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傷寒
冰雪之心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桌子邊睡著的海砂。她只發出了一點點動靜,他便警醒的跳了起來。
“小雪心?”海砂神情有些緊張。
“我這是怎么了,感覺頭暈乎乎的。”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轉。難道是太餓了的緣故。“我睡了多久?我記得自己在屋頂睡著了。”
“你當心些。”海砂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坐了起來。“你這一覺睡得是挺長,正好三天。”
三天,難怪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道:“那我怎么回來的?難不成是夢游?”
“你怎么會有夢游的本事,是我將你從山坳那里扛回來的,你不知道你可將人嚇壞了。”
“就睡一覺,海砂你也太夸張了。”
“原本是沒什么擔心的,但你生病了,你說這是不是天下奇聞!”海砂端了一杯熱茶過來,居然還細心的把茶吹涼。“整個七武城,沒有一個人知道傷寒要怎么辦,你把大家伙都嚇的不輕。”
“這……”她只是睡了黑甜一覺,怎么還病了呢?
“你這一病,我們才知道醫術的重要性,大家伙都跟著玖蓮大人學兩招,以后就不至于束手無策。”
“還要學醫啊?可是在七武城怎么可能有病人給大家練手。”明明大家都強壯的不得了。再說了,她也從未生病過啊。“我真是傷寒?”
“對,玖蓮大人為你診脈是這么說的。可還要再喝些水?”
“那再來一杯。”海砂以往也對她好,但似乎還從沒有這般小心翼翼過。“你別擔心,我還不至于一碰就碎呢,你這樣謹小慎微的,都讓我有點不習慣了。”
“話也不是這么說,經歷此番我才知道,女孩子長再大,也是嬌氣一點的,我以后肯定不跟你吵架了。還有習鞭,落個一兩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她不就是睡了一覺,哪里看出嬌氣了。她臉上帶出了微微的不快。
“啊,喝水。”海砂這次連茶杯也不給她了。
她把水咽進去。“你這是又把我看成小孩子。”
玖蓮大人說,小孩子生氣,千萬不能跟她理論,而是要盡快轉移話題。
“你餓了吧,一會兒就有吃的了,是彩旗大嬸做的。”海砂又把她嘴角的水漬給沾掉。
“真的?她從北面回來了。”
“還有其他游歷的人也都回來了。啊,再喝一口。”
“公子,藥已經煎好了。”
竹窗外,玖蓮收回看向屋內的目光。他拿起茗蝶手中的藥碗在鼻下嗅過,道:“今日的藥火候正好,看來你煎藥的本領,也要在這七武城出師了。”
“我怎么敢煎冰雪之心的藥。”茗蝶話中有埋怨之意,但見玖蓮看過來,又正色道:“是碧漪姑娘煎的,茗蝶不會居功。”
“原來如此。”
“公子,這三天來您已經損耗太多,這藥我一定看著冰雪之心飲下。還請您去休息吧。”
“不急,七武城人體質特殊,我還需要再多觀察些時日。”
“可七武城不比他處,您魂力耗損,要如何彌補啊!”
“這七武城確實神奇,我記得你平日里,可不是這種管事兒的性子。”玖蓮就算是調侃別人,也都是淡淡的語氣。
“公子,我……”
“玖蓮大人,茗蝶姑娘你們都在啊!”一位美艷的女子端著滿滿一托盤的飯菜從廚房走來,她步伐矯健,一點也沒有受到重物的影響。
“彩旗小姐。”茗蝶拱手示意。
“呵呵呵呵。”女子被引得一陣嬌笑,明顯是被取悅到了,她擺了擺手,“什么小姐啊,你們跟著小雪心一塊兒叫我嬸嬸就好。”
“嬸嬸?”茗蝶的神色有一絲裂痕。
“彩旗嬸嬸,你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
人聲至,飯香也隨即而至。
冰雪之心第一時間就要掙扎著起來,她被海砂扶著坐到了飯桌跟前,看起來滿心滿眼都是期待。
“你是想我,還是想我的手藝呢?”
