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祭師圣人!”
哥布林祭師剛進門,花靈便放下書本看向了他。
“怎么突然這么稱呼我?”哥布林祭師一愣,疑惑的走到它身邊。
花靈將詞典推到他哥布林祭師面前,對著他說道:“書上的紫色注釋要這么稱呼你的!”
哥布林祭師瞧了一眼,只見“圣人”二字被紫色筆跡圈起來,并且標有一段小字。
【適用于那個整天穿著褐皮獸袍,死活不肯摘面具,拄著星隕杖還天天自殘的哥布林】
靠,瓦克恩頭目,有你這么損人的嗎?
哥布林祭師心中怒罵,抓起旁邊的筆就把這段文字給一頓涂畫。
“祭師...圣人?”
哥布林祭師一邊劃掉部分紫色筆跡的注釋,一邊跟花靈說道:“紫色筆跡的部分大多都有歧義,別信。”
“還有,不要喊我圣人。”
“那..”
“叫我稚牙。”
“好,好的!”
哥布林祭師見花靈依然有些緊張,忽然問道:“那么,你有名字嗎?”
花靈被這話問的一愣,微微低下頭“我..我不知道。”
哥布林祭師走到花靈身邊,伸手輕輕抬起它的下巴:“別隨便低頭自卑啊,沒有名字的話,那就想一個吧?”
“那我該叫什么呢?”
這下給哥布林祭師問住了,小綠小紫小花等等詞匯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這些過于敷衍的名字明顯不適合。
“你現在不就在學習嗎,學好了之后自己取一個。”
“哦...”
花靈默默地低頭翻書,忽然看到了一個名詞
【曼陀羅】
花靈的目光微微下移,那里是一行棕色的備注。
吾與圣誕樹人已立下誓言,他自此成吾族圖騰。
吾以此生,助他尋回名為”曼陀羅“之花。
...
“您也要去找祭師首領么。”一個身材高大的哥布林薩滿正手捧一疊資料,恭敬地望著面前地圣誕樹人。
圣誕樹人的人型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枝杈和針葉在棕褐色的皮大衣上像是壞掉的羽絨向外翹起。看上去就像是的飽經滄桑的中年大叔,可一雙淡金色的眼睛藏在濃密的眉毛之下,讓人莫名感到一種刺骨的危機感。
“找他問一些小事。”
“這...這樣啊。”巨型哥布林點了點頭“正好我也要去...“
“嘿,鼓頭,你看我剛買的這個小風車,他有風就能轉欸!”
一個小薩滿捏著手里的綠色風車跑到巨型哥布林身邊,頗為自得的炫耀到:“那個旅商只要了我二十個金幣。比上次還便宜了五個!”
巨型哥布林鼓頭一時語塞,望著小薩滿手中那個吱呀呀轉著的小風車,有些咬牙切齒的問道:“那個死奸商,又來翠林海了?”
“對啊,他這次說是什么清倉大甩賣,好像原價五六十銅幣的東西,統統只要二十個金幣就能帶走!”
鼓頭聽了這一番話,一下子被氣昏了頭,罵道:“混蛋死奸商,真當我哥布林部族好騙是吧!!!“
“庫眼,帶我去找那個奸商!“說罷,他卷起資料,揮手招來法杖,沖了出去。
“欸,明明那個旅商人還怪好的嘞!”
圣誕樹人默默看著這兩個哥布林跑遠,抬腳準備離開,可目光卻看到地上的一頁紙張。
剛才那個叫鼓頭的哥布林掉的資料?
