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更加寂靜了。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仍是無盡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冰冷的風從洞穴的深處刮來，撩撥著方白梁的神經(jīng)。
“神彪！梯子！“風中的影子大聲喊道，手中的露營燈險些被風刮落下去。
“好的！“豬神彪把一段梯子牢牢地架在方白梁下方的一片突兀巖石上。
“把手給我！“兩人互相攙扶著，順著崖壁一點點向下方挪去。
這下面，至少有四十米高。恐怕林子晨已經(jīng)受了很重的傷了。
“放心吧神彪，林小公子哪有那么容易就受傷的，你要說他能飛下去我都信了。“方白梁看見豬神彪臉上擔憂的神色，一面向下邊的巖壁小心地探出一只腳，一面安慰著。
實際上，他心里也清楚，即使自己能夠抵達裂縫的底部，林子晨也可能已經(jīng)生命垂危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向谷底攀著。
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腳印。
……
“還真是窮追不舍啊！“林子晨已經(jīng)開始喘粗氣了，雖然身后的怪物速度并不是特別快，但它們似乎永遠都不知道疲憊，追了這么久也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
“把霽放下來吧，咿。“懷中的孩子說道，同時扯了扯林子晨的衣領。
“不行，開什么玩笑啊，現(xiàn)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林子晨一口否決，咬著牙繼續(xù)向前跑去。
“把霽放下來，林子晨，霽不是小孩子了，咿。“霽說著用手拍打了幾下林子晨的胸脯。
一股淡淡的涼意，讓不住地流汗的林子晨稍微緩和了一些。
“所以說不行啊，現(xiàn)在停下來會被怪物攻擊的。“林子晨搖了搖頭，還是沒有答應霽的請求。
“跑不掉的。林子晨，舉起你的劍，我當你的眼睛，必須戰(zhàn)斗了，咿。“一個稍感嚴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與懷中的孩子有些略不相稱。
“霽？“林子晨的腳步慢了下來，并不是因為他想要停下，而是由于他的確有些體力不支了。
“出拳。“霽從林子晨的懷里跳了下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地上，口中輕念了一句。
只好拔劍了。
林子晨轉(zhuǎn)過身去面向那逐漸逼近的敵人，抽出鐵劍，緊握在手中。
“前進。“霽向前緩緩踏出兩步，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說道，“左邊，斜上方，揮出去。“
林子晨硬著頭皮向前挪出了兩步，同時把劍猛力一挑。
在這樣黑暗的環(huán)境里，即使眼睛適應了，也只能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
“噗嗤“，是劍刃劃破物體的聲音。一大片僵尸都受了牽連。
“后退。“幾乎是與反應同時，一陣陰風在林子晨面前堪堪滑過。
“低頭，向前刺。“
最前面的那頭僵尸應聲倒地。
“轉(zhuǎn)身。回來了。“
當林子晨的左腳剛剛踏過霽身邊的石頭時，身后就傳來了僵尸的怪叫。
一陣彈幕把僵尸掀倒在地，石塊砸在它們的腿上、傷口上，疼得它們在地上啊啊直叫。
只可惜，怪叫可沒法留住獵物。
“快走咿！“霽牽著林子晨的手，快步向裂谷的另一端逃去。
那些僵尸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
“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嗎！這里似乎是有陷阱的啊！“林子晨急忙跟了上去，但想到之前在洞穴中迷路并墜落到現(xiàn)在的更深層的情況，他還是不放心地詢問了一句。
盲目地亂跑，是非常容易迷路的。
“當然知道了咿。“霽說著，還不忘回過頭來向林子晨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可惜的是在完全黑暗的環(huán)境下，林子晨恐怕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吧。
剛才的霽，簡直判若兩人。
“我還有兩個同伴…“
“他們會找到你的。“未等林子晨把話說完，霽就以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霽有留下記號喲咿。“
林子晨總算是放下了心來，對付那么幾只僵尸于方大伯和死豬而言應該不成問題。
“之前的指揮…“
“嚇到你了嗎…咿…所以才說不要把霽當成小孩子看待啊。“霽微微一笑，說道。
