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少爺?”一道清清脆脆的女孩子聲音近在咫尺。
似乎就在耳邊,一瞬間,天馬行空的思緒似乎都被這一聲呼喊拉了回來,辰晏翡羽茫然的回過頭,看到一襲紫色襦裙的少女一臉不耐的站在自己身后,看著自己轉(zhuǎn)頭看向她,撅起小嘴嘟噥道:“少爺你都站在這里看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了,你到底看什么呢!”說著也順著辰晏翡羽的目光向前方看去,一副天真可愛的惹人憐的模樣,但是,辰晏翡羽卻是吃驚的看著眼前美麗的少女,喉頭蠕動,使勁的咽了咽口水,干澀的呼道:“菀婉?”
少女回過頭,奇怪的看著辰晏翡羽,歪著頭問道:“少爺,你怎么啦?”
辰晏翡羽伸出手來,顫巍巍的握住少女纖細的手,頓時,一陣溫暖的溫度通過手心傳遞過來,菀婉不耐煩的甩開辰晏翡羽的手,說道:“少爺,你干嘛?別以為你是少爺就可以隨便占女孩子的便宜??!”
辰晏翡羽苦笑的搖了搖頭,手心傳遞過來的溫度告訴他眼前的菀婉是活人,可是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親眼見到菀婉的尸身,是他親手將菀婉抱回到自家府院之中,那冰冷的溫度,蒼白的容顏,是再也無法復(fù)活的象征。
環(huán)視一眼四周,兩人身處叢林深處,眼前正是自己最熟悉的林中湖泊,碧綠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紋,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從前的某個時刻:他貪玩再次來到這個令自己留戀的湖泊,自己的丫鬟菀婉因為擔心自己安慰前來尋找。那么,他記憶之中的蒼是誰?
“少爺,別看啦,這湖有什么好看的?趕緊回去吧,老爺一早囑咐過了!”菀婉皺著眉頭伸手去拽辰晏翡羽的衣袖。
“老爺?我爹親?”辰晏翡羽不知覺的輕輕問道。
菀婉白了他一眼,說道:“廢話!”
一路渾渾噩噩的跟著紫色襦裙的女孩,腦海里全是些亂七八糟的畫面,雜亂不堪,零散,那些似真似幻的畫面,始終不能明晰。熟悉的路徑,熟悉的庭院,熟悉的家丁,每個人都帶著記憶之中的微笑和恭敬,可是,那些混亂的記憶是不能被抹殺的。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菀婉,我爹親在哪?”
“老爺最近有事,出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嗎?”菀婉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高出她一個肩膀的少年。
繼而又說道:“臨走前,交代要少爺你寫五十頁書法,回來了給老爺過目,這不都是早上老爺當著你的面囑咐的嗎?怎么才過了大半天,少爺你就全忘了呢?”丫鬟邊說還邊伸出小手在辰晏翡羽有些呆滯的眼前晃了幾下,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少爺你不會是健忘吧!”
“也許,有可能吧!”辰晏翡羽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示意菀婉先出去。
少女看到辰晏翡羽疲憊的樣子,本想關(guān)切的問幾句,想了想,還是安靜的出去了,順便輕輕的帶上房門。
頓時,整個屋子里安靜的有些可怕,陽光從窗戶斜進來,灑在地上斑斑駁駁,少年仍舊疲憊的靠在椅子上,微微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迷迷糊糊之間,一只冰涼的手指輕輕抵上自己的額心,朦朧之間似乎看到一襲青色,辰晏翡羽下意識的喊著:“蒼?”像是被自己的喊聲驚到了,人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手卻緊緊的抓住了抵在自己眉心的冰涼手指。
微微的嘆息聲,辰晏翡羽猛的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雙有些淡漠的目光,也許是沒睡醒,這目光只是一霎,再仔細的看時,卻是常見的不耐,菀婉皺著眉頭看著少年,抬起手腕說道:“少爺,你準備什么時候放手?你不覺得你手勁很大嗎?”
辰晏翡羽趕緊松了手,菀婉的手腕已經(jīng)被自己捏紅了,抬頭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天色居然已經(jīng)暗了,辰晏翡羽不禁問道:“菀婉,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睡了有兩個時辰了吧!”菀婉輕輕撫著自己手腕回答道。
“哦,居然有這么久。我爹親回來了嗎?”辰晏翡羽撫著額頭輕聲問道,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總感覺遺失了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還有剛才那一霎的目光,真的只是自己看錯了嗎?
菀婉撇撇嘴,依舊有些不耐煩的回道:“少爺,你長腦子真的不用記事情的嗎?老爺早上說他要出去一個月,一個月,記好了沒?拜托別再問我這個問題了?”
看著少女熟知的臉龐,熟悉的動作,甚至連皺眉和不耐煩的語氣都是一模一樣,辰晏翡羽猛的在心里提醒自己:對,是一模一樣,但絕對不是同一個。但是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菀婉?或者說是究竟哪個場景才是真實的?
