住也默默地流下眼淚。

  比爾雅無奈地嘆息:“這種事有什么好哭的啊……”

  “俺這把老骨頭遲早要么有……但是你還要花心思照顧俺……不能給你個像樣的家。俺心里好難受啊……”爺爺哽咽著,用手抹著一把鼻涕一把淚。

  小白擦了擦眼淚,拿過床頭的卷紙,給哭泣的爺爺擦擦眼淚,醒醒鼻涕。

  “爺爺您放心,再怎么樣小白也不會生你的氣,您還要健健康康長命百歲呢。巴說這種話。”

  “雞我買回來了,已經給人宰過了,我這就去燒水煮稀飯給您吃。”

  卡米婭捂臉一直想哭出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想到眼前這位老人即將離世,實在是抬不起頭面對爺孫倆。

  “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卡米婭抽泣著說著。

  “行了,主人。這不是你的錯。”

  這間屋子可沒有什么廚房,炒菜用具全都擺在廁所里,一面是沉淀油污的墻面,另一面則是發黃的瓷磚,沒有淋浴的設備,還需要燒熱水在桶里用水瓢洗漱。

  “這對爺孫實在太苦命了,得先想辦法讓他們過的好一點。”

  卡米婭翻找出實物重組牌。

  首先從爺爺的床鋪開始轉變,嘎吱響的聲音停下了,柔軟的床墊似乎比以前更舒適了。床上生銹的鐵架也變得煥然一新。

  墻壁上的廣告單也隨之消失,流下的只有四面平整干凈的墻壁。

  點下那沒有門的衣柜,一下子就分身出另一半門,合在空出來的一邊。

  閃亮的熒光飛向那扇破門,參差的凹洞消失了,這門上的朽木也煥然一新。

  在廚房里忙的小白渾然不知,自己身邊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地改變。

  卡米婭笑著說:“好,接下來就是給爺爺再延長幾年壽命。”

  比爾雅瞟了一眼她,默默的看著她召喚卡牌。

  “古老的精靈,請允許我使用這塵封已久的魔法吧!生命!十年延續吧!!”

  說完把卡牌扔出去,結果飄一下就落在地上。

  “嗯?怎么回事?”卡米婭疑惑地問。

  “不行的,以主人你現在的能力最多只能讓他多活過幾分鐘而已。”

  “怎么會……你為什么非要現在才告訴我!?你擺明了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幫我對吧!”

  “沒錯。我的確沒有想過要讓老人能夠長命百歲。”

  “為什么!?難道你的心里真的就那么冷嗎?”卡米婭吼道。

  “與其拼命地去維護現狀,倒不如大膽地往前走,沒人會一輩子都守在你身邊。”

  “這點道理,主人你應該是明白的吧。”

  “這點我當然明白,我只是……沒有勇氣去面對罷了……”

  “因為我曾經,親眼目睹母親離世……所以我才會……”

  這時小白出來了,說:“爺爺,你加不加辣……”看到了房間煥然一新后,整個人都凌亂了。

  “這這這……爺爺,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啊?咋啦?”

  “屋子……變新了……”

  “哎呀!我咋才注意到哩。”

  “這是怎么回事啊……為什么?”

  “一定是老天爺顯靈了啊!”爺爺嚷著。

  “啊。這個世上真的老天爺嗎……”小白低估道。

  “哎呀!咋沒有啊?那能告訴我這屋子是咋回事?”爺爺說。

  “額……不是夢吧?”

  “傻小子,大半天咋作的夢?一定是老天爺顯靈了。”

  接著爺孫倆居然跪著說道:“謝謝老天爺顯靈,謝謝老天爺顯靈。”

  卡米婭一臉的問號:“老天爺誰啊?為什么要謝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老天爺是人間流傳的神仙,傳說只要多拜拜他,燒香送貢品,就會有好運,所以剛才他們才會對老天爺說謝謝。”比爾雅解釋道。

  “罷了……我雖然不忍心這樣,但是這樣的結果也是別無選擇的……”

  “我本來以為自己是個樂觀派的魔法師,但卻連一點面對現實的勇氣都沒有。真是太無能了……”

  “別這么想,主人,每一種挫折都是成功的鋪墊,雖然這老人即將離開,但是至少我們可以幫助這個身心受創的人開始新的人生啊。”

  “嗯。謝謝你的安慰。我還是感覺你變人和變精靈的差別真的好大。”

  稀飯好了之后,熱騰騰地端上了餐桌,小白把稀飯盛好后,撈出一只雞腿放到盤子上,改刀切成條,這樣方便爺爺吃。

  “主人,差不多了……”

  比爾雅注視著爺爺的亡環,已經開始發光了,現在的他背上已經開始慢慢地有殘影了,表示爺爺的靈魂要準備出來了。

  緊接著門外的清風刮進來,令人不寒而栗。

  “死神來了……絕不能讓它靠近那老爺子。”比爾雅說。

  “古老的精靈,請允許我使用這塵封已久的魔力吧!禁閉!!鎖!!”

