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沒急著接話，蒙慧云先開口道：“是胡一槍家嗎？我也聽說了哎。”
盧氏沒好氣地瞥她一眼。
蒙慶云卻順桿爬地問：“聽說了什么？”
蒙慧云沒注意到自家母親的眼神，興致勃勃道：“你不知道么，下面人都在說呢，說胡一槍的妻子偷……嗯做了丑事，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他就將那男人給殺了，然后帶著他妻子跑了……”
“快住嘴！”盧氏低喝，“你一個姑娘家，怎么能把這種事掛嘴上！這都是下頭的人胡說八道，若真有這樣的事，那個男人又是誰？都是些碎嘴的捕風(fēng)捉影、以訛傳訛。”
蒙慧云被教訓(xùn)了一頓，扁扁嘴不敢再說，只能低頭吃菜。
蒙慶云卻問道：“且不說什么原因，胡一槍和他妻子，真的失蹤了？”
盧氏道：“是，真的不見了。”她把侍墨回報的吳婆子發(fā)現(xiàn)胡家大門緊鎖、兩口子一整天沒見人影的事說了一遍，“我原想著，未必有什么要緊，不過是一個白天不見人罷了，許是外出了呢。不過既然外頭都在議論，也不好不管，便叫了幾個下人去找找。沒想到四處都找不到人，問誰都說沒見過，這就有些奇怪了，兩個大活人，走過路過總會留下痕跡，難不成長翅膀飛了？”
她一面說一面觀察蒙慶云和白榮信的神色。
蒙慶云一臉無辜道：“這么說，是有點奇怪。”
白榮信捏著酒盞嘬了一口黃酒，漫不經(jīng)心道：“不過兩個下人，不是什么大事，說不定走親戚去了。”
“呵呵，說的也是。”甥舅倆都不接茬，盧氏干笑了一陣。
其他人也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像老夫人根本就沒搭理這話題，只叫檀香再給她夾片火腿吃，檀香勸說火腿油膩少吃為妙，她還點不樂意。
盧氏低頭吃著菜，盤算著怎么才能換個話鋒再試探一下。
“大伯母還在為這事兒煩惱么？”蒙慶云突然又開口。
盧氏抬頭看她。
蒙慶云道：“我想著，畢竟是咱們家里的下人，那胡一槍去了萊州一趟，也遭了罪，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該輕視。若是明日還找不到人，不如就報官吧。”
盧氏吃了一驚：“報官？”
蒙慶云道：“我年輕識淺，沒當(dāng)過家，不知道一般出了這樣的事該怎么處置。”她轉(zhuǎn)過身去問白榮信，“舅舅覺得呢，該不該報官？”
白榮信將酒盞往桌上一放：“不錯，若真的無緣無故失蹤，報官就是了。”
他對蒙摯道：“明兒若是還不見人，你寫個條子，叫人拿去縣衙一說，官府自會立案尋人。”
報官？！
盧氏一直把這件事想成是家里頭的糾紛，家丑不外揚，總應(yīng)該捂著的，沒想到蒙慶云和白榮信居然要往外捅，難道真不是他們甥舅做的？
可是怎么能報官呢，官府既然立案，肯定就不是只幫忙找個人而已了，總要查個來龍去脈的，胡一槍到底怎么失蹤的還不知道，萬一真的扯出沂州的事情來怎么辦？到時候事態(tài)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盧氏立刻道：“倒也不必驚動官府，不過兩個下人，先叫自家人找一找再說。”
白榮信當(dāng)然無所謂。
蒙慶云也一副你是當(dāng)家主母你說了算的架勢。
甥舅倆都輕輕放過了這個話題。
盧氏暗暗松了一口氣，直到宴席結(jié)束，也不敢再提這個話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榮信便收拾好了行李，向蒙氏一家人辭行。
除了他自己帶來的行李之外，還有兩大車土儀，一車是生意上的伙伴送的，一車是蒙慶云和盧氏分別準(zhǔn)備的。每輛車上都是兩只大箱子，能放個大活人進(jìn)去那么大。
兩個車夫分別是馬三和王五，這兩人是跟著他一起來的，盧氏也都記得他們。
盧氏、蒙摯和蒙慶云帶著下人，出了捷報門外，穿過三座牌坊，直送到雁翅大照壁前。
白榮信轉(zhuǎn)過身來道：“就送到這吧。等我回去了，跟你外祖母商議，你外祖母甚想你，說不定過一陣子派人來接你去歙縣小住。”他對盧氏道，“大娘子，應(yīng)該不會反對吧？”
盧氏忙道：“自然不會，老夫人想外孫女，人之常情嘛。”
白榮信哈哈一笑。
蒙慶云道：“那我等著外祖母和舅舅的信兒。”
白榮信點點頭，回過身在一只大箱子重重拍了一下，對馬三道：“走！”
最后跟盧氏等人揮手拜別，坐上馬車，一行人揚長而去。
他這一走，盧氏只覺肩上一輕。
這白榮信是個人精，有他在一日，她便不敢松懈。
如今終于走了，她再回過頭來看蒙慶云，便如同看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可愛又可憐。
“大伯母看我做什么？”
蒙慶云眨著漂亮的大眼睛，無辜地問。
盧氏微微笑著：“沒什么，快回去吧，你身子弱，別再吹風(fēng)吹病了。”
蒙慶云抬起手感受了一下風(fēng)速，道：“如今天氣漸漸熱起來了，還怕吹什么風(fēng)。”
盧氏卻沒有再接她的話了，呵呵一笑，轉(zhuǎn)身便穿過牌坊回府去了。
至于蒙摯，說是跟朋友有約，直接帶了個隨從出去訪友了。
蒙慶云看著他們母子兩個一人一邊遠(yuǎn)去，對身邊的淺草一招手，淺草便附耳過來。
“告訴馬三哥，計劃開始。”
她和白榮信早就已經(jīng)約好，馬三和王五會裝作跟白榮信一起走了，半路離隊，在東陽縣城的醉仙居酒樓落腳，這家酒樓就是她母親白氏的陪嫁之一。東陽縣城跟蒙氏宅群只隔著一條雅溪，從慎雍堂去醉仙居，走路也不過兩刻鐘。
淺草上午去了醉仙居一趟，一個時辰后回來，拎著一只食盒，里面裝著醉仙居的四樣招牌點心，說是元娘嘴饞想吃，招搖過市地拿回浣花閣去了。緊跟著，蒙慶云就派了繡兒送了兩樣點心給老夫人，說是知道老夫人愛吃甜食，孝敬她老人家的。
這都是祖孫之間的日常互動，誰都覺得很平常。
結(jié)果到了第二天，就有縣衙刑房的小吏過來登門造訪，說是接到了蒙府人口失蹤的報案，過來了解案情，把盧氏給氣的半死。
誰去報的案？！
誰在背后搞的鬼？！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