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之人】——
我想,這個世界真是不公。
一個滿身都是傷痕的男人,抱著一團(tuán)臟兮兮的衣服,從人群中穿過。
他面露兇相,雙眼放著憤怒的光,就像是要把面前比他幸福的人都猛揍一頓一樣,每每看見人們的笑臉,他的心就會猛地抽痛一陣,臉上的表情也隨著變得愈發(fā)陰森恐怖。
路上的行人紛紛對他避而遠(yuǎn)之,有的人退到一旁竊竊私語,有的人站在路邊看著他動也不敢動,更有甚者緊張地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報警,但更多的人選擇加快腳步盡快走開。
要說這些行人的表現(xiàn),也不算夸張,畢竟那個男人的衣服里說不定藏著什么危險的兇器,有個商店里的售貨員因為好奇瞟了一眼,就被他充滿殺意的眼神的瞪了回去,嚇得他趕緊轉(zhuǎn)過頭去假裝在整理商品。
男人不想管那些煩人的家伙,在人群中跑了起來,他一面跑一面把眼前擋路的人推開,也不知是在趕著去哪里。
“趕死啊你!”一個不知情的男子正在打電話,看來聊得很不如意,正在氣頭上呢,被他這么一推立即就發(fā)火了,可當(dāng)他回過頭看見那雙幽怨的眼睛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舌頭硬得連抱歉的話都來不及說。
“我不快點就會有人死。”男人惡狠狠地回道,然后一把推開那個已經(jīng)嚇得不敢動彈的男子。
“什么啊這家伙。”
“要不要報警?”
“我們繼續(xù)呆在這里是不是有危險?”
“好了好了多管什么閑事,趕緊走趕緊走。”
就這樣,行人們推推搡搡都散了。
這個男人,簡直造成了一場小型恐慌。
男人來到十字路口,也不顧此時亮著的是紅燈,直直地從車流中走到馬路對面,交警本想攔住他進(jìn)行教育,可看他這副樣子,決定先放下交警的職責(zé),監(jiān)視這個可疑的家伙的動向。
那個男人,抱著那團(tuán)衣服,走進(jìn)了銀行。
這可把那新上任的交警嚇壞了,很快他就聽見銀行里的保安大聲喝令那個男人停下腳步。
很快地,那個新人交警就不再害怕了,相反他變得興奮起來,開始沉醉于過去所讀的偵探小說的劇情,把自己代入一樁銀行劫案,還在想是否應(yīng)該封鎖這一帶的交通呢。
銀行里,保安們喝令那個男人展示他裹在衣服里的東西,并且準(zhǔn)備對儲戶和職員進(jìn)行疏散,而當(dāng)男人厭惡地咋舌并掀開那件臟兮兮的衣服的時候,他們真是差點沒給這家伙氣死。
只不過是一打并不很厚的鈔票而已,卻給他里三層外三層地裹著,就像比命還金貴,真是什么人都有。
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城里人,以前有沒有進(jìn)過銀行還不知道。好在盡管他身上臟兮兮的,衣冠卻還整齊,他穿著的是膠皮鞋而不是拖鞋就足夠感到慶幸的了,不然還得大費口舌和他解釋進(jìn)入銀行必須穿戴整潔的規(guī)定。
保安讓男人去領(lǐng)一張?zhí)柵疲缓笞诖髲d的椅子上等待叫號,男人也不說什么,只是照做了。
不過,在他接過號碼牌的時候,那個小職員可是被他嚇得不輕,盡管她知道這樣的表現(xiàn)是很不禮貌的,但卻還是沒法抑制心中的不安,以至于送出號碼牌的手都有些顫抖。
無所謂,男人一直等著,直到他的號碼被叫到為止。
“把錢打到上面。”男人送過一千五百元的鈔票,然后一直盯著職員的手,直到工作完成經(jīng)他驗收為止。
這讓職員很不高興,就像是在懷疑他們會搞小動作一樣,不過他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儲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說實話,這家伙沒操著一口鄉(xiāng)音和他們嘰嘰呱呱嘮叨個不停已經(jīng)讓他們好受不少了。
出了銀行,男人徑直穿過馬路回到原先的地方,好在這次是綠燈,交警見什么都沒發(fā)生也就把之前的事忘了,繼續(xù)他的工作。
男人走到一個公共電話亭里,從口袋中摸出一枚硬幣,把它塞進(jìn)了投幣口,然后開始用他臟兮兮的手按動號碼鍵。
撥通了。
“舅,錢寄過去了。”男人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說道,“這家不行了,我看看還能去哪。”
“儂別再去那種地方了,城里的錢沒那么好賺,儂拿命換來的錢也根本不夠,不要到時儂娘救了儂卻…”是一個鄉(xiāng)土氣息十足的蒼老嗓音。
“我自有分寸,身體好得很。三天以后這個時候在商店等電話。”男人打斷了對方的話,同時因為疼痛略微皺了皺眉頭。
“儂不要犯傻,真要…回來看儂娘吧…”
“我知道。”
男人掛斷了電話。
“喂,喂!”聽見座機(jī)的聽筒中傳來嘟嘟的忙音,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放下了聽筒,不舍地松開他黝黑的手,弓曲著身子從黃泥巴路上向家走去。
……
我說,生活真是不公。
好不容易走了幾家,都說不敢收我,怕再練下去我會死。
開什么玩笑,我種了那么多年的地挑了那么多年的石頭,這身板會比城里人差?
