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蓮決定辭職。這一段沒有結果的心情,也應該得到解放吧。
人們都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而看輕了感性的力量。特別是在年少的時候。人人都堅定地認為自己又不傻,可以理性地趨利避害。趨利避害雖是人生存的本能,但愛情之箭一旦射中了你,你便已被麻痹,只能跟著一顆心走。心里裝著他,還能有什么選擇,又能如何選擇。
人有時高估了愛情的力量,有時又看輕了看愛情的力量。看重時以為它什么都能改變,給我們帶來諸多意外的向好的改變,看輕時確是實在忽略了它本身的毀滅性,且不可逆轉的毀滅性。
微醺,美妙到達十二分,有著些許的飄飄然,還有對世事的毫無眷戀。此時此刻,仿佛,人,變成了一具輕盈、快樂的身體!微醉的狀態下,陳玉蓮才敢說出自己幾年來的壓抑。如果是清醒時,她又怎么會說出自己的脆弱?酒壯慫人膽,此刻可以精準地描繪她的狀態。
陳玉蓮在教育的成果下,將她和蘭君朋能夠預見的所有結局在心里打了個轉。所以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陳玉蓮不能確定他們能不能有一個結果,或者是可以確定她在他的生命里只是個過客。
我們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特別是年少的我們。我們自憐自艾,以為這些讓我們難過的,終將淹我們的年華。
但,怎么就走過來了?這就是成長,一點一點的磨,一點一點地磨。只有經歷過歲月才有
成長是結果,陣痛是過程。挨過這陣痛就好了,因為等著你的還有下陣痛,你就會覺得跟更深的痛比起來,這痛也不算什么了。
過完年,沒有多久,陳玉蓮辭職了。
蘭君朋也并未感到有什么缺失。
蘭君朋和陳玉蓮本就沒什么關系不是嗎?生活帶給人的沒有太多的想象,而是現實的冰冷。
陳玉蓮還要生活,還要繼續她年少時的夢想,在城市扎根的夢想。陳玉蓮每每想到夢想總是很渺茫,可是哪個年輕人不是這樣?哪一代不是這樣長大的?哪個夢想不是邊走邊清晰可見?想到這個留不住的城市,卻又不甘心這樣回到落后的家鄉。必須經歷的而已。
最簡單的是將自己嫁了,嫁一個更好的家庭,但陳玉蓮身邊不是沒有過,有過的好的,也有過的痛苦的,她并不確定自己有足夠的運氣去拼上自己的幸福。在她看來,抱著功利的心的婚姻,多少會有先天不足。
那就用心感受吧。讀者格言之類的上面不是有過這樣的話嗎“經驗就是一把梳子,當你擁有它的時候,卻發現頭發掉光了。”陳玉蓮現在就在一直努力想要擁有這樣一把“梳子”。以便下一次起飛時,能夠有多一點的力量。
陳玉蓮雖是文案,也做過簡單的設計工作,對設計是有一點自己的見解的,雖然有時候顯得有點不成熟,或者直接說是稚嫩,但她畢竟有想法不是。有想法的人就不能夠活得輕松。正如強者給自己找不適,弱者給自己找舒適。
年輕的陳玉蓮時時留心身邊的學問,以便什么時候能夠用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中。當然陳玉蓮的用心當然能夠得到回報。當有一天,積蓄到足夠多的時候。
陳玉蓮總是很謙卑,從這個世界吸收可以用的能量。
而蘭君朋依舊在工作之余他的花紅酒綠,也不會再想曾經有一個陳玉蓮出現在他的生命里。畢竟生活毫無痕跡地偷走了歲月。
每一條看似自由的道路上,都有不為人知的代價。蘭君朋看似瀟灑的代價玩世不恭的人,喜歡放縱,蔑視一切他人所看重的事物和感情。為什么不能肆意放縱?為什么不能揮霍時間、游戲人生?為什么不能跌倒了就不再爬起來一直躺著,再也不用跌倒?因為我們都背負著感情吧。
要有多受傷,才敢不認真。他終于和這個世界“和解”。選擇容易的選擇或者說容易的活著,不再為難自己。
誰也不是鐵打了,誰人能有木石心。當蘭君朋看過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家添了小寶貝時,他也想要這種溫暖。哦,家的溫暖。原來有人曾給過他這樣的溫暖。
家庭,是大多數人終究要回歸的港灣。以便能夠慰藉忙碌且傷痛的靈魂。
蘭君朋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陳玉蓮,準確地說急于獲得人世的溫暖。陳玉蓮的電話一直循環出現一個女聲甜美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情緒。蘭君朋甚至焦躁地扔了電話。
你想問這是愛情嗎?哦,當然不是。只是冬天里刺猬的寒冷讓他想要尋找溫暖而已。蘭君朋應該知道,僅此而已。所以蘭君朋后來應該后悔或者,那一刻開始他打擾到了陳玉蓮的生活,親手斷了陳玉蓮的幸福。但沒有他,陳玉蓮必定會幸福嗎?也未必吧。
陳玉蓮的手機鈴聲是《可不可以不勇敢》,陳玉蓮似乎在提醒自己不要踏足、不可以走進禁地,又或者是要勇敢地舍棄不應有的。但好奇或者某種期望,總是將人們推向萬丈深淵而不自覺。禁止帶來的往往都是十足的誘惑。
“他找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陳玉蓮在躊躇許久之后還是將電話回了過去,她只是需要一個理由去打這個電話而已。今天,終于為自己找到了借口。
蘭君朋抓起電話的瞬間,欣喜的聲音瞬間感染了陳玉蓮。
“有什么事?”陳玉蓮問。
哦,有什么事嗎?蘭君朋自問,又或者是一點想念“我想見你”。
“真的假的?”陳玉蓮想故作鎮定地跟他開玩笑來掩蓋內心的忐忑。但她畢竟太年輕,畢竟還沒有經歷過愛情的洗禮,她真的真的無法掩飾內心的喜悅。
“你在哪?我去接你。”蘭君朋剛說完,陳玉蓮卻慌亂起來,這樣突如其來的進程讓她心智慌亂。“你別來,我在加班呢。”她又在心虛什么?
