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目送小柱離開后,項天澤心中久久難以平靜,回想著這短短數日經歷的滔天劇變,不由的發出一聲喟然長嘆。
整整五天了!
自從來到這個新奇的世界,自從有了清醒的意識以來,他終于能動了。在這前幾天里,他只能如同活死人一般,干躺在草堆上忍受著錐心劇痛和萬般煎熬。
這幾近垂死的身軀,以及原主殘留記憶的融合,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在今日終于能夠有所好轉,讓他如釋重負的同時,卻又不由自主地轉念想到更為憂心之事:大叔和清影。
“等我!小心!”
這是在虛影沉睡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句傳音。除此之外,他目前唯一知道的,便是大叔藏身在他胸前的黝黑圓珠中。
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這顆珠子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大叔當初決意將他們帶來這個世界,那必然是有極大的把握。可如今,為何只剩下他自己?在魂體沉睡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我會穿越到這個人身上?清影是不是也同我一樣的方式得以重生?
這千頭萬緒的問題,正如一團亂麻在他心頭來回交織著,他想理清卻又該不知從何開始。經過一番混亂的糾結與掙扎,他無奈的選擇了放棄。
因為,這一系列復雜問題,并不是光靠想就能有結果的,當務之急,應該是靠什么才能生存下去!至于其他的,只能等自己稍稍站穩腳跟,摸清這個新世界的規則之后,再慢慢去尋求答案。
按照原主的記憶,他是在被仇敵追殺的過程中,無路可退才失足跌落至山崖。而追他的人不知出于自信,還是山崖足夠高的原因,并沒有尾隨下來毀尸滅跡,因此,他才僥幸被小柱所救起。
但他記得小柱說過,此洞距他掉落的地方算不上遠,那么…
此地并不安全!
誰知道仇敵會不會突然哪天心血來潮跑來瞧上一瞧,又或者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發現,總之,盡快離開方為穩妥之策!
正當項天澤琢磨著離開的時機,洞口處,忽然又傳來些悉悉索索的響動,聲音雖然極輕,但放在這寂靜無聲的洞內卻顯得異常清晰。
他心中驀地一驚,莫非是小柱又回來了?
不對!小柱腳步聲絕不像這么輕!而且小柱在進來之前,必定會出聲呼喊,那…這會是誰?!
他莫名的緊張起來,慌張中將火燭往地上胡亂一塞,旋即弓著身子半伏下來,右手則悄無聲息地摸向了腰間。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洞口的方向,不敢有絲毫異動,當傳來的聲音越發清晰,他懸著的心也隨之揪緊,額間不由的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老天保佑!”
“菩薩保佑!”
“佛祖保佑!”
他心中默念的同時,感覺喉嚨間實在干燥得厲害,卻死死的忍住吞咽口水的沖動,這可千萬別是仇敵啊,不然以他目前的狀態,怕是有十條命也不夠人家殺的。
或許是老天還真聽到了他的禱告,洞口再次突發異變,先是‘啪’的一聲沉悶聲響,緊接著便響起一陣尖銳的慘叫:“咯咯!咯咯咯!”
“呃…這聲音…好像是…野雞?”項天澤呆愣片刻,忽然想了起來,“難道是捕獸夾起作用了?不會吧,小柱可剛走不久呢,有這么巧么?”
洞口處,一陣陣慘烈叫聲持續傳來,他卻不敢放松緊惕,仍然一動不動趴伏在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嘶叫聲逐漸平息,他方才躡手躡腳的朝洞口方向摸了過去,不過手中的匕首卻始終沒敢放下。
終于,看到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野雞,他長長的舒了口氣,旋即又很是氣憤的提起野雞啐了一口:“它奶奶的,居然被你這家伙嚇了一跳!”