  卡米婭用鎖的魔法將爺爺的身體和靈魂所在一起,那靈魂正頑強地掙扎,老爺爺本人也感到有些不舒服。

  “白華……我胸口有點悶……”

  “啊!?爺爺您別嚇我,是不是很不舒服?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爺爺的感覺難以形容,只有點頭示意。

  兩人走出家門,死神身披黑袍,周邊黑氣彌漫,鋒利的鐮刀扛在那瘦小的身板上。

  袍里那凄慘的骷髏直勾勾看著他倆。

  卡米婭和比爾雅趕忙飛出來,因為小白正打算要鎖門。

  死神嘗試著用鐮刀斬斷魔法鎖,手起刀落,非但沒有解鎖,反而讓靈魂更痛苦了。

  “啊……我的……心臟好痛啊……”爺爺難受地扶著墻說。

  “撐住,爺爺!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死神準備再下一刀的時候,比爾雅變為人形一把抓住鐮刀的棍把。

  “人還沒死,你沒有權利帶走他。”比爾雅說。

  “但是他的沙漏已經落完了,我必須帶走他。”

  “你要帶走的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和奸詐狡猾的小人,那個老人他不是!”

  死神甩開比爾雅,準備去追那對爺孫。

  “主人!我們快追!鎖的時間最多只有一個小時!”

  “什么!才一個小時!”

  “如果離你太遠的話會消失的更快,快走。”

  兩人飛出去后一路追趕著死神,那對爺孫倆坐上了三輪摩托趕去縣城。

  尾后的雙方窮追不舍,無論怎么追都和死神拉不近距離。

  比爾雅趕忙說道:“主人!快用‘繩’牌把死神的鐮刀搶過來,這樣它就沒辦法勾魂了!”

  卡米婭翻書召喚出繩套住死神鐮刀,立即停止前進,死神沒來得及反應,鐮刀被奪了過去。

  但是萬萬沒想到它居然從下往上掀起黑袍,在黑袍里掏出一把新的鐮刀。

  “什么情況!?這……”

  卡米婭不知所措,比爾雅則是拉著她的手繼續飛行。

  “它懷里是什么東西!百寶袋嗎?怎么會掏出鐮刀啊?”

  “別說這個了,主人。趁現在是來告訴你法器牌的用途。”

  “找到法器牌——結界。”

  卡米婭趕忙翻找,這時一群烏鴉飛來搗亂,妨礙了她的視線。

  “啊……這些烏鴉……”

  “八成是死神召喚來的。”

  比爾雅翅膀展開,三只羽毛變化為數只鋒利的箭射向它們,被擊中的烏鴉炸成黑煙悄然散去。

  “古老的精靈!請允許我使用這塵封已久的魔力吧!結界!開!!”

  卡牌飛躍劃線,將前行的死神困在其中。

  死神慌亂地敲打著結界的這層無色墻。

  “你就在里面呆著到老人上天堂再說吧。”

  眼看太陽即將落下,火紅的夕陽渲染著這片遼闊的天空,羈絆著云彩照耀已偏向昏暗的土地,仿佛在為今天的一天作道別。

  當他們再次見到小白時,他已經在為病床前的爺爺哭喪落淚了。

  “我們來晚了……”卡米婭說。

  那醫生無奈地說:“請節哀……”

  醫生輕輕地離開病房,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兒,與爺爺說“最后到的道別”。

  “爺爺……我對不住您……是我太沒用了,照顧不好你。”小白哽咽著喊著。含糊的聲音讓人難以聽懂。

  “您不能丟下我啊!爺爺……不要……”

  “我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呢……”

  卡米婭打開醫院的窗戶,現出真身。

  “白華。”

  小白看到她,問:“你不是白天那個護士嗎?”

  “我叫卡米婭,我可以讓你和爺爺復活……”

  “啊!真的嗎!?”

  “是的,但是……我只能讓他活五分鐘。”

  “為什么?既然可以復活我爺爺,那為什么只能讓我爺爺活過五分鐘呢?”

  “無論是誰,生命都只能擁有一次,我之所以能讓你爺爺復活五分鐘,是希望你能夠與他道別。”

  “我不要!我要爺爺活過來!!”小白抱著爺爺的身體大喊著。

  “我求求你了……讓我爺爺活過來吧。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拜托你了……”

  “我……我向你下跪!”說完小白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響頭。

  白華似乎已經有些神經失常了,姑且不說愿意相信一個初次見面的姑娘,聽到起死回生的字眼也抱有如此信奉的態度。

  “你怕死亡嗎?”卡米婭問。

  “我……我當然害怕。”

  “你比自己的爺爺還要年輕,還要高壯也會害怕,難道你爺爺就不怕嗎?”