圣誕樹人彎腰撿起這頁紙,紙上的字跡相當工整,大約是寫了一些關于學校之類的方案和建議。
幫忙先收好吧,反正并不麻煩。
微風拂過,地面上斑駁的光斑明滅不定,樹葉搖晃的沙沙聲如同雨點般密集。圣誕樹人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那仿若細雨的沙沙聲漸漸消失,他才回過神來。
繞過茂密的叢林和灌木,沿著一條小道向前走去,直到道路盡頭,便是片豁然開朗的空曠草地。
圣誕樹人便將帳篷的門簾掀開,淡紅色的光芒組成了一面墻壁,從中勾勒出幾枚符文的形狀。
他伸手組合了幾枚符文,身邊的空間忽然模糊起來。一道炸雷忽然響起,猛烈的狂風與傾盆暴雨緊接出現。
待視線清晰,他便出現在一個房間,房間中央的黑色坩堝仍然在冒著熱氣,四周凌亂的各種材料散發出一股怪異的味道。
外頭的狂風暴雨感覺隨時能將這間小木屋摧毀,但暗紅色的炭火有股無形的溫度自鍋底蔓延來開,然后充斥在整個房間之中。
“不在這?”圣誕樹人站在門口的光幕中,便再次動手組合符文,周圍場景如同泡水的油墨畫般瞬間模糊不清。
海鷗空靈的叫聲由遠及近,模糊的色彩在融合定型中變得逐漸清晰,明媚的陽光透過門旁透明且筆直的玻璃長廊一路向前,照在了那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上。
“稚牙?”圣誕樹人走過長廊,叫著哥布林祭司的名字。見偌大的書房無人回應,他剛想離開,目光卻瞟見桌上那杯余溫未散的熱茶。
看來剛走不久。
圣誕樹人此刻也不著急,便沿著書架踱步,想想挑本書邊看邊等。
無視那如山般高的魔法理論和撰寫手稿,圣誕樹人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書架的最后一排,架上的書封相當花哨,其書名更是相當的狂炫酷拽吊炸天。
《打碎蒼穹》、《萬法真仙》、《麻衣道婿》、《劍去》...
自從瓦克恩頭目塞給了哥布林祭師那家伙幾本這叫“小說”的東西,那家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看這些小說經常是一看就是幾個鐘頭,若是這樣也就算了,他近些時候研究出的陣法干脆就套用了這小說里的招數名字,像什么“聚靈誅仙陣”啊,什么“焰分噬浪陣啊”還有那個“封龍禁魂陣”。名字一個比一個唬人,效果嘛...有一說一,確實挺厲害的。
話說回來,這小說也適合打發時間,有時候找哥布林祭師找不到,在這等著看幾本書也算不錯。
嗯...單純是因為找不到祭師那家伙才打發時間,絕對不是專門跑過來看小說的。
可沒等圣誕樹人翻上幾頁,大門便被推開,哥布林祭師急匆匆地走過長廊,卻見到圣誕樹人平常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卻噙著一絲笑意。
“行林,你又來這看小說了?”
圣誕樹人翻書的手一抖,隨即正色道:“咳,沒見到你人,看幾本書打發打發時間。”
“想看就來看嘛,不過你好歹也注意點時間。”哥布林祭師走過圣誕樹人,從整齊的書架上取下幾本書,忍不住吐槽道:“你看就看唄,別整的我不來你不走了啊,有時候我兩三天不來書屋,你就能在這地方待個兩三天,沒必要吧。”
“都說了是來找你的。”圣誕樹人把書扔在了桌上,向著他問道:“有曼陀羅花的消息嗎?”
哥布林祭師抱著幾本魔法理論,幾步走到圣誕樹人身旁:“你這陣子催的很急啊,那種強大的生物,就算想找也沒什么頭緒吧。”
“當初你簽訂了協議。”圣誕樹人悶悶地說。
哥布林祭師見圣誕樹人這副模樣,只好先把書放下,從腰間摸出一張表格,稍微看了看。
“這個星期我要做的事很多,之后倒是沒什么安排。”
哥布林祭師瞄了圣誕樹人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計劃到:“你如果真的很急的話,從下周開始我可以專門把時間放在尋找曼陀羅花的事情上。”
“幫我騰出一周時間認真找找吧。”圣誕樹人丟下這句話,便起身想要離開。
“要不帶幾本小說再走?”
“不用了!”