揉了揉自己太陽穴,辰晏翡羽輕聲問道:“菀婉,找我有事嗎?”
“少爺,你從中午到現(xiàn)在還沒吃東西!”說這句話的時候,透露著菀婉真心誠意的關(guān)心。
辰晏翡羽眼角不禁一下子就有些濕潤了,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還是被這番真誠所打動,菀婉向來如此,雖然說話總是愛打擊他這個當少爺?shù)?,但是每次不管發(fā)生了任何事總是第一個先想到他,有時候連菀婉的那個小相好都有點嫉妒辰晏翡羽,總說菀婉對她家少爺實在太上心了。
飯菜端了上來,都是辰晏翡羽平時愛吃的,原本沒有注意到的饑餓此刻全部涌了上來,也顧不得注意少爺形象了,一屁股落在椅子上直接用手抓著往嘴里喂了,再說有什么好注意的,一旁的菀婉和下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菀婉從一旁遞過來一雙玉箸和一只精巧的小瓷碗,也在一旁坐下,輕輕的嘆了口氣。
辰晏翡羽不禁停下自己吃飯的動作,看著菀婉,在他記憶之中,菀婉很少這樣嘆氣,如果嘆氣了,必然是因為她的那個小相好。辰晏翡羽抹了下嘴唇,問道:“菀婉,發(fā)生了什么事?”
“已經(jīng)兩天了,阿牛還是沒音訊!”菀婉手托著自己下吧,目光有些落寞。
聽到這個俗氣的要死的名字,辰晏翡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吐糟。但是眼前菀婉的表情容不得他的譏笑,只好關(guān)切的問道:“阿牛,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進山打獵,以前從來都是早上出去,傍晚回去,可是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過了兩天了,他還沒有回來。”菀婉有些擔心的回答著。
阿牛是村里的一個獵戶的兒子,經(jīng)常進山打獵,至于他和菀婉是怎么認識的辰晏翡羽并不清楚,只知道每次一提起阿牛,小丫頭總是會一臉緋紅。
沉吟了片刻,辰晏翡羽說道:“不如,我一會帶幾個家丁上山去找找吧!”
“少爺!”突然,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菀婉溫暖的小小的身體已經(jīng)撲進辰晏翡羽的懷中,輕輕的啜泣著,辰晏翡羽驚詫的看著懷中柔弱的女孩,本想輕輕的拍拍菀婉的后背,卻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油膩膩的,一時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做才好,只得輕聲的安慰道:“菀婉,別哭,說不定阿牛只是在山里迷了路,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他,你在這里等消息好了!”
說罷,就要起身準備出去,菀婉卻一把拉住他,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少爺,你也要小心!”
辰晏翡羽點了點頭,點了幾個家丁,準備了一些火把準備連夜進山去找找。
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月光只露出了一點點彎牙,星星點點的火把已經(jīng)打了起來,菀婉站在府門口,淚眼婆娑的看著辰晏翡羽,不斷的囑咐他要小心,在菀婉心里,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除了阿牛就是自家少爺了。
山路彎彎曲曲,如果記憶沒有錯,前幾天,這條路他曾單獨走過,正是通向封靈山莊的路,走過一段路程,辰晏翡羽無意間回頭看向自家,卻看見菀婉一臉漠然的站在門口巨大的紅燈籠之下。
辰晏翡羽不禁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沒錯,那身紫色的襦裙確實是菀婉沒錯,但是菀婉臉上的表情,正是自己下午迷糊之間看到的淡漠??墒?,這個距離,本來應(yīng)該什么都看不清的。
忽然,一道黑色的影子穿過站立的菀婉,在辰晏翡羽清晰的注視下,從容的進了辰晏府,但是門口的菀婉竟然一絲察覺都沒有,辰晏翡羽心頭一驚,囑咐了幾個家丁繼續(xù)進山尋找,自己迅速的轉(zhuǎn)身往山下跑去,心頭按耐不住擔憂,這個人那么從容的進入府中,但菀婉卻沒有察覺,只能說明此人輕功極好,而且那人一身黑衣,很難保證是什么好人。
飛快的順著原路返回,抬頭間居然發(fā)現(xiàn)自己家門口的紅燈籠竟然發(fā)出慘白的光芒,兩個巨大的白色燈籠正掛在門口隨風搖擺,大門緊閉,辰晏翡羽猛的推開沉重的大門,撲面而來的是腐敗的氣息,府中沒有一點燈光,像是荒野之中沒落很久的庭院。
所有的變化都只在一瞬間,剛才走的時候還是充滿人氣的真實,而現(xiàn)在卻像是身處死氣沉沉的地獄。沒有時間去想這一切是怎么回事,打著火把邊向里面走邊喊著菀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