“要到什么時候?我等你。”蘭君朋接得讓陳玉蓮無懈可擊。
陳玉蓮在想,他有什么要緊事,非得馬上見她。但陳玉蓮還沒有自信到是出于,真的是他想她。她一時楞住了。
這時的陳玉蓮還是有幾分理智在的。如果以后還能保持此種狀態,可能就不會那么杯具了。但愛是什么,就是讓人亂——心亂、手亂、神思亂。
有愛則亂,深愛則大亂,這是千年都走不出的迷題,陳玉蓮這個凡夫俗子又如何能走出?
蘭君朋的一句話讓陳玉蓮蕩起層層漣漪,驚起沙鷗一片。不該呀不該。
掛了電話,陳玉蓮趴在桌上,臉熱起來,她更加羞喃,她想到,開心起來不能自抑,一副小女兒姿態。
不該相信愛情中百分之一百零一。女子在面對愛情情總是果敢得過了頭,猶如撲火的飛蛾。不計后果。但這就是成長的足跡與代價吧。人生不經過幾個渣,怎么能學會識別誰人好壞。
我們身處的世界太冷,才會不放棄任何一次抓住溫暖的機會。那些溫暖的陽光,和煦的風,以及能給我們帶來暖意的美好的事或者人。陳玉蓮之于蘭君朋即是如此。
都說贈人玫瑰手有余香。陳玉蓮的付出與犧牲并沒有相應的回報,雖然她從未想過什么回報,可是如此劍走偏鋒的生活走勢讓她措手不及。等她想要回頭走回自己的正軌時,發現已然上了高速路,由不得她了。她被生活的洪流激蕩著前行,這種前所未有的生活體驗讓她不能夠心安,但已然如此,她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這是后話。
當陳玉蓮走出門,天下著微雪。WLMQ就是這樣,一個冬天只下一場雪,一下就是小半年。從當年十一月下到次年四五月的雪,已見怪不怪。
“我到了。”蘭君朋時時報告行蹤。
“到哪了?”陳玉蓮以為他是說笑,一臉詫異。
“友好呀!”他說。
陳玉蓮好像是在原單位說過去向,但有沒有對蘭君朋說過呢?陳玉蓮有一瞬的楞神。
“你倒是說話。你在友好哪里?”他問。
“哦,我已經回了。”她說。
“那我去找你。”蘭君朋堅持。但他為什么堅持呢,這其中又有真心呢。恐怕連蘭君朋自己也不知道吧。其實很多時候,我們并沒有多么深情。只是逢場作戲久了,一些話便成了口頭禪,信手拈來,不經意間改了多少人的人生軌跡。只是做應該做的或者大家認為的無關心靈。如果當時陳玉蓮和蘭君朋都知道就好了。所以啊,有時候我們只是認為該如何而已。這是成長的悲哀嗎?
生活緩慢而冗長,真想問問上蒼,什么時候來點波濤起伏,但真來了,你依舊漫不經心,事后你還在抱怨,我不知道呀。可是任何機遇的到來,從來都不會先自我介紹。
所以只有在回首往事的時候。才能厘清當初的重要。可是毫無意義了,已經過去了,好多年。多少年后,看著來時路口才發現當年我們汲汲追求的竟是自己這么久來一直在丟棄的東西,譬如寧靜的生活,譬如平淡的人生,譬如簡單的愛。正如楊絳先生所言,“我們曾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后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
回到故事里來。這只是個故事,希望只是個故事。但其中又有多少血和淚呀。
陳玉蓮也驚訝于蘭君朋的執著,“我在軍區總院側門。”她說。
“哦,你等下,我調個頭。”他說。
“好。”陳玉蓮已說不出其他。對于年輕的陳玉蓮來說,無法預知今后的發展,但有個聲音似乎在說,請跟隨你的心。陳玉蓮聽了。
見到陳玉蓮時,蘭君朋有著異樣的神采。對,是明亮。
看著緩緩駛來的車,陳玉蓮木木地看著,車到了跟前卻不自覺。
“快上車。哦。怎么了?”他說。
陳玉蓮局促不安。“有點累。”
“經常加班?嗯?”他問。
“嗯?是。”陳玉蓮又在走神。
沉默的車廂。
“我想吃你做的早飯了。”他說。原來他只是需要一個廚娘。
“哦,”陳玉蓮這個傻瓜已然上了鉤。
蘭君朋坦然地看著陳玉蓮。似乎要把她看透。
送到陳玉蓮家時,陳玉蓮準備下車時,蘭君朋擁住陳玉蓮,“就抱一下就好。”然后松開陳玉蓮。
“明天早上我來找你可以嗎?”蘭君朋問得自己都沒有勇氣。
陳玉蓮突然間有點心疼。女人多數時候都不自覺地充當了拯救者圣母的角色。他是怎么樣的經歷,讓他連這點溫暖都沒有。
陳玉蓮點點頭。
“幾樓?”他抬頭看著樓上的盞盞溫暖的燈。
陳玉蓮伸出五個指頭,“五樓。”
蘭君朋又仰頭看了看樓上,“那你上去吧。”他的聲音有淡淡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