“當然是都想了!”冰雪之心想要伸手幫忙端菜,被彩旗拍了一把,“坐好,你也算是七武城的奇葩了,什么傷寒真是聞所未聞,嬸嬸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要為你擔心。”
她單手拿著托盤,一份一份的將菜品擺滿了整個桌子,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應有盡有。
“玖蓮大人和茗蝶也一起來吃吧,還要多謝你們這幾日對小雪心的照顧呢。”
“叨擾了。”
“多謝嬸嬸。”
“噗——”
聽到茗蝶的稱呼,冰雪之心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這孩子,有什么好笑的。”彩旗嬸嬸嗔怪的看了冰雪之心一眼,那神態說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妙齡女子也是有人信的。“她還小,沒見過什么世面,吃個飯也能被嗆到,你們不要見怪。”
“咳咳,我才不是被咳咳,嗆到的,咳咳……”
“別說話,深呼吸。”玖蓮坐到冰雪之心身邊,為她拍背順氣,好一會兒,咳嗽終于得到緩解。“傷寒時,會有發熱,腹痛,畏寒等癥狀,喉嚨瘙癢,伴有咳喘,多喝水潤喉,藥也要按時吃才能好。”
她當然知道這些了。
“原來是這樣啊!”彩旗嬸嬸和海砂一同連連點頭,恍然大悟。
玖蓮將手旁的藥碗放到冰雪之心的面前,道:“這是剛煎好的藥,需盡快飲下。”
“湯藥!”她抗拒的偏過頭去,“苦嗎?”
“良藥苦口!”
這話從海砂嘴里說出來,總覺得少了一分可信度。她能斷定,這家伙在幾天前一定連聽都沒聽過這個詞匯。
“嗯-”冰雪之心抗拒的偏過頭去,“我不喝,可以吃藥丸嗎?我不想喝嘛,要不先吃飯好不好。”
“這。”彩旗嬸嬸和海砂從沒勸藥這方面的經驗,聽到冰雪之心撒嬌之言,便都心軟的將目光放到了玖蓮的身上,想著這個看起來說一不二的外陸大人,才是最適合勸藥的。
“不想喝?”
要來了要來了,海砂大抵想出了一百多種玖蓮會說出口的話,還擔心他太過嚴厲,甚至同時想出了一百多種哄小孩的話,以免冰雪之心哭的太過傷心。
“嗯。”她很確定的回答道。
“好,那便不喝吧。”
此話一出,倒讓桌上的三人有種猝不及防的感覺,怎么連陣都沒掠,就敗北了?
“真的不用喝嗎?”海砂表情很是不可置信,“還以為要大戰個三百回合呢。”倒是彩旗嬸嬸笑了起來。冰雪之心轉念一想也明了了,這不是正好側面印證了她的病是小事嘛。
不需喝藥,她心情好的好像連頭都沒那么暈了。
竹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個羞怯漂亮的小美人,她手上端著米面飯食,熱氣蒸騰的。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飯剛剛蒸好,希望沒有耽誤大家用飯。”
彩旗嬸嬸站起來將小美人手里的飯接了過去,道:“小雪心你們還不認識吧,我跟你介紹,這是……”
“我當然知道,這是碧漪。嬸嬸知道我的,只要是我見過的美人,一定忘不了。”
“好,原來都是熟人,那就不要拘謹了,碧漪來和嬸嬸挨著坐。我也最喜歡你這樣俏麗的小姑娘。”
“這……”她美目看向眾人,待看到并沒有人出聲阻撓,才依言坐了下來。
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香味倒也好說,只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連形貌顏色都像是點綴過的水彩畫作,只觀其形,也能讓人食指大動。
“嬸嬸的廚藝真是令人驚嘆。”碧漪由衷的贊嘆道。
“你這孩子有一雙巧手,連湯藥都能煎的好,做出來的食物,肯定也十分令人垂涎。”
“湯藥是碧漪熬的?”