“咳咳。”男人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一口血吐在手背上。
用紙草草地擦了擦,晃進(jìn)了一旁的小診所,也不顧大夫堅持要給他檢查,隨便叫大夫開點藥。
見他那樣子,大夫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好先給他處理好外傷,然后說身體慢慢會好起來的。
他可不是庸醫(yī),隨便一碗符水就能治好之類可說不出口,止痛藥一定不能給開,而不經(jīng)過檢查的話他又實在不好開藥,最后只好撿了些消炎藥防止他傷口化膿,用成本價賣了出去。
而不知情的男人,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受到了恩惠,繼續(xù)在心中咒罵著身邊的人。
男人沒讀過書,甚至連保安的工作都沒法從事,洗碗搬磚的收入實在太低,為了盡快湊到為母親治病的錢,他到城里到處問人求情,直到有一天,一個西裝筆挺的好人告訴他,可以到拳擊場陪練。
一開始連跑幾家,收入很高,因為自己身體好不需要多少醫(yī)藥費,每次薪水發(fā)下來大半都能送回家。
可到了后來,醫(yī)藥費越來越多,甚至有些地方開始不敢要自己。
接下來…怎么辦…怎么才能繼續(xù)湊到錢。
“我關(guān)注你很久了。你在那些地方表現(xiàn)很好,是那些人自己不識人才。”一個人從背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這里有份工作,不需要文化,是和外國人一起做事,而且收入很高,我覺得你是最佳的人選。”
我知道那家伙可能在騙我。
“帶我去。”男人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
“爽快!”他也滿意地笑了起來,立即就遞給男人一打鈔票,“這是定金,之后好處更多,先跟我來。”
那個人轉(zhuǎn)過身去,正要走的時候又停住了,神秘兮兮地說,“忘記了,這里的事不要和別人說,不然小心被搶工作。”
呵,還會被搶工作。
不管怎么說,收入終于有保證了。
拿到了錢,男人心情愉悅地跟在他的身后,居然徹底丟掉了戒心。
……
然而,那才是真正的騙局。真正的不幸。
我一開始對那個帶我來這里的人感恩戴德,現(xiàn)在我感覺不知是喜是壞。
他又帶我去醫(yī)院處理傷口,好好洗了個澡,還幫我買了新的衣服。可是我跟著他走了很久,進(jìn)入了破敗的城區(qū),我開始感到不安。
我跟著那個人在巷子里七扭八拐,在各種又臭又臟的地方鉆來鉆去,最后到了一個鐵皮垃圾箱前面,他叫我?guī)退涯莻€桶子推開,我照做了。
箱子很重,也不知里面裝了什么,但對我來說推開它并不難。
鐵皮在粗糙不平的地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那人悠閑地堵著耳朵,同時不忘左右瞟瞟。
桶子后面有一個通道,他叫我跟他下去。
進(jìn)去以后,從里面抓住箱子后的把手,把它扯回原處。
里面很涼。
……
男人跟著他,踩在鐵質(zhì)的樓梯上,發(fā)出的咚咚響聲在空蕩的地下室回蕩。
男人看見地上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其中有一些黑咕隆咚的不知道是什么,另一些則被他認(rèn)了出來。
槍械的零件。
自己家以前也有兩把土槍,后來被收上去了,那時候自己才剛懂事,也就只清楚槍是怎么個玩意兒,怎么用。
“也不用緊張,只是讓你幫我們賣賣槍。”那個人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就像在解釋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一樣。男人不懂法,自然不知道有嚴(yán)禁非法持械或者進(jìn)行槍支交易這么一茬,也就放下心來。
他走到地下室的一扇鐵門前,叩了叩。
沉悶的聲音就在地下室中來回旋轉(zhuǎn)。
“烏鴉在不在?”他說了句聽不懂的外語。
“不在。”里面一個人回答。
“你在這里等著。”那個人回頭對男人說道,隨后推開鐵門走了進(jìn)去,輕輕把門在身后關(guān)上。
里面?zhèn)鱽砹苏f話的聲音。