野雞在他手里垂死掙扎了兩下,之后就徹底沒了動靜,看樣子是死透了,他短暫的郁悶過后,不由的一樂,“天天吃些沒味道的干糧,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就拿你開開葷打打牙祭,嘿嘿!正好也嘗嘗這異界的野物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
此時,洞外的天色已近傍晚時分。
他掂量了下野雞的重量,在強烈的食欲驅使下,他竟壯著膽子摸到了洞外。在灌木叢中謹慎的觀察了半晌,再三確認過安全后,他方才鬼鬼祟祟地朝溪邊走去,看樣子是打算殺雞拔毛。
當他臨近小溪時,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兩條巴掌大小的肥壯紅魚,正靜靜懸浮在水中,像是在發愣。他眼珠子咕嚕一轉,刻意放慢了腳步輕輕挪動,趁它們沒注意,陡然間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只聽“噗通”一聲,動靜倒是弄得挺大,可魚是肯定沒撈著的,衣裳倒是濺濕了一身。而那兩條肥碩紅魚非但沒被驚走,反而極有靈性的回頭擺了擺尾巴,在附近徘徊了數圈才扭著身子游向遠處。
他起身抹了把臉,不免有些郁悶,居然被兩條魚給調戲了。不過他可沒閑功夫搭理它們,于是匆匆拾掇起野雞開始拔毛,剛處理得差不多了,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兩條小肥魚竟然又游了回來,而且還偏偏有意在他跟前來回晃悠。
這還得了!他二話不說順手抓了把石子狠狠扔過去,但更令他詫異的是,那兩條魚絲毫不懼,雙雙跳出水面輕松躲過了攻擊不說,竟還趁著間隙向他噴了口水,旋即極囂張的扭身慢悠悠的游走了。
“我槽!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還能被你們給欺負了不成?看小爺今天不逮著你們倆燉魚湯!”項天澤怎么想都覺得氣不過,他把處理了大半的野雞往草里一藏,起身便追了過去。
不過事情可沒他想象中那么容易,同樣的,他也高估了自己目前的狀態。兩條小肥魚看似游得不快,但他追了近百米,卻一直被遠遠的吊在后頭。體力方面的不支使得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愚蠢,于是急忙剎住腳步,氣喘吁吁的就地一坐。
剛稍稍緩了口氣,不經意間,他隱約嗅到一股淡淡清香,不禁聳了聳鼻子仔細聞了聞,視線順著氣味飄來的方向望去,果然有所發現。
“咦…那是…荷葉?!”
他立即起身,顧不得發軟的雙腿,便迫不及待地朝那邊去了。
在溪流的拐彎處,一方清澈小池由溪水匯聚而成,池子雖不大,卻顯得頗為擁擠。里頭,好幾朵亭亭玉立的粉白荷花爭相開放,間或穿插著幾個欲放的花苞,在荷葉的簇擁下搖搖晃晃,飄散出陣陣清幽芳香。
在看到荷葉的那一刻,項天澤心里好一陣舒爽,剛剛還想著那野雞是烤著吃好,還是燉著吃好,這下有了,荷葉雞!真是光想想就足夠讓人垂涎三尺,要是再加點新鮮蓮子就更好了…不過可惜,他上下翻找了幾遍也沒能找著蓮蓬的蹤影。
正當他有些悻悻然伸手去摘荷葉之時,驀然間,一股被人窺視的強烈感覺猛地襲上心頭,他斷然回頭一聲厲喝:“誰?!”
然而,卻什么都沒發現,他眉頭一皺,心頭那股不妙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
而最令人心生懼意的,往往是那些看不見的危險,因為不確定,所以沒把握。
“此地不宜久留!”
他悄悄握住了隨身的匕首,極小心的朝后巡視了兩圈,在反復確認過安全后,就近摘了朵荷花和兩片荷葉便毫不拖沓的快步離去。
折返的路上,他一直保持著極高的警惕,甚至幾次假意停留,卻均未發現任何異常,他稍稍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巴不得是自己敏感過頭了。約莫耽擱了小半個時辰,他總算回到了原處,此時的天色已然有些暗了,他匆匆將野雞與荷花荷葉一并清理了一番,便摸黑鉆進了灌木叢。
進入洞深處,他點燃了火燭,恰好里頭還有些剩余的柴火,他刻意選了個避光處便開始搭柴生火了。待到火勢漸旺,他這才掏了個小坑將包好的荷葉雞塞了進去,然后一邊控制著火候,一邊翻動著土包。
不知不覺間大半個時辰過去,當大堆的柴火都被燒成灰燼,他戳了戳硬邦邦的土包,估摸著用余溫再煨一會應該差不多了,便呆在一旁養神靜坐,任由火堆兀自熄滅。
良久,等到肚子響起‘咕咕’地抗議聲,他終于忍不住把土包翻了出來,在拆開的那一刻,一陣濃郁地清香混合著肉香撲鼻而來。他喉間狠狠鼓動了一下,急不可耐地將里頭的寶貝掏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