“讓冰雪之心你見笑了。”她瞄到桌上那碗還未動嘴的湯藥,說道:“竟還沒喝嗎?湯藥趁熱喝下才能讓藥效發揮到極致。”
“這話玖蓮大人一早便說過了,沒用的,小雪心不喜歡吃苦。”
這話聽起來怎么那么有歧義呢,她不喜歡吃苦,誰又喜歡吃苦了。她也是很能吃苦的好不好,可是好端端的難道要做什么憶苦思甜嗎?她看起來像是腦子有問題?“我又沒病!”
“你明明就有。”
“你!”海砂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總是專門克她的。
“冰雪之心你別擔憂,這湯藥一點也不苦,我熬時添加了甘露中和了藥材之苦,味道大概像是喝茶,你快嘗嘗。”
“真的?”
“真的。”
碧漪第一次露出這種期待的表情,冰雪之心實在不忍心傷了這樣一個柔弱的小美人的心。“好吧!唯美食與美人不能辜負也!”
她端起藥碗,悲壯的一口飲下。舌根的回味果真帶著一股茶沫味,倒也不難喝。
一直悶悶不樂的茗蝶看到藥碗空了,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那我要開動了!”冰雪之心舉筷稍顯踟躕,不過很快便鎖定了那一碟子薄如蟬翼的魚生,肥瘦得宜的魚生口感嫩滑,輕輕蘸一下特調的醬汁,味道鮮美異常。
只是她剛剛將魚生夾到了碗里,便被一雙筷子給順走了。
“我的!”
“味道鮮香中帶了一絲甘甜,比上次酒館時的魚生更加美味。”
上次?冰雪之心能想到的就是那次不歡而散的用餐,她有點不相信的看著玖蓮,道:“你吃了?”
“對,我不喜歡浪費。你還在病中,忌生冷,忌發物,多吃時蔬,魚香肉絲,你嘗嘗。”
“哦!”她聽話的把碗里的菜給吃了進去,唇角總是揚著止不住的笑。一定是彩旗嬸嬸手藝驚為天人,才把素菜也做的美味異常。
她又夾了一筷魚生放到玖蓮碗中,“這次是沒沾醬料的,你嘗嘗。”
眼見玖蓮將碗中魚生放入嘴里,茗蝶下意識的便想阻止。“公子,您……”
“小蝴蝶你也吃!”冰雪之心想著不能厚此薄彼,便也夾了一份給茗蝶品嘗。
“他們什么時候關系這樣好了?”彩旗嬸嬸以手遮唇,朝海砂輕聲詢問道。
“說來話長,大概是不打不相識吧。”海砂說的含混,“小雪心很是喜歡她這位新朋友,您也知道她的毛病,該見怪不怪了。”
“是啊,她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會放下一兩成戒心,還是前幾年被騙了才明白的道理。也是,都是咱們七武城的人長得太好了些,這孩子以為和咱們相似的人,都是好人呢。”彩旗嬸嬸有些自憐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隨即笑眼彎彎的,也給旁邊吃東西極秀氣的碧漪也添了一筷子水晶蝦仁。
“不過經過觀察,玖蓮大人和那些外陸人還是不同的,我海砂算是徹底認可他了!”
“呵呵呵,不錯,而且這世間怎么有這般長得好看的人啊!”
“不錯,不錯!”海砂認可的點了點頭。
這一頓飯應該是吃的賓主盡歡的,尤其是海砂和茗蝶,兩人像是餓了許久的模樣,海砂還能理解,但是茗蝶著實有些怪異。兩人吃到最后,竟然跟比賽似的,一人對著面食情有獨鐘,一人只挑生冷食物入腹。最后兩人相見兩生厭,一頭一個去外面消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