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
卻說張弘范剛剛大獲全勝,心中正是得意。這便率軍攻向了崖山。
崖山之上,奉張世杰之命留守在此的胡仇忽然看見海面上有一隊戰艦氣勢洶洶地向此駛來。
定睛一看,竟是元軍的戰船。他大驚,莫非張世杰他們敗了?可他未曾見有船回來,難不成已經全軍覆沒了?
還不等他細想,元軍已經逼近岸邊,他只好趕緊組織軍隊射箭阻擊。
然而元軍早已做好準備,箭還未至,他們便已舉起藤牌,護住身子和頭部。
弓箭對他們幾乎沒有殺傷,很快便沖上了岸。而孱弱的宋軍,對上兇如猛虎的元軍,就如狼入羊群一般,瞬間死傷大片。
元軍兇性大開,逢人便殺,無論是士兵還是百姓。
胡仇看著已經倒下大半的宋軍,心知守不住,便招呼難民逃離。走到海邊,坐著一條漁船,帶著幾個士卒,和若干難民離開了。
撕殺沒過多久便結束了,只留下滿地的尸體。
張弘范讓人清理此處,自己走進了皇帝的行宮,看著已經人去樓空的宮殿,臉上掛著笑,心中得意萬分。
他下令在此設宴,犒賞三軍。還今立人在山上立碑,刻下“張弘范滅宋于此”。他看著此碑,想像著他張弘范流芳百世,嘴角忍不住咧了開來。
……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張世杰回頭走了回來,瞪著趙煜。
他原以為這個黃口小兒只是想勸他不去求死,沒想到竟然如此戲弄他。
趙煜注視著他的眼睛,堅定的說:
“我有一策,可滅元。”
張世杰都被氣笑了。
“哼,你倒是說說,你怎么滅元?”
趙煜深吸一口氣,說道:
“大元看上去強大無比,有千萬鐵騎,還有忽必烈這等雄主,以及耶律楚才和伯顏這些能臣。
然而這都只是表面上的,而內部卻因為元這些年常年征戰,勞民傷財,國內怨聲載道,民不聊生。蒙古人不讀書,治國自然不行,面對這樣一個百廢待興的江山自然是無能為力,而他們的民族政策苛刻,各種矛盾也會漸漸激化。”
張世杰點了點頭。
“的確,可這又能如何?”
趙煜笑了笑,見他被自己吸引到了,繼續說道:
“你知道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嗎?”
張世杰本來準備好好教訓一下趙煜,而現在卻被他的話吸引住了。
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君王……不對,是軍隊?”
趙煜瞇著眼笑道:
“都不是,國之根本在于民,只有掌握了民心,才算徹底掌握一個國家。
而元最大的敗筆,就是民心不穩,即使忽必烈上位之后減緩了一些政策,也不過一定程度上減緩了百姓的壓力。
而我們只需要從百姓們被壓迫的方面入手,獲得他們的支持,在不知不覺中掌握住他的根本,最后將其一力擊破!”
“那又該如何入手,你與我仔細說說。”
張世杰問道。
趙煜見他已經看上了自己畫的大餅,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話會有些驚駭世俗,大逆不道。突然嚴肅的問:
“張大人,此計雖能滅元,卻會讓天下脫離趙氏的手中。你,能接受嗎?”
張世杰低下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趙煜要說什么,便說:
“你先說罷,要不要做稍后再說,事以至此,最差不過是國破人亡了。”
趙煜有點驚訝的看著張世杰,沒想到他會如此開明。
其實并不是張世杰有多開明,而是他已經走投無路了,而趙煜的出現讓他又看到了一絲希望,即使是絕路他也要走上一遭。
聽到他的話,趙煜便鄭重地說:
“只有事情觸犯到一個人自身的利益時,這個人才會去維護它。
而要獲得所有下層階級的支持必須給予所有人平等的利益,還是要看得見的,若只是宣傳支持我們的好處是不夠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建立一個人民的政府,把權利還給人們,消滅階級……”
趙煜向他們灌輸了一堆來自后世的理念。
“……所以,我們只有站在他們那邊時,他們才會站在我們這邊。而我們站他們那邊時,我們便站在了統治者的對立面上。”
張世杰望著人群中神采飛揚的趙煜,震驚萬分。
他的話極為簡單,可他卻聽不大懂,但聽上去似很有道理,可行性似乎很高。但他卻聽出些了不妙的東西。
眾人皆是傻眼,而聽懂了的幾人卻大驚失色。
蘇劉義問道:
“我等身為臣子,怎可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張世杰同樣皺了皺眉,看向趙煜。
“的確,這不是叫我等去教百姓背棄他們的國家嗎?”
趙煜心中暗嘆,果然,讓這個時代的人接受這些的確很難。
他反問張世杰:
“你認為你是皇帝之臣?還是國家之臣?”
“這……”
他們遲疑了。
趙煜緊跟著又問:
“那你覺得這天下是何人的天下?”
“當然是……皇家的天下。”
“非也,所謂國家,乃是一國組成的大家庭,國人皆為家人,皇帝乃是一家之長。而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孟子說:‘民貴君輕,社稷次之。’然而又有多少君王覺得民貴呢?”
張世杰緊跟著皺了皺眉頭。
“而南邊的百姓還好,北地的百姓長年生活在元統治之下,國家的概念已經淡漠,對他們來說,國家便是官家,而官家是誰與他們無關。
我等要做的,便是讓他們明白何為國,給予他們維護國家的權利,讓他們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把他們的人全部變成我們的人。”
“說的好!”
張世杰他們不禁點了點頭。
“其實……”
趙煜換上感嘆的口氣。
“其實,我從小便想看到天下為公,人人平等。現在狀況則是歷史原因和政治需要才演變成這樣的。而君權天授,張大人,你若是信天,怕也不會堅持到這個地步。”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趙煜,嚇出了一身冷汗,張世杰看著趙煜,心里很是別紐,卻不知如何反駁,只好說:
“此計聽上去可行,我等也并無其他辦法可行。可你的意愿,恕在下不敢茍同!”
趙煜淡淡一笑,說道:
“這個我自然理解,你若隨便就認同,就不是你張世杰了。但是,若不行此計,抗元幾乎無望。”
張世杰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對趙煜說:
“好,那便聽你的。那,我等接下來應該如何?”
趙煜正色道:
“隱藏自己,躲過元軍的搜捕。我們從農村開始發展。”
蘇劉義之子蘇景瞻問道:
“可百姓愚昧,如何讓他們明白這些大道理?”
趙煜意味深長的一笑。
“就是因為百姓愚昧,我才先從他們入手,至于那些讀死書的儒生,想讓他們接受這些,怕是比登天還難。你們看著吧,我要讓大元,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說著,抬頭望向那濃密的烏云:
“接下來,老天爺會幫我們爭取到時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