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如果我對貴軍有惡意,又豈會主動坦白。”
老僧語氣低沉道。
澹臺銘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回道:
“所以你二人是知道我等身份了?”
老僧微微頷首。
“正是,我二人奉命來此探查你們的蹤跡。”
澹臺銘聞言一愣道:“那前山村果然有問題嗎?”
老僧聞言亦是一愣。
“前山村?金昌民嗎?
駱伯英舉著手中的刀冷冷地道:“他果然是你們的人。”
“沒想到你們碰見了金老弟,沒錯,他是我們的人。”
澹臺銘聞言疑惑道:
“聽你的意思,你來這里不是因為金老伯泄露了我們的行蹤?”
老僧聞言口念一句佛號,搖了搖頭。
“金老弟沒有泄露你們的行蹤,我們在去往南方的各個道路都派了人搜尋你們。”
頓了頓后,他繼續道:
“金老弟和我一樣是安民派的人,而且他沒告訴你們他當年參加過羅斯征伐嗎?他又怎會泄露你們的行蹤?”
澹臺銘敏銳地抓住一條關鍵信息,抬頭問道:
“安民派?”
老僧臉龐閃過一絲晦暗之色,低聲道:
“是的,崇義軍最初叫安民軍以安朝鮮之民為宗旨,當年我們甫一起事,便席卷朝鮮北四道,聲勢無兩,影從者云集。”
老僧臉現追憶,繼續向眾人講述。
可惜,聲勢大了,人就不免雜亂,很快內部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自稱崇義派,以崇尚義理為宗旨,這義理即朝鮮為中心。
崇義派圍繞這個宗旨做事不擇手段,安民派覺得對方過于激進,兩派理念有別矛盾日深。
恰巧此時純宗派遣的平賊討伐使金東鄭集結咸鏡、平安兩道邊軍在咸興府設伏大敗我等。
老僧語說著說著,語氣中流露一絲憤恨。
當時被圍殺的主要是安民派嫡系部隊,我一直懷疑是崇義派出賣了我們,那次大敗后,安民派勢力一落千丈。
崇義派掌權,安民軍亦改名崇義軍,作派激進到極致,想必你們也體會過了。
安民派可不會激進到攻擊大明官軍。
也正因為理念不合,遭受排擠,像我和金老弟這些安民派舊人如今也只能做做打探消息之事罷了。
澹臺銘聽完后心中暗忖:這不就是反政府軍變成了恐怖組織嗎?
李陽明聽完老僧的敘述后,將手中的刀垂低少許,開口道:
“無論如何是你們崇義軍襲殺了我大明官軍,況且這都是你一面之詞,誰知真假。”
老僧聞言口念佛號,也不爭辯。
那年輕僧人聞言不樂意道:
“我師父說的自然是實情,你們不信也沒有辦法,若不是我師父對你們心存愧疚,你當我愿意幫你們嗎?”
老僧輕嘆一聲道:
“慧覺,不可妄犯嗔戒。”
慧覺當即閉口不言,只一臉不服氣地看著幾人。
澹臺銘沒理慧覺的挑釁,心下暗道,這任務危險非常,若這師徒二人想要對我等不利,只需將我們的行蹤告訴崇義軍便可,沒必要冒這等風險。
這樣想著,澹臺銘對老僧說的話信了八九分。
與其他人商議了一番后。
在澹臺銘示意下,眾人回刀入鞘。
前趨兩步,澹臺銘抱拳行禮道:
“大師高義,既然如此,此事便拜托給貴師徒了。”
老僧微微頷首,雙手合十,口念佛號。
慧覺一幅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表情。
澹臺銘也沒理會他,將計劃與老僧說了。
李陽明此時過來插嘴道:
“先前誤會了大師,還望莫怪,大師進到院中,找到兩位通信使煩勞問他們一句:三品堂上官在順天府還比不上什么?兩位通信使的答案便作為里應外合的信號,只消叫驛兵們齊聲呼喝,我們就沖殺出去。”
澹臺銘心中明了,李陽明還是不太放心二人,怕他們設計誘自己等人沖出送死。
那老僧顯然也意識到了李陽明的用意,沉默地點點頭,回道:
“我記下了。”
言罷師徒二人沖眾人點點頭便冒著大雨沖向前方的館舍。
看著兩人消失在雨夜的身影,秦闊好奇地問道:
“三品堂上官在順天府比不上什么啊?”