男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什么,但還是按捺著好奇靜靜地站在門外。
不久,一個毛發(fā)旺盛的外國人從里面迎了出來,幽綠色的眼睛放著精光,高高的鷹鉤鼻掛在他那堆黃色的絡(luò)腮胡上。
“膩豪,很高興認(rèn)識你導(dǎo)游顯生,我們來濾游,想買東西,需要你幫我們買。”他以一口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中文說道。
男人點了點頭,“沒有問題。”
“他說他準(zhǔn)備好了貨,明天就能給我們,想要先拿到定金。”介紹工作的好心人用外語說道。外國人努努嘴,他身后的一個同伴就端來了滿滿一箱鈔票,在他面前展示出來。
那個人接過箱子,對外國人笑了笑。
“這個錢你先拿著,我們上去再分,我不要多,給你三成,不是個小數(shù)字,好嗎?”那人笑著問道。
“多謝你了!真是我的大恩人…”男人聽見他這么說幾乎要哭出來,有了這筆錢說不定就能治好母親的病了。
“沒什么,應(yīng)該的,明天記得來帶他們?nèi)ヂ糜危S便在市里轉(zhuǎn)轉(zhuǎn),有想要的就幫他們和售貨員溝通,我明天回家看我父母,就不來了。”那個人使用了幾乎完美的騙術(shù)。
然后男人上當(dāng)了,還對他感激不已。
“我信任你,別叫我失望。”外國人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也笑了笑,下意識地重重點頭。
他還不知道,自己陷入了真正的不幸。
——【噩夢和噩夢中的少年】——
“你這小丑!”那個大黃毛一反之前和藹的樣子,一把抓住男人的頭往墻上猛撞。
“殺了他!”他的同伙也憤怒地暴吼著。
男人寄完錢,早早地就來到了地下室,外國人們先是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就像是在質(zhì)疑什么,見自己沒有反應(yīng),立即就和醒悟了什么一般變得暴跳如雷,然后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景象。
另一邊,那個人悠閑地?fù)芡藞缶娫挕?p> “是的,我被騙入了這個團(tuán)伙…是,地點在北城區(qū)梨交巷一所廢棄公寓的地下室里,門牌號是018,是,請你們救救我,拜托你們。”男人掛斷了電話,露出陰險的笑容。
他知道,作為中間人,他也難逃其咎,既然如此倒不如利用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的假證據(jù)消滅那些人,也算是為將來著想。
真是陰險。
“You son of bi*ch !”大黃毛抓起匕首,往男人的臉上切了過去。
鮮血四處濺開。
留下了一道…蜈蚣一般的傷疤。
……
那之后,一道古怪的藍(lán)色光屏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緊接著他們就被那塊逐漸靠近的光屏吞了進(jìn)去,事發(fā)突然根本無從反抗。
“Woooow !”他們開著吉普,在廣闊的原野上飛馳。
男人被用繩子吊在后面,在地上猛拖,已經(jīng)快要死去。
“Haha !”也許是在發(fā)泄,他們用槍打死了沿途一切能看到的動物,如果是狼就把它們的皮剝下來丟進(jìn)車斗里。
“老大。看那里!”也許是看見了什么了不起的東西,一個人大叫著指向一片叢林。
“Bloody hell ! SENT THE BUSTERS TO HELL !(送那些**下地獄!)“大黃毛暴喝一句,抓起機(jī)槍往樹林的方向猛射。
他的同伙也開始射殺那些毫無察覺他們存在的人。
“趴下!混賬!是他們!把家伙拿出來,干掉這些混賬!”一個人粗魯?shù)卮罅R起來,領(lǐng)著他的人往吉普猛打。
兩方突然就開始火并,吉普的車胎被打爆,男人也得以活了下來。
火并的最終結(jié)果是,人數(shù)上占有優(yōu)勢的另一方獲勝,大黃毛和他的同伙統(tǒng)統(tǒng)死了。
看來是有著什么血海深仇,不然也不至于頭腦一熱把自己一方所有人的性命都給斷送。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氣急上頭的大黃毛只見到了對方在外休息的幾個人,雖然那時對方人數(shù)占優(yōu)但只要偷襲就能取勝,可他錯就錯在沒有觀察,樹林里面有十多只帳篷,這伙犯罪分子怎么可能只有這么點人。
