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昭麟此刻的狀態十分狼狽,剛才的交火中自己的右臂被擊傷。
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邢昭麟愈加清醒。
他清楚地知道,把總大人恐怕是兇多吉少。
他更知道,都過了這么久,朝鮮地方軍還沒有來怕是不會來了。
想到這里,邢昭麟心中產生了疑問,此次去朝鮮王京的任務應該是機密級別的。
為防止行蹤泄露,他們這一總的人馬秘密搭乘跨越明朝兩國國境的貨運列車。
一開始,邢昭麟以為自己倒霉碰見了崇義軍搶劫貨運列車物資的行動。
可他突然想到,朝鮮境內唯一的鐵路只有平安道境內大明幫忙修建的這一段。
前方不遠就是這段鐵路的終點郭山郡,截貨怎么會在這一段動手。
另外為何爆炸好巧不巧的炸毀了把總大人及其他各哨弟兄所在的車廂。
這一切難道真的是巧合嗎,想到這里他不禁心中微微一寒。
片刻后,他又自嘲一笑,是不是巧合又能如何呢,怎樣帶領弟兄們突圍先活下來才是正事。
想到這里,邢昭麟探頭觀察了一下外面情況,從腰間拔出手銃,喝道:
“弟兄們,賊軍火力兇猛,固守待援行不通,現在只能冒險突圍。”
眾人均默默地看了一眼邢昭麟沒有說話,邢昭麟不以為意,繼續道:
“西側敵軍火力較弱,大家聽我口令,一什二什從車廂前門向西突圍,三什四什從后門向西突圍。”
澹臺銘又郁悶了,老子是哪個什的?媽蛋,腰牌上也沒寫啊。
李陽明此時已經扭身向后門沖去,澹臺銘咬了咬牙,不管了,跟著李陽明向車廂后門沖去。
崇義軍明顯沒有料到明軍會突圍。
此時整個哨的明軍從車廂沖出向西突圍,西側的崇義軍明顯大吃一驚,崇義軍的指揮官大聲地呼喝部下進行截擊。
澹臺銘緊緊地盯著前方李陽明躬身奔跑的背影,學著他躬著身子飛速奔跑。
他能感到子彈從自己的身邊呼嘯飛過,不時有突圍的明軍被擊中倒地。
崇義軍普遍裝備的是前裝線膛槍,雙方距離不過一里,對方打過一輪后便放棄了繼續裝填火藥。
澹臺銘余光范圍內,許多明軍開了兩三槍后亦紛紛抽出腰刀,轉眼間雙方便白刃接戰。
此時前方奔跑的李陽明一個急轉彎轉向西南,崇義軍此時紛紛在截擊向西突圍的明軍大部,西南方向幾乎無人。
澹臺銘此時緊張萬分,緊緊盯著李陽明的背影跟著他飛奔。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的李陽明慢慢地停下了腳步,澹臺銘也跟著停了下來。
這時,澹臺銘發現自己已經突圍成功了,李陽明也扭過頭來一臉欣喜地看著澹臺銘。
沒一會,又陸陸續續有八名明軍同樣突圍到了這里,后方隱約傳來了崇義軍追擊的聲音。
看來明軍大部此時已被截住,對方得以分出人手追擊向西南突圍的這幾人。
澹臺銘馬上慌張地喊道:
“現在還沒有安全,快走。”
說完當先向前跑去,其余的明軍也趕緊跟上。
這場戰斗在澹臺銘看來打了很久。
戰斗剛開始時還是白天,此時突圍成功后日頭已漸漸下沉。
滿月高掛時,一行十人已穿過了森林。
這一過程中,澹臺銘又一次暴露了自己新兵蛋子的可恥事實。
在黑暗的森林里,花式地像戰友們秀了一下摔倒的一百種姿勢,李陽明表示這一路真是大漲姿勢。
探查完沒有危險,李陽明在澹臺銘的旁邊坐了下來。
“你摔了那么多下,沒什么事吧。”
“…”
澹臺銘身心俱疲,表示并不想說話。
此時其他八名明軍也圍了上來,其中一名年齡在三十歲左右的士兵主動開口道:
“賊軍應該不會冒險在夜晚進森林追擊,我們暫時應該安全。”
李陽明聞言點了點頭,向八人說道:
“我叫李陽明,這位是澹臺銘,哥幾個怎么稱呼?”
幾人互通了姓名,最先開口說話的那人叫隋世成,另外幾人中有兩人是一對孿生兄弟,二十歲上下,哥哥叫秦寬,弟弟叫秦闊。
剩下的五人中,有兩個人一路上一直一臉平靜,二十六七歲左右,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分別叫陳建欽、羅桐。
另外還有兩人在森林中一直提醒澹臺銘叢林行軍的訣竅,這兩人說話帶著四川口音,分別叫佟三甲、王立儒。
最后一個人,年紀不大,一臉冷漠,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名叫駱伯英。
互通姓名后,眾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中。
很明顯,一個哨的明軍最后突圍出來的只有眼前這十個人,大家的心情都有點低落。
雙胞胎兄弟中的弟弟秦闊率先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
“就只有我們幾個逃出來了嗎?哨官呢?什長呢?”
李陽明搶先答道:
“我看見三什長在突圍前就被擊中陣亡了,四什長突圍時被擊倒了。”
隋世成接著說道:
“一什長也在突圍時被擊倒了。”
“二什長也是”羅桐補充道。
“哨官呢?”秦闊追問道“你們誰看見哨官了嗎?”
“死了。”
駱伯英冷冷地回答。
眾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秦闊再一次打破沉默。
此時軍官均已陣亡,這好不容易突圍出來的十人該何去何從,眾人皆不知如何是好。
秦寬此時說道:
“不如我們回大明吧,一個總的弟兄出任務,最后就剩了我們幾個人,去朝鮮王京保護使館的任務已經失敗了。”
“你不怕被當成逃兵處死?”
佟三甲反問道
本來聽到回大明而蠢蠢欲動的眾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這里應該在朝鮮平安道郭山郡附近,回大明和去平壤的距離差不多,回去不僅可能被當逃兵處死,還可能再遇見崇義軍,不如向南走,越往平壤方向,崇義軍的勢力應該越弱。”
眾人驚訝地看向說話的澹臺銘,連駱伯英冷漠的臉上都顯露出一絲驚訝。
“你怎么知道咱們在哪的?”
李陽明驚訝地問道。
因為,我特么剛聽見前方到達車站是郭山站的報站后就穿越了啊,澹臺銘心說。
但澹臺銘也無法確認穿越之后是否還是在同樣的地點,因而勉強答道:
“我之前看書看見過朝鮮地圖,大概推測出來的,也可能不準。”
“可以啊,澹臺銘,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愛看書的秀才。”
李陽明打趣道,其他人也是附和著打趣了幾句。
很明顯,澹臺銘不知真假的推測緩解了眾人的不安。
知道了自己身處何地,不安感自然會減輕許多。
年紀最大的隋世成附和道:
“我覺得澹臺兄弟說的有道理,回大明我們就是逃兵,既然我們突圍成功,身為軍人就該繼續嘗試完成任務。”
陳建欽和羅桐聞言贊同地點點頭。
見其他人也沒有反對意見,澹臺銘說道:
“那就先這么定了,大家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向南出發。”
第二天清晨,駱伯英根據樹林中樹木的南北稀疏不同確定了方向后,大家便開始趕路。
澹臺銘還很是感嘆,會根據樹木的生長程度不同來辨別南北方向,這大明的兵還真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