李陽明哈哈一笑道:
“你沒在京城呆過不知道,三品堂上官在順天府還比不上永定河的綠毛龜。”
澹臺銘聞言擔心地問道:
“那兩個通信使萬一不知道怎么辦?”
駱伯英回道:
“這通信使是禮部的官,只要是京官無論品級沒有不知道這話的。”
李陽明笑道:“正是如此。”
澹臺銘不禁感慨,這李陽明還真是鬼點子多,但別說還挺實用。
慧覺緊跟著自己師父向不遠處館舍沖去。
大雨傾盆下,一道道水幕讓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一直到了離磚墻近三丈處,師徒二人仍未被賊兵發現。
此時賊兵們正順著梯子一個一個翻越磚墻。
磚墻內的喊殺聲越來越清晰,慧覺略微緊張。
后方的賊兵終于察覺到在雨夜中奔跑而來的二人。
慧覺還在慌神之際,老僧一個箭步沖上前揮刀便砍,刀光穿過雨幕將兩名賊兵砍倒在地。
老僧大喝一聲:
“慧覺,往東北方向去,為師掩護你。”
慧覺聞言,腳步再次加快,飛速地往東北沖去。
那白衣長袍的神棍見狀大驚,呼喝道:
“速速攔下他們。”
指令是清楚的,但大雨湍急,眾賊無法用弓箭射殺二人。
無奈之下,只好提刀向前。
那老僧面色平靜,整個人站在雨中猶如禪定般。
待眾賊兵近前,老僧雙目怒睜,手中刀刃劈砍不停,整個人如怒目金剛,須臾之間連殺數名賊兵。
迅速瞥了一眼師父在雨中揮刀的模糊身影,慧覺雙目通紅,咬緊牙關,整個人似一道離弦之箭,在豆大的雨滴中快速穿行。
青灰色的磚墻近在眼前,慧覺腳下發力,一躍而上,雙手把住墻頂,右腳借力一登,身影一閃,翻越進院。
人尚在半空,還未落地慧覺便連聲高呼:
“莫要傷我,莫要傷我,我有要事稟告上國通信使大人。”
待他落入院內,定睛觀瞧,不禁傻了眼。
只見磚墻之下,有六七名賊兵本來正準備向前沖殺,聽見慧覺的叫喊,紛紛停下腳步。
慧覺見賊兵們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心中惶急,嘆道:完了,大事休矣。
眾賊兵見眼前的年輕和尚一幅低頭認命的樣子,不禁猙獰一笑,提刀緩步上前,將慧覺圍在當中。
突然一聲慘叫將慧覺從絕望情緒中拉出。
他抬頭望去,只見在眾賊身后出現三名朝鮮武官。
為首那武官正將手中的馬刀從末尾一賊身上緩緩地拔出。
慧覺見有人來援此時也振奮了精神,趁著眾賊人扭身觀望之際,猛地后退一步,飛快地跑出了眾賊的包圍。
待那為首武官將馬刀從賊兵身上拔出后,三人齊喝一聲,揮刀與賊人廝殺起來。
三個武官仗著自己手中馬刀寬長,忽而前突,忽而后撤,將手中兵器長度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眾賊兵苦不堪言,那幾個武官身形不定,前進揮刀,對方便后撤,不光攻擊不到三名武官,反而有幾人反應不及被馬刀砍翻在地。
見賊兵猶豫不決,三人又突然向前,手中馬刀劈砍不斷,將賊兵們迫的頻頻后撤。
片刻工夫,眾賊退到了墻根處,再也無法后退。
三個武官對視一眼,分三個方向分別揮舞馬刀橫砍向眾賊。
賊兵招架不住,很快便被三人砍殺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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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七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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