總而言之,死的都不是好人。
不過,不幸并沒有結(jié)束,男人被那伙人救活,但卻受盡各種屈辱,甚至于他想要通過自殺來擺脫這一切,可那伙惡魔顯然不會容許他這么做。
男人幾乎要崩潰了。
然后有一天,這些人殺了一群狼,男人聽見它們的哀嚎,真是有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不幸,所以他開始憐憫起那些狼,但還是依舊沒法反抗命運,反抗那些惡魔。
直到他在那群惡魔的吼叫聲中看見一只逃走的小狼。
他開始想是否能逃走,但是他失敗了,于是臉上的傷疤又變長了一些。
那些惡魔把刀丟給他,叫他自己割的。
這群瘋子,莫名其妙地來到了新的世界,一開始是為成功逃出了警方的追捕而高興,后來卻一直沒找到城市,這就意味著有錢也沒地方花,欲望得不到宣泄,便開始虐待他人,心理越來越扭曲。加之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每天總要像野獸一樣吼叫,并且抓著自己猛揍。
男人突然就被敲醒了,他不能死,也不會放棄尊嚴(yán),他忍氣吞聲,等待時機(jī),直到一支土著軍隊的出現(xiàn)。
那就是祂洛奇的軍隊。
指揮者是一個看起來很瘦弱的少年,皮膚也透著病態(tài)的白。
可是,他的眼神卻異常地銳利,就像可以洞察世間的一切一樣。
這伙惡魔說什么要用火器當(dāng)這個世界的國王,襲擊了那支軍隊,很快那支軍隊就陷入了極大的劣勢,但那個少年卻絲毫沒有慌亂,他一直沉著地指揮著戰(zhàn)斗,但即使如此,槍支帶來的優(yōu)勢實在太大。
我決定反抗了,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我抓起一把槍,從背后射殺他們。
我真的沒想到我會走上這條路。
我原本只是一個淳樸得不能再淳樸的農(nóng)村人,我原本沒有什么欲望,對生活無所求只希望平平安安地過好每一天。
可命運就是這樣。
多舛的生活讓我學(xué)會了很多,甚至于我都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真是諷刺,和這些人生活在一起,反倒讓我更加明白如何在危急的情況下保全自己。
那之后,我被少年救了下來,并取得了他的信任。
他才是我真正應(yīng)該感恩戴德的人,因為他接納了我,并為我指出了路。
一條最終把我引回最初的我的路。
……
“喂,過來吧,我?guī)阕摺!币幌蛴憛捖闊┑睦顬|原本是不打算搭救這個身份不明敵我不清的男人的,可礙于對方持有槍械,如果由自己率先表示友好的話或許可以得到他的支持。
雖然李瀨一眼就看出來他所處的團(tuán)體是一個犯罪團(tuán)體,但這個男人把其他人都?xì)⒘耍翘幱诹觿莸脑捒梢哉J(rèn)為他出賣同伴,可剛才顯然優(yōu)勢是屬于那些人的,如此一看這個男人一定不是他們的人。
既然這樣,是被俘虜?shù)膯幔烤尤荒軌騽邮謿⑷苏f明這個家伙要么和那些人有著極深的仇恨,要么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如果是后者的話自己就真的該多加小心了,不過要是他敢輕舉妄動的話,自己還是有足夠的信心立即把他干掉。
男人以懷疑的目光看著李瀨,這回他學(xué)會懷疑了,不再一昧地相信他人,跟在他人身后把自己送入囚牢。
“除了跟著我你還有什么選擇?”李瀨已經(jīng)不耐煩了,不信任我就算了,把你消滅掉一樣可以得到槍械,我只不過是想在人前表現(xiàn)出仁義罷了。
男人聞言搖了搖頭,的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別無選擇。
“那就把武器交給我們。”李瀨說道,“我不管那些罪犯對你做了什么,從現(xiàn)在起我希望你能信任我,這樣我才好信任你。我和你,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
他特意在結(jié)尾加了重音。
男人點點頭,把槍丟在了地上。
李瀨命令士兵去撿起那些槍支,士兵們對那種不知名的武器還有一分恐懼,但也不免好奇地把它們撿起來仔細(xì)打量,不過終究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你叫什么名字?”李瀨問。
