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林區位于安德縣的東南角,同樣也是九丘的東南大門,因為地理區劃所以這里平日里人來人往比較多。
作為緊鄰河陽的地區,這里似乎隔絕了河陽的狂熱和冰涼,來來往往的人們帶的失意和欣喜都在這里交匯,然后在這里分散,留下的可能只有一段無關輕重的記憶。
那是伴隨河陽記憶的附屬品,但是作為河陽的附屬品這件事生活在水林區的人們確是無關痛癢,誰會希望同河陽產生聯系呢?這里是水林區就夠了。
水林區只有一所中學,這一所中學有兩個校區,臨近校門口的林吟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四周,很平常,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校門口大多是和林吟一樣的中學生,神態各異。
校門口有兩個穿著制服的門衛,正端著茶水杯挺著大肚子在校門一旁站著說說笑笑,顯然,林吟并沒有打招呼的意思,甚至連頭都沒有晃動,但是林吟卻感覺到那兩個門衛在看著自己,不過林吟也習慣了這種眼神,沒有理睬,手里抓著兩把黑傘走進了校門。
來到教室后,手持兩把半人高黑傘的林吟引人注目了一些,但也僅僅是如此,林吟感覺沒什么不對,這和平時沒什么不同。
剛在座位上坐下沒多久林吟就感覺有點古怪了,因為那些聲音似乎并沒有停歇,在他安然坐在座位上的時候竟然時不時有些同學在竊竊私語而且還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
似乎發生了什么有關自己的事呢?
想到這里林吟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旁邊的男孩。
但是沒有反應。
林吟轉過頭發現自己原來的老同桌,那個性格散漫的男孩此時正把頭埋在書堆里。
于是林吟又捅了一下。
還是沒有反應。
于是在林吟準備在捅一次的時候,一臉生無可戀的男孩才抬起頭,用他那死魚一般眼睛盯著林吟:“我都暗示這么明顯了,你肯定看出來了,你是故意的吧!”
林吟不置與否,而是直接問道:“我只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男孩留下這么一句話又準備重新把頭埋進書堆里的時候,就發現旁邊的林吟就這么死死地盯著他。
“呵呵。”感受到旁邊男孩嘴里威脅一樣的笑聲,名為阿帕斯的男孩眉頭跳了跳,感覺自己若是轉頭可能會有一些“意外”產生,于是只好看著自己的同桌小聲說道:“他們今天可能會針對你。”
“為什么?”林吟有些疑惑的問到,他深知這幾天自己在家被那些古怪的現象搞得都快有些神經質了,根本沒有時間和心思出門,更不可能和這群許久不見的同學產生什么矛盾。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那個圈子里面的。”阿帕斯說完這句話又軟綿綿的趴在桌子上,已經壘的像是一座小山一樣的書本完全蓋住了他的臉。
鬼知道他的座位哪來的那么多書。
最后看了一眼頭發有些暗紅色的男孩,林吟想了想還是開口感謝道:“謝謝了,阿帕斯。”
紅發男孩頭都沒有抬,有氣無力的舉起手說道:“只要別給我惹麻煩就行了。”
若有若無的眼神似乎一直在他身上徘徊,雖然這種眼神自己經常看到,但是聽到自己同桌的話,林吟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他絞盡腦汁還是想不明白,那群家伙到底為什么要針對自己?
對于是否是同桌阿帕斯說謊,林吟倒是沒有懷疑,畢竟自己這個同桌也是班上出名的怪人,怕麻煩,愛睡覺,似乎對周圍的一切興致缺缺,似乎班上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家伙靠不住,但是林吟卻很欣賞他。
一個人在出生的時候就會受到很多的條條框框的約束,有的來自于父母,有的來自于社會,更甚者來自于自然,大家都默認并自覺地遵守這些條條框框,漸漸地這就成為了一種“規則”,規則會有意識或者無意識的侵蝕一個人的主觀意愿,痛苦然后順從,順從然后獲得開心,長此以往,主觀變成了不主觀,意志獲得扭曲,這個過程漫長并且伴隨著痛苦和欣喜。
對于林吟來說這種改變讓他十分抗拒,自己的生命應當為自己而活,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抉擇都應該是發自自己的內心迫切的真實想法。
自己的同桌阿帕斯似乎就是這么一個抗拒周圍環境改變自己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遇事寵辱不驚,待人隨意而散漫,是一個遵從自己內心的男孩。
想到這里林吟也不在意周圍的目光和指指點點,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還是懂得。
“同學們好,這個長假想必大家……”講臺上進門的班主任已經開始在嘮嘮叨叨的講話,若是平時的林吟可能還會聽一聽他的講話,現在嗎?林吟看了一眼旁邊埋在書堆里已經閉上眼的阿帕斯,然后看了看自己坐在最后一排同學的的狀況,除了那幾只偷偷摸摸的“老鼠”外,似乎都有些“精神不振”。
看到此,林吟也垂下頭,然后閉上雙眼。
老師的講話聲依舊稀疏平常的傳進他的耳朵,只不過在林吟精神集中的情況下,他還是能聽到“沙沙”的聲音藏在其中,然后那種像是沙子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林吟漸漸地聽不到講臺上老師的講話聲。
摩擦,摩擦,雜亂的聲音帶來的只有心煩,在“沙沙”聲越來越重的時候林吟下意識想要擺脫這種聲音,然后世界就像按了暫停鍵一樣安靜了。
耳旁似乎是絕對的寧靜,林吟能聽見自己心臟在跳動,甚至在每一次呼吸中他都能聽到自己胸腔起伏的帶來的響動。
林吟感受著周圍已經截然不同的感覺,睜開雙眼,果不其然,他已經離開了課堂,或者說他的精神已經離開了課堂。
他依舊坐在教室里,依舊是最后一排中間位置,但是不同的是,現在這個教室里的那些同學老師都已經不見了,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他和站在講臺上背對他的那個胖子。
胖子沒有講話,林吟也沒有出聲,反倒是很好奇的觀察著四周,這里的確是剛才他在教室,記憶里似乎完全是一模一樣,只不過,還是有一些不同,那便是窗戶。
原來林吟坐在他的位置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灰白的天空和走廊,而現在,那里是一片虛無,是黑暗。
這也提醒了坐在位子上林吟,讓他深刻地感受到這里是虛假的。
虛假,想到這個問題,林吟把頭轉向前方的講臺,在那里那個胖子還是正背對他一言不發,看到這個模樣,林吟也是大膽起身,他走向前面第一排的座位,腳步聲在安靜的教室里回響。
兩個人默契的保持著這片空間的安靜。
林吟心懷忐忑的坐了下來,一時間默然無聲,情不自禁的搖了搖脖子,發出咔咔的響聲,很小聲,但是在這安靜的空間里確是很特殊,林吟沒有在意,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他低下頭滿懷期待的打開了第一排的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