  “每個人生來都會有這一天的到來,所以在這天來到之前,他就必須完成自己的任務,扛起自己的責任,爺爺辛辛苦苦把你撫養長大,現在你有了屬于自己的工作,有能力養活自己,能夠為自己的將來去努力。”

  “這個就是爺爺堅持活著的信念。難道你希望爺爺在天堂也要為你操心難過嗎?”

  “可是……爺爺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小白含淚說道。

  “我和你一樣,也經歷過和親人離別的痛。”

  “但是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痛下去吧!”

  “那五分鐘的時間,是你和爺爺最后一次的談話,你要做的不是想著他能夠再回到你的身邊,而是要告訴他你可以繼續走完自己的人生,好好感謝他這些年來的陪伴!”

  “我明白了……謝謝你,卡米婭。”

  “麻煩你幫幫我,讓我和爺爺,過完這最后的五分鐘吧。”

  “古老的精靈,請允許我使用這塵封已久的魔法吧!生命!延續五分鐘!!”

  那道橙色的光如同輕柔的落葉緩緩停落在爺爺的額頭上,待到光芒消失后,他也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白華……”

  “爺爺!”

  小白趕忙上前,抱著爺爺的手臂。

  小白哭泣著說:“爺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傻娃娃,俺這身子骨,遲早是要走的,只是爺爺一直放不下你啊……”

  “快告訴他啊。”卡米婭心里默念著。

  “爺爺,您別擔心,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這多年來辛苦您了……”小白說不出話,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態,感覺眼淚似乎又要泉涌而出。

  “小白,你不要害怕,爺爺剛才做了個夢。”

  “剛才我夢見自己飛到了一個很美麗的地方,那有好多人啊……他們笑的好開心……”

  “后來,我不時地聽到你的哭聲……”

  “爺爺!我……我知道每一個都會面臨生死離別,從以前我就非常害怕這一天的到來。”

  “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就算是在自己的成長道路上有人結伴而行,也遲早會面臨離別。”

  “沒有人能夠一直陪自己走下去,我們要做的不是想辦法如何挽留,而是學會勇敢堅強地走下去!”

  “爺爺,謝謝您的陪伴,我一定會好好地活著,走出屬于自己人生的道路!”

  “你能這么想……爺爺也就放心了,好好地活著……這比什么都好……”

  眼看爺爺奄奄一息,小白緊緊握著他的手,再次含淚說道:“謝謝您的養育之恩,爺爺。”

  窗戶那殘存的夕陽籠罩著病房,爺爺帶著安詳的微笑閉上了眼。那火紅的光芒溫暖了三人,但卻未能安撫他們內心的凄涼。

  伴隨著夕陽的隕落,爺爺的生命,也就此走到了盡頭。

  “非常謝謝你,卡米婭,你讓我學會了真正的堅強和少數人所擁有的勇氣。”

  收到小白的情感之后,“延續”成為了魔法牌中最特殊的卡牌。

  比爾雅看著老爺爺的靈魂飛向天堂,不禁也為這對爺孫感到難過。

  “謝謝你,比爾雅。”

  比爾雅扭頭,問:“謝我什么?主人。”

  “謝謝你讓我有了離別的勇氣,讓我不再害怕。”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

  比爾雅舉起鐮刀,說:“這鐮刀我們還得還回去。”

  “原來你還拿著噢。”

  一星期后……

  咚咚咚……

  陣陣敲門聲過后,一個聲音說道:“進來。”

  “老板,您是不是找我?”

  “是,找的就是你,過來坐吧。”

  小白坐下后,顯得有些拘束:“請問老板是不是和我談喪禮的費用,等我攢夠了錢一定會還給您的!”

  “不是,不是這個。”

  “啊……”

  “你是我們公司最年輕的會記,大好的年華,如果只是天天這樣工作那就太浪費了。”

  “我打算要你去MBA學習,我們公司需要一個工商企業和經濟管理的高層次管理。”

  “正好欠缺一個名額,我粗略算了一下,與其高薪聘請,不如派一個值得信任的新人去學習來的好。”

  “學習和路費的費用由公司承包,你意下如何?”

  “我!?真的嗎?謝謝……謝謝老板!”

  “謝謝您對我的照顧!”

  “唉~別急著謝我,既然我在你身上投資了,那你將來可要做出點成績來來才行,真的嗎?”

  “是!我一定不會讓老板失望的!”

  此刻兩人在公司的屋頂上聽著他們的談話。

  “哎呀~這件事總算是得到了個比較好的結尾。”

  “雖然爺爺去世了,但是自己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加油哦!小白~”

  比爾雅在一旁嘀咕著:“主人在跟誰說話呢?”

  

想象的童話

寫著寫著自己哭出來,回憶起了過世的爺爺。告別的那一段也算是為沒有見到爺爺最后一面的遺憾而自我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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