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一離開，場上的氣氛就有些凝固。

　　白遠山也沒忘了要幫程心試探陸遲的事情，但這種時候顯然不適合說這種話。

　　尤其自己作為他的兄弟，哪有不幫著解決問題光想著撮合對方的，那也太不夠意思了。

　　現在陸家還遠不到大廈將傾的地步，想要解決問題只有兩個辦法。

　　要么立刻開辟一個新的商機，并在短時間內獲得成效。

　　要么有新的力量注入，找一個愿意做他們后盾的人，經濟上有了支持再徐徐圖之。

　　前者太難，后者嘛……

　　白遠山瞥了一眼走廊，程野的身影出現，他臉上帶了一絲笑意，走路生風。

　　明明滿臉喜色偏偏還要努力壓著，看著硬是多了幾分滑稽。

　　他剛一落座，陸遲就哼了一聲，這是氣還沒消呢。

　　程野也不在乎，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模樣，眉宇滿是得意。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估計能當場笑出來。

　　怎么，這是有進展了？

　　白遠山眼神一凝，捏著杯子眼觀鼻，鼻觀心。

　　怎么人回來之后氣氛更尷尬了，算了，她還是不要多說了。

　　終是程心打破了沉默。

　　“哥你和云流姐姐認識啊？”程心臉上有一絲好奇，還夾雜著些許緊張。

　　“那當……”程野剛想點頭又瞥了瞥旁邊的人，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么好擔心的，反正都已經暴露了，也不用藏著掖著小心翼翼了。

　　他正了正身子，聲音提高了些：“那當然了，我跟云流那可是八拜之……啊呸！那可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還沒來得及定終身，那關系好的不能再好了！”

　　陸遲陰沉著臉，手指不停在鍵盤上敲打，盯著手機不說話。

　　白遠山猜測他是在跟陸云流發消息。

　　只見他臉越來越黑，眉頭越來越緊，身上的不爽簡直要凝成實質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程野已經成灰了，一吹就散的那種，連點兒渣都不剩。

　　程野還在嘮叨著。

　　“說不定過一陣子你就要叫姐夫了。”他拍了拍陸遲的肩，一臉得意。

　　“你——什么時候認識的我姐？”陸遲磨了磨牙齒，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在他的記憶里，陸云流明明沒跟他見過面才對。

　　“就方休的生日啊，你姐當時還是小包子一個呢胖嘟嘟的哈哈哈，一個人想夠桌子上的蛋糕還夠不著，我幫忙遞給她了，還說你這么胖小心吃成豬然后就被打了一頓，就這么認識的。”

　　程野理所當然的說著，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話閉也有些不好意思。

　　被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打了一頓什么的，還真是有點兒丟臉，咳咳咳。

　　這也算也算不打不相識吧，如果不是那次，他估計也沒機會認識陸云流。

　　總的來說，他還是賺了的，嘿嘿嘿。

　　程野心里正美滋滋的，轉頭一看卻發現幾人都有些沉默，氣氛頓時低迷起來。

　　腦子轉過彎后，他不由得嘶了一聲，對哦，方休他已經……

　　唉。

　　雖然他們和方休不過是幾面之緣，稱不上什么至交好友，但到底是一起長大的情分。

　　氣氛這么一僵，程野也不說話了。

　　眾人心情都有些低沉，除了白遠山。

　　她正低著頭神游物外。

　　你們待會兒要是看到他可不要被嚇到，白遠山在心里默默吐槽著。

　　【老山！老山有情況！】338的聲音突然響起，語氣有些興奮。

　　“怎么了，你這么激動干嘛？你在夏威夷海灘上撿到錢了？”白遠山調侃著。

　　【啊呸，我說我撿到功德了你信不？哎呀不廢話了，我在附近感受到了主宇宙星環的力量，這個位面可能有同類在！】

　　“看到同類你這么興奮？”白遠山有些狐疑，“那之前看到方休你怎么一點兒感覺也沒？”

　　【方休是不是跟我們一伙的還不確定呢，我這次絕對可以肯定！你知道想在一個位面碰到同伙有多難嗎？】

　　338一興奮就停不下來，不停催促著白遠山離開。

　　她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起身說了句去接個電話就往長廊的方向走。

　　五分鐘后，她按照338的指示來到了一個房間前。

　　房門上掛了一個儲物間的標牌。

　　“你確定是這兒？我們這么走進去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好啊？這畢竟是別人的地方。”

　　【哎呀沒事你一不偷二不搶，只不過進去看一眼，你快點兒吧別啰嗦了娘們唧唧的】

　　338有些著急，語氣也透著些不耐煩。

　　白遠山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好像她不是娘們似的，合著你這么多年來都把我當漢子呢。

　　“你有種再說一遍？”她抱著胳膊，眼睛瞇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啊什么？我說啥了？沒有吧。我是說您看這時間也不早了，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不是。】

　　338立刻換了措辭，語氣帶著討好。

　　它默默在心里擦了一把汗，還好老子反應快。

　　白遠山冷哼了一聲，也沒和它計較，直接推開了門。

　　入目是一個舞臺化妝間模樣的空間，周圍有許多幕簾，生銹般的藍色顯得很陳舊。

　　看周圍的擺設起碼是十年以前的東西，四處都很干凈，房間不大卻很整潔。

　　淡淡的清冽香氣縈繞在鼻尖，像是寒冬過后被白雪覆蓋的松針。

　　冷香四溢，凝而不散，沒由來的讓人全身放松。

　　“你說的東西在哪兒？”白遠山邊走邊打量著周圍。

　　【往右走，再往右，往右，往前！對，就是那個！】

　　蓋著灰布的畫架出現在眼前，白遠山將灰布揭開，上面是一副油畫。

　　【奇怪，怎么是一副畫呢？】338百思不得其解，聲音里帶著濃濃的疑惑。

　　油畫著色極其大膽，栩栩如生，帶著一股初春的鮮活氣，仿佛身臨其境。

　　赤足少女踩在新鮮的泥土上，一手提著裙擺，一手捧著花束，在被春雨滋潤過的清晨歌唱，踏著雨水的節奏舞動。

　　有翠鳥在她身側鳴叫，有麻雀在遠方的桅欄上駐足。

　　少女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目光灼灼，盛滿了輝月驕陽。

　　轉身、回頭，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白遠山盯著眼前的畫，細眉在不知不覺間擰起。

　　半晌，她伸出右手似乎要觸摸油畫，卻又停在半空。

　　“我怎么覺得……我好像在哪兒看見過這個人？”她喃喃自語著，目光落到油畫右下角，“這是？”

　　那里有一個簡筆的方字，字形圓潤，看起來像是某種logo。

　　方？

　　她在心里把這個字來回咀嚼著，輾轉反復，淺斟細酌。

　　猝不及防又毫不意外。

　　是……他嗎。

　　【老山，宴會要開始了。】338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白遠山深吸了一口氣，先回去再說。

　　快步向外走去，搭上門把手時她的心突然一跳。

　　嘭——房門被關上。

　　她想起來了。

　　那雙眼睛，好像方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