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江過了梧州城后轉而向南。
便是這個轉字,卻造就了云澤州奇特的地貌。
原本平緩的大江,急轉直下,掀起滔天的巨浪,將梧州之南沖刷成一片水澤,在滄桑歲月,無盡變遷之下,才有了現在的云澤州。
這里是水的世界,河流密布、水道縱橫。而羅浮江從上游帶來大量的泥沙,也都堆積于云澤州各處,形成一道道土龍,所以這里又有龍之澤的稱呼。
進了云澤州,先是一片大湖,被稱作云澤湖,所有的土龍都從這里開始。
相傳在云澤湖的深處有真龍存在,只不過誰也不曾見過。
云澤湖湖面平靜祥和,猶如鏡子一般。到了這里,陸青劍他們乘坐的海船也不得不借助風力和人力才能繼續前行。
云澤湖聯通著無數條水道,土龍就橫亙在水道的兩側,若是從空中看去格外壯觀。
陸青劍已經學會了御劍術,他載著左蕭蕭飛入云霄之中,從空中俯瞰下面奇幻的景色,整個云澤州便是一個水澤國度,一條條土龍橫亙其中,在土龍的脊背之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綠傘,左蕭蕭告訴他那是蟠龍藤,是云澤州最為獨特的風景。
蟠龍藤極其的堅固,在上面架上木板便可以蓋房子。整個云澤州所有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鎮甚至是云澤城便坐落于這些蟠龍藤之上。云澤州也因此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水上之州。
陸青劍縱劍在云澤州上空遨游,這樣神奇的景色讓他連連贊嘆。
當他看到云澤州的腹地,那一顆不知道生長了多少歲月的蟠龍藤時,眼睛里滿是震驚之色。
這是多么一個龐然大物啊!
它的枝蔓密密麻麻將數百條土龍纏繞在一起,足足覆蓋了方圓十幾里的地方。
綠茵如蓋,其上負著一座城!
御劍體驗十分新奇,但陸青劍畢竟新學,不過一會功夫又返回船上。
但那城、那藤還有那景給他的沖擊,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海船依舊在羅浮江上行駛,這是主水道,由于太過寬廣,大部分蟠龍藤都不能將羅浮江包裹在枝蔓之下。
直到他們來到云澤城的腳下。
早先陸青劍從空中看到的那株巨大的蟠龍藤,如今就在他們的頭上。哪怕是從這里經過了數次的孟鈺,再次看到頭頂密密麻麻的枝蔓,依舊發出無盡的感嘆。
從這里朝上面看和從空中俯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陸青劍覺得十分壓抑,他甚至有些擔心,若是這些蟠龍藤傾覆,他們恐怕就要被困死在這里再無生還的可能。
不過這種擔心毫無理由,這株蟠龍藤活了何止萬年,它的根系已經遍布整個云澤州,被視作云澤州的保護神,如果它倒了的話,那么云澤州也將不復存在。
船停靠在樹下碼頭,陸青劍他們順著一條由蟠龍藤的根系鑿成的奇特樓梯爬到了蟠龍藤的上面,來到了云澤城內。
整個云澤城都是木頭所制,房子和他們腳下的街巷,甚至是喝水、吃飯用的餐具。這里的人個個光著腳丫,卻能夠健步如飛,這里的修行者大部分修行的也是水系道法,如果你敢用火系或者雷系道法必然會遭到所有人的敵視。
所以大家都打趣道,若是在這里比斗的話,陸青劍的實力就要折損大半。
陸青劍不以為意,只是心里難免有所疑惑,如此廣袤的州府難道真的沒有一個用火的修士?在這不知多少歲月的歷史上,難道這里沒有著過火嗎?萬一哪一天有一個實力滔天的家伙在這里降下滅世之火,又會是怎樣的景象?
陸青劍被自己的想像嚇了一跳,他趕緊將這種想法從腦海中擯除,他自然不希望如此奇特又美麗的一座城焚毀在火海之中。
體驗過新奇之后,陸青劍他們再次上路,畢竟千島海域的海神節就在眼前,他們在路上沒有太多停留的時間。
不過就在陸青劍他們將要離開云澤城時,一件詭異的事情再次出現在陸青劍的面前。
當他扶著蟠龍藤的一根枝椏極目遠眺的時候,他竟在云澤城的深處,一個唯一的二層樓房的房頂看到一個紅色身影。
然后陸青劍第一時間想到了在雙女峰看到的那個紅色身影。
雖離的很遠,陸青劍看不真切,但他卻十分確定她們是同一個人。
自己究竟為什么這么確定,陸青劍也說不上來,但那種感覺不會錯。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陸青劍心中一片沉重。
他再次仔細的朝那邊看時,紅色身影又消失不見。
左蕭蕭看著陸青劍如此怪異的行為,亦看向那邊,可是她什么也沒有發現。
“怎么了?”她關切的問道。
陸青劍不知道該怎么向左蕭蕭說起這事,他只能搖搖頭,但是心里卻種下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直到船只從這萬年蟠龍藤的底下重新駛出來,直到云澤城被他們遠遠的拋在腦后,陸青劍無論多少次看向那里,紅色身影卻沒有再出現過。
會是誰呢?
陸青劍絞盡腦汁的想,卻毫無思緒。
難道真如馬嬌嬌所言,自己見鬼了?
可為什么偏偏是我?
……
陸青劍還是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左蕭蕭,畢竟他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左蕭蕭聽聞,心里也是一陣驚疑。
這個紅衣,他自然也毫無頭緒。他了解陸青劍的過去,知道他從未有過類似的瓜葛,所以亦覺此事蹊蹺。
事已至此,她只能安慰陸青劍,也許是他心神疲勞所致,也許不過是他的幻視而已。
陸青劍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只不過他心里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他,這一切肯定不會那么簡單。
……
過了云澤州之后,羅浮江的水勢再一次的湍急起來,大船完全收了風帆,只是順江而下,速度便快的嚇人。不到半日的功夫他們便接連穿過了密州和北淮州,來到了林輝的故鄉南淮州。
這里便是羅浮江經過的最后一塊陸地,它最終要在南淮州的州府南淮城出海,匯入熱海之中。
陸青劍一路之上再沒有遇到那紅衣,他也漸漸將其放下。進了南淮州,羅浮江面上的船只又漸漸多了起來,陸青劍發現許多船上的旗幟寫著通寶二字,他頗為好奇的問道林輝。
林輝說道:“這個父親曾經寫信告訴過我,最近這些年通寶閣的商船頻繁的朝南淮城跑,可是這里卻沒有一家通寶閣的店鋪,他們也很少從這里采購什么貨物。所以大家猜測也許通寶閣背后真正的大東家便在南淮城中,只是不知道是誰罷了。”
“咦,難道你們林家不是南淮城最大的世家嗎?這通寶閣莫不是你家的產業吧?”
林輝一陣苦笑,“我倒希望如此,可是自家的情況只有自家知道,我林家確實是南淮城最大的世家不假,但也僅僅在南淮城而已,出了這城就不好使。當初我到了京都還有些志得意滿,后來若不是因為父親和柳教習有些關系,恐怕連鷺洲學院都進不去,從此我便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
“你們說若這通寶閣是我家的產業,我何至于此呢?”
眾人皆點點頭,畢竟這世道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