祭師饒有興趣得看著圣誕樹人疾步離開,隨后稍稍整理了一下書架,便轉身走出了書房。
他再次出現在了這個狹小的實驗室中。
“稚牙!”花靈從角落里鉆了出來,神色緊張的靠在他的身邊。
“我...我害怕,外面好大的聲音!”它蜷縮在祭師腳邊,瑟瑟發抖。
祭師嘆了口氣,把它輕輕拎了起來。
“刮風下雨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花靈卻緊緊抱著祭師的手,干脆不說話了。
“好啦好啦,我在這,別害怕啦。”祭師無奈的將它抱在了懷里,拿著星隕杖的手輕輕一點,無形的屏障擴散開來,將那狂風驟雨的聲音阻隔在外。
此時,一盆小花也慢悠悠的飄到花靈身旁。
花靈沒辦法離開本體十米遠,為了防止它再次抱著花盆把自己摔個七葷八素。哥布林祭師便給花盆施加了漂浮和牽引兩個小魔法。
風雨聲在屏障的阻隔下變得微不可聞。花靈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它稍稍翻了個身,從祭師的胸口向外望去。便看見斑斕的色彩自小屋四周升騰旋轉,接著便在祭師面前匯聚。祭師集中精神看著這團不斷混合的材料,指尖如同畫筆般在空曠的桌面游弋滑動。
花靈看著這套祭師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漸漸的呆住了。直至那團色彩逐漸變成桌面上一幅精密的圖案。
“這是什么?”
“縛仙陣,改良的實驗版。”哥布林祭師隨口回應道,隨后再次集中注意力,從桌旁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割破了手腕上的皮膚。
花靈見到此,被嚇得用一雙小手捂住自己眼睛。
縛仙陣被祭師的鮮血激活,忽地爆發出光芒,花靈只覺得自己的感知連同這方空間都被停滯了一樣,它悄悄睜開眼睛,只見祭師正用染血的小刀,在陣法的周圍繼續刻畫。
花靈對能量的感知并不敏銳,但隨著祭師每一刀緩緩落下,它也能清晰感知到這方被束縛的空間便更加凝重。
叮——清脆的響聲從刀尖響起,哥布林祭師猛地咳出一口鮮血,陣法瞬間黯淡下來,有點可惜的望著桌面上還未完善的陣法,低聲說道:“哥布林的血,還是太弱了啊...”
“稚...稚牙...“花靈有些局促的問道:“你沒事吧?”
“嗯?”祭師此刻回過神來,低頭見懷中的小花靈皺著眉頭擔心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
“沒事啦,你看。”哥布林祭師將握著小刀的右手亮出來,順便用袖口擦去了嘴角的血漬。
花靈見他手腕上的傷口消失不見,卻還是關心道:“可流血的時候,不會很痛嗎?”
“習慣就好。”祭師微笑著揉了揉花靈酒紅色的頭發,隨后找出紙筆記錄下這次實驗的記錄。
“這種事情,也能習慣的嗎?”花靈疑惑的嘟囔著,還是從祭師胸口飛了出去,晃晃悠悠的飄回花蕊中,抱起那本厚厚的詞典認真拼讀起來。
哥布林祭師將這頁記錄夾在了一本筆記之中,隨后便從搬來的理論典籍里翻閱查找起來。
花靈讀著讀著,忽然又將書頁翻回標注有“曼陀羅”的那一頁,望這三個陌生的名字,心中莫名涌出些許沖動。
在確定了部分魔法理論的運用并無沖突之后,哥布林祭師便想轉身重新開始實驗。
嘩啦——
一本有些破舊的灰色筆記忽然從典籍里掉了出來,祭師撿起這本筆記,忽然愣住了。
這本筆記是當初從黑市買下來的,那名黑市商人還神秘兮兮的告訴他,筆記里明確記載了曼陀羅花的形象。
現在想來,那朵曾經覆滅半個元氣大陸的花朵,怎么可能有人能詳細記錄啊。
雖然這么想著,哥布林祭師還是將筆記翻開,隨意的看了看。
筆記內容大多是關于各種富含生命力的魔法材料和其延長壽命的實驗。祭師對此并不感興趣,草草略過那些內容,他心中已經做好被坑的準備了。
“咦?”他眼神一凝,注意到了一段特殊的描述。
