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玉斷開海水阻隔，那天使輕飄著游向芭娜，沒有要攻擊的樣子。

　　“你是不是認識我，對不起我的記憶失去了很多記不起你是誰。”芭娜說道。

　　天使靠近芭娜，同時骨頭上不斷有冰塊凝出，這些塊冰重新構成了她的肌肉，一個藍白色的人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看到她的一刻，零翎記憶猛然驚醒，這個天使，是芭娜的姐姐！

　　薔薇女神成神之前，不過是一個山野村落的普通少女，而她就有一個姐姐，兩人是一起踏入修行之途的，后來她們一人成神，一人成為天使。

　　芭娜似乎完全沒有印象，零翎忍不住提醒一句：“芭娜，她是你的姐姐。”

　　“姐姐？”芭娜疑惑。

　　零翎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芭娜的記憶竟然喪失到了這種地步。

　　而天使這時卻行動了，只見她將手探進那被掏空的胸膛中，竟然帶出一個冰藍棱塊，如珍寶一般遞給了芭娜。

　　芭娜疑惑接下，下一瞬，棱塊瞬間融入她手中。

　　她陷入錯愣，記憶如潮水紛涌上腦海，她看著眼前那正被海水融掉的冰塊，深深說：

　　“姐姐……”

　　天使如殘燭將熄，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用最后的殘念散發了一個在場之人都能聽懂的信息：

　　小心邪神，他騙了我！

　　翅膀無力耷下，天使徹底成為一具空殼。

　　芭娜沉著表情說道：“那個女孩的靈魂，就用我姐姐的身體吧，我把靈魂禁錮在上面，應該能守護住她。”

　　“還需要血肉來維持靈魂存活，光這個就不可能了。”

　　芭娜看向林鏡離，說：“這位天外人，不久曾經幫我重塑阿身體。”

　　“現在她做不到了。”零翎說道，林鏡離說她的底牌已經用盡。

　　“不，做得到。”林鏡離突然說道：“只要用足夠純凈，足夠強大的生靈氣息，這里剛好有一個人，就是椒玉。”

　　“而且她的靈魂已經殘破，需要恢復過程，這個過程極其漫長，哪怕你姐姐的身體只是一座空殼，但有些東西已經到了不可抹去的程度，一個女孩的靈魂很輕易就被這些東西引導，最后恢復的樣子就不是她的原本的樣子了，除非……”零翎知道想要修復破損的是何等困難。

　　芭娜看了一眼他，說道：“看來你也知道解決辦法，只要記憶還能夠保存就好，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到底什么辦法？”林鏡離看他們跟說謎語似的。

　　“就是要有一個熟悉她的人，在靈魂修復的過程中，不斷修正，讓她的靈魂能夠向正確的的方向修復。”零翎解釋道。

　　“她媽媽？”

　　他搖頭說道：“不行，必須要修煉者，還得有能溝通靈魂的能力。”

　　“那這不就只有你了。”

　　“嗯，只有我了。”零翎重點一下頭，他顯然心意已決。

　　于是，椒玉找回了天使遺落海中的頭骨，芭娜直接將阿緣的靈魂禁錮到這天使空殼之中。

　　林鏡離便取了一些椒玉的氣息開始為阿緣構造身體血肉。

　　阿緣的靈魂有了身體，消損會減少，零翎懸著的心終于放松了一些。

　　他看見芭娜紫眸直盯著那正被紅線織出血肉的白骨，神色凝重。

　　“剛才她給你的是什么東西？”他問道。

　　“我的記憶，她用那些靈魂，來幫我保管一部分的記憶。”芭娜無表情說道。

　　“……她居然沒有使用。”零翎發現剛才自己的處境是多么的危險，如果她進一步使用芭娜的記憶，或許林鏡離就不可能成功擊傷她。

　　“我倒是希望她能夠使用，這樣她就不會被祭獻咒陣這種把戲騙到，她第一次收集靈魂所用的祭獻咒陣，將她的血肉獻給了邪神。”

　　芭娜頓了一下，繼續說：

　　“第二次是一半的神智，你們看到的是第三次了。”

　　芭娜的姐姐，尤娜。對于她，零翎回憶起了許多東西，記得在神界的她是個十分溫和美麗的天使，有著和芭娜一樣動人的紫眸，并非如今他所見到的骷髏模樣。

　　芭娜不再說話，眼中只透露冰涼的殺意。

　　“那個邪神，她記憶中有沒有印象？”零翎輕問。

　　“只有半點模糊的印象，除非對他進行特別大型的祭獻才能看到他的真容，但我的感覺很清晰，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認出他……”

　　她咬著牙說道：“……然后殺死他！”

　　零翎沉思著，許久后說：“我會留在這里很長時間，知道晉級天啟階級，還要回憶起全部記憶。”

　　“為了這個小姑娘的靈魂？”芭娜不解問道。

　　而零翎則在后面接了一句：“還有我們曾經的世界。”

　　“芭娜，你不清楚么？我們十三個舊時的神明中，已經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了，還有那些神界的遺民，他們如今是什么樣的處境，你姐姐的記憶肯定不完整，不然怎么可能連被稍微修改過的祭獻咒陣都認不出來，被人引誘，像一個惡魔一樣去收集孩童的靈魂，為的就是把自己的身體祭獻出去，而這個咒陣曾經被我們定義為邪咒。”

　　“我的記憶就是我最大的依仗我必須全部想起來，才能知道，他們到底在我們原本世界的基礎上改了多少東西。”

　　芭娜一愣，隨后緩緩點頭，說道：“我會收集這個世界更多的信息，你，要在這里待多久？”

　　“最多一年，包括讓阿緣的靈魂完成恢復。”

　　芭娜看了一眼那血肉正在生長的身體，憂心說：“她不可能完整如初了，太難了。”

　　“你看周圍。”

　　他們的四周正被點點光粒包圍，這些破損的孩童的靈魂已經沒有在修復的希望，在這微亮的海底，他們如同星辰閃爍，但他們的光也在正在暗淡，再過一段時間，這片天地就不在有他們的身影了。

　　零翎胸膛大幅起伏一下，緩緩說：“現在我只能救一個，只能救一個，我只能做這么多了。”

　　他盯著一顆靈魂光點直至最終消失，他知道，有一個沉睡的孩童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林鏡離修復肉身的速度相對于修復芭娜靈魂那一次，明顯慢了不少，看來哪怕是身為海神的椒玉的氣息，也比不上她從世界之外帶來的力量，于是在漫長的等待中，兩人沉默良久。

　　芭娜好似沒話找話說：“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哦，這個啊，和那個小人魚交換了，她身上有我的力量，林鏡離就幫我們換了。”

　　“什么！？那不是意味著她身上有你的眼睛！”

　　這時一直在提供氣息給林鏡離的椒玉突然看了過來，在這海洋之底她能感受一切。

　　零翎發現芭娜關注的重點不在林鏡離的力量上，居然是誰的眼睛，這顯然才是更讓人驚奇的事情，而且她的情緒波動很大，從剛才她姐姐的事中他就看出來了。

　　失去了神力的他們，會慢慢變得像凡人一樣思考，有各種情緒的變化。

　　但零翎不像繼續說這個了，于是假裝提醒芭娜：“你的情緒變化怎么會這么大，要換做以前，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芭娜一驚，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變化，于是立刻沉默，她似乎像回到以往那種狀態，但零翎知道，她顯然不可能在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