應該說，是自己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吧。明明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林子晨是喜歡哪一種呢？果然還是軟弱的霽嗎？“突然這樣問道。
“倒也不是…“林子晨答道，略微垂下了頭，但腳步卻沒有因此而減慢。
“霽啊，是沒有善惡之分的咿。“霽抬起臉去看著上方高高的深黑洞頂，“連自己喜歡什么愛護什么都不清楚呢。“
“不然的話，也不會真的一個人逃掉了啊。“霽繼續(xù)說著，“主人只來得及教會霽’怯懦’。但是他卻說，正因有了這種情感，霽才能夠保護自己。“
“這種東西，要不要都無所謂啊咿…“
“要你回來啊咿…“
豆粒大的淚珠從霽的眼眶中滾了出來，順著他的臉頰跌落在地上，摔成了一片片星星點點的碎屑。
就像還在空中飛舞時就支離破碎的雪花一樣。
“霽也知道自己不是人類啊，但是為什么會有人類的感情…“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呢。“林子晨停了下來。
“咿…？“霽也愣在了原地。
“如果沒有愛護的東西，怎么會那么關心你的主人呢。如果沒有善惡之分，又為什么要幫助落難的人類呢。“林子晨說道，“為什么不是人類，就不會有人類的感情呢。“
“咿…“霽呆呆地望著林子晨，就像是看見了什么奇怪的生物一樣。
“啊啊，果然還是恢復以前的樣子吧，那樣天真的像個小孩子多好。“林子晨牽住霽的小手，再次踏上了前進的道路。
“哎…那霽就迷路喲…“
“唉唉！除了這個什么都好啊！“
就這樣一直前進著。
……
谷底回蕩著激烈的拼殺聲。
兩個身影，在藍白色的燈光的引導下穿行，在面前的怪物群中閃爍著。
“俺只是來串門而已啊！“豬神彪用劍擋住了一記來勢洶洶的撲擊，連連向后退出好幾步。
緊接著，用手中的兵刃回擊了攻擊的主人。
烏綠色的手爪被撕開一道口子，腥臭的血液濺在了谷底。
劍鋒一轉(zhuǎn)，反手刺進了它的胸膛，把那腐朽的，早已經(jīng)停止鼓動的心臟洞穿。
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四肢無力地耷拉著，也許，這也是一種安息吧。
“小公子并沒有走遠！“方白梁抓起一把濕漉漉的泥土，那是從留著足跡的地上抓起來的，其中還有些許半融化的雪團。
“差不多別展示你的技能了啊？俺可撐不了多久啦！“豬神彪又一次揮劍斬向一只僵尸。
“我知道你還能打挺久的。“方白梁嘆了口氣，“林小公子還真是命大啊，希望他別到處亂跑，再出個什么差錯就麻煩了。“
之前若不是自己及時跳進洞口，恐怕就要被怪物群吞沒了。
拳上的血液已經(jīng)凝固，但那一擊實在是太過猛烈，只怕是把骨頭都傷到了。
“嘿嘿，被拆穿了啊。“豬神彪憨厚地笑了笑，同時不忘挑開來犯的僵尸，“話說回來，你還真是嚇到俺了，那么大一塊石頭，說裂就裂了，碎片彈了俺一臉啊。“
“那是有裂隙的石頭，不知道什么東西把它破壞過了，所以倒不至于震裂骨頭，要不是當時情況危急，我也不會這么做的。“方白梁解釋著，也是，如果隨意就能打碎石頭的話，他們也用不著被怪物追著跑了。
“好了，俺們別在這閑聊了，休息夠了就出發(fā)！“豬神彪一劍劈開攔路的僵尸，風也似地沖了出去。
“唉…“方白梁無奈地搖著頭，“現(xiàn)在的豬啊…“
風兒在裂谷中，在這見不到陽光的地方，呼喚著某個名字。
一直不斷地呼喊，即使名字的主人可能已經(jīng)無法聽見，它還是不停地喊著。
一個又一個。
像是在低吟著什么，很憂傷。
……
“啊！得救了！“已經(jīng)不記得是第多少次貪婪地呼吸天空下的鮮活空氣了，無論多少回，都會有生命重新回到身體里的感覺。
林子晨大字攤在地上，胸脯有規(guī)律地起伏著。
找到幸存者了呢。一旁是和林子晨一樣大字仰倒著的霽。
天空中支離破碎的云朵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就像重歸于好的摯友一樣。
“小子晨啊！俺們找你找得好苦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林子晨半坐起身子，只見豬神彪和方白梁正快步跑向自己。
“拿到金子了。“是方白梁和藹的聲音。
“嗯。“林子晨開心地點著下巴。
我找到了比金子更寶貴的東西。
“喲！好可愛的孩子！你找到的？“豬神彪忽地圍了過來，盯著霽直笑。
此前都沒有仔細地去記住呢…
橙色的頭發(fā)，透著活力的氣息，臉頰紅撲撲的，一雙棕色的眼睛不自然地閃避著豬神彪的視線，與自己目光相接，皮膚白得就像雪一樣，一襲晶亮的白色長衫上沒有一點污垢。
純潔得像不慎飄零，在世間迷路的雪花。
“別嚇到人家了。“林子晨哈哈笑著，擺擺手把豬神彪打發(fā)走了。
“快松手啊，霽會疼的啊咿得咘…“霽不住地掙扎著，小腦袋晃來晃去，試圖擺脫某人的侵害。
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方白梁的黑手呢…
“我們回來了！“林子晨向著在遠方等待的兩個身影揮了揮手。
許過諾的事情，必須做到呢。
霽的主人，會幫你找到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