【花朵直徑可達一米,無莖,整株花苞直接扎根于泥土中,花瓣呈淺藍色,被墨綠葉片所環繞,從花苞內部探測到極其濃郁的魔力涌動。未曾搜索到相同物種。】
這段描述讓他下意識地看向花靈。
花靈放下了詞典,小心翼翼的走到一本筆記邊上,然后雙手使勁將書頁翻開,想要試著辨認里面的內容。
“此次實驗,其自身血液...蘊...蘊含...能量無法...一次性完成陣法...”它試著一字一句的拼讀筆記上那些內容,卻也正巧翻到了哥布林祭師剛剛的記錄。
“優...優先...以其他血...血液...作為替代,先行構...構筑完整陣法。”
“唔。”小花靈認真讀完這段,便望向那座紅褐色的陣法。
【花苞已盛開,其內蘊有花靈,花靈身形近似于半歲左右的嬰幼兒,皮膚呈淡青色,雙肩生有葉片,花靈頭發為墨綠色,其發際中心有一線紫發。
注:從花朵各部位中分析出極高濃度的不明能量,對于大多數植物有催化效果。】
哥布林祭師皺起了眉頭,有些緊張的繼續向下看去。
花靈略顯遲鈍的走到法陣旁邊,又悄悄望了一眼正在查閱資料的哥布林祭師,欲言又止。
【更新:花靈受魔法能量影響,且無法離開其本體花朵十米范圍內,若強行突破十米范圍,會使花靈破碎為能量回收至花蕊內重組。
注:花朵所散發的能量可極大激化土壤活性,最近將嘗試將此能量注入動物體內...】
“稚牙!”花靈鼓起勇氣,輕輕叫道。哥布林祭師卻猛然抬頭,看著面前的花靈。
“我...”花靈低著頭,并沒有注意到祭師的表情。
“我想用自己的血液試試激活法陣。”
一時間,狹小的房間里落針可聞,沉重的氣氛讓花靈有些喘不過氣來。
“稚...稚牙?”花靈微微抬頭,哥布林祭師卻已經站在了它的面前。
“流血會有點疼,你確定要試?”祭師拿起了桌上的小刀,眼神莫名復雜。
花靈望著那明晃晃的刀刃,又有些害怕,可還是說道:“習慣就好,不是嗎?”
“嗯。”哥布林點點頭,便將小刀釘在桌面上“那就試試吧。”
小花靈深吸一口氣,然后伸手在鋒利的刀刃上輕輕一抹。
“唔!”花靈因為疼痛而忍不住抽搐了幾下,掌心割裂的痛感仿佛在擴散蔓延。
祭師伸手護在花靈身邊,眼睛卻死死盯著它掌心逐漸滲出的,墨綠色的血液。
花靈的血液并不粘稠,如同清水般滴落在桌面上,血液在祭師的引導下流向法陣,順著紋路一點點蔓延。
轟!
一股能量瞬間爆發,將祭師震飛至墻邊。
“稚牙!”花靈驚呼,剛想上前,那座陣法卻牽引出無形的鏈接,與它結合在一起,花靈只是微微抬腳,便忽然覺得像是一座高山將重壓在這房間的每一處!
“不要動!”祭師咬牙,低吼道“集中精神,感應鏈接!”
花靈緊緊的閉上眼睛,試圖去感應祭師所說的鏈接。
“陣法的能力如同你的四肢,適應并接納,方能如臂指使...”祭師頂著這巨大的壓力緩緩站了起來,低聲告知道。
“我...我...”花靈顫抖著抬手,那股如同山岳般的威壓頓時消失不見。
“不要緊張。”哥布林祭師揮手招來星隕杖,繼續說道:“現在將注意力集中到法陣那一塊,以意念保持分離的想法。”
花靈小心翼翼的按照祭師說法,努力將意識集中在那小小的陣法上,陣法的光芒也逐漸變弱,直至徹底消失。
“稚牙,你...我...”花靈此時擔憂又羞愧,之前突發的狀況把它嚇得不輕。
可祭師只是摸了摸它的頭,輕聲夸贊道:“很厲害啊,小花靈的潛力相當高呢。”
“欸?”花靈愣住了,抬頭望向祭師,一雙湛藍的小眼睛竟有幾分期待
“真...真的嗎!”花靈此刻顯得有些高興,“我是不是可以...可以幫的上...”
強烈的倦意忽然涌上心頭,花靈甚至連話都沒講完,便暈了過去。哥布林祭師扶住了暈倒的花靈,將它輕輕放回花蕊之中。
那本黑色的筆記又出現在祭師的手上,書頁自動且迅速的翻動著,直到介紹一朵奇異的花時才停了下來。
在那些詳盡且細致的描述之前,還有一小段文字。
【命名: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