“拿八瞻。”男人回答。
他現(xiàn)在真的很累,不光是身體上,還有精神上的累,明明已經(jīng)獲救了,可他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不敢確認(rèn)這一定不是下一場騙局,他被謊言傷得太深了。
他甚至覺得所有人都在欺騙他,甚至都不敢再相信。
連醫(yī)院的醫(yī)生也是,明明給了那么多錢,卻說沒辦法治好,明明已經(jīng)是最好的醫(yī)院了,明明有那些人捐過了善款,卻說什么國內(nèi)的技術(shù)沒法支持這樣的治療。
事實上,醫(yī)生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不要說國內(nèi),就連世界上都不一定能治好拿八瞻的母親,至多只是延長生命罷了。
那是極其特殊的病例,所以院方也非常重視,甚至醫(yī)學(xué)機(jī)構(gòu)也介入了進(jìn)來,如果不是因為人們施與的援手的話,他怎么可能負(fù)擔(dān)得起天文數(shù)字般的治療費用?
即使說他的努力不過是杯水車薪也不為過,只是這樣告訴他他也不會接受的,更何況這么做實在太過殘忍了。
“我是李瀨。”李瀨微笑著向他伸出手,“告訴我你的經(jīng)歷吧。”
李瀨使用祈使句的目的就是不給對方任何周旋的余地,他必須知道這個人的身世背景,才能決定對她如何處置。
而拿八瞻沒有想到那么多,他以為,已經(jīng)被欺騙那么多次,無所謂了,何況說出自己的遭遇興許會好受一些。
“你是因為金錢走上這條路的…我能夠理解。”李瀨聽完后感嘆道,“那些罪犯的智商遠(yuǎn)不如我家鄉(xiāng)的那些,居然沒有趁早自投羅網(wǎng)真叫我吃驚。”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邊吧,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教給祂洛奇工匠制造槍械的技術(shù),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我會幫你湊夠足夠的治療費用。”李瀨認(rèn)真地說道,不過他當(dāng)時心里并不是這么想的,只是到了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地這么做了,“愿意相信我嗎?”
拿八瞻沒有說話。
“沒關(guān)系,我會用時間讓你相信。”李瀨微笑著說道。
一周,一個月,一個季節(jié)過去了。
他用上了林子晨教給他的每一種方式,注意了自己和拿八瞻溝通時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直到最終那個大漢握著他的手臂嚎啕大哭為止。
……
“…”拿八瞻在陰暗的地下洞穴醒了過來,他們昨日才在地下和后來趕上的奧爾坎米亞機(jī)械軍團(tuán)打了一場惡仗,終于是獲得了險勝。那之后拿八瞻實在是熬不住疲憊,只得躺在地上休息一下,但卻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李瀨沒有叫醒他,而是一直安靜地守在他身邊。
“謝謝你,李瀨。”拿八瞻說道。
“又做那個夢了?”李瀨問道。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真的不知道會怎么樣。”拿八瞻接著說。
“好了,好了。”李瀨真的不太習(xí)慣他人對自己道謝。
“謝謝…”拿八瞻說著說著就哽咽了,過去的不幸變得像一場刮著風(fēng)沙的夢一樣模糊不清,唯獨現(xiàn)在才是真實的。
“好了我休息了。”李瀨躺了下來。
“請好好休息。”拿八瞻立即站起身子,沖黑暗中的那個身影行了個禮,就要出到洞穴外面進(jìn)行戒備。
“拿八瞻,不要為我太拼命了,記住你還要回家看你母親。”李瀨淡淡地說。
“是…”
我說,并不是生活不公。
只是愚鈍的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它給我的庇佑罷了,謝謝你,生活。
病要盡快好起來啊。娘。
拿八瞻,很快就回去了。
——【OVA06 拿八瞻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