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查身。
自然是搜查進城之人的身體。
當今亂世,法律沒有了絕對制裁,人在外,如螻蟻。
能幸存下來的城池,都有一套獨特的管理制度,哪怕是某個營地也有自己的管理方式。
無規矩,不成方圓,自然有它的道理。
亂世下,當人步入絕境,那便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有人餓慌,從而不擇手段的飽腹自己。
早在三年逃亡中,傅凌天就接觸過這么一批人,他們聚攏在一起,無法無天,夜間不敢隨意覓食,從而白天去搜尋食物,得不到應有的供應后...
他們,便選擇食人!
燒灼也好,生吞也罷,只要能活下去,他們不擇手段。
久而久之,食同類者,變得生性屠暴,肌膚沒有了曾經的光澤,甚至出現病斑。
持刀的手,也變得顫抖不止。
查身,查的就是這類食人者。
城門外,四五個衛兵把守在此,路過此地之人,每一天少則上百,入城之人更是繁多,傅凌天足足排了半個時辰,才輪到他牽著馬兒上前。
前兩個衛兵,其中一人面露囂張氣焰。
身為小隊長的他,自然氣宇軒昂,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當然,每次查身,不可能一次查一人,接連兩三人一起查閱,皆是看看手臂上有沒有病斑。
私下,傅凌天還發現一個問題,但凡進城之人,準會悄悄的從衣袖中拿出數量不少的碎銀,點頭哈腰的遞給那些衛兵,后者才放任他們進城。
腐爛的管理制度,別說是亂世,哪怕是太平之日,也有存在。
照這般來看,只要你錢給得多,哪怕是食人者,也能放其入內,這讓傅凌天心頭嘆息,更加擔憂起姐姐來。
“站住!”那衛兵小隊長,單手持長槍,頂在了傅凌天的身前。
傅凌天很守規矩,立刻卷起衣袖,露出雙臂,前幾日的傷痕已經結疤,衛兵隊長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由得捋了捋嘴角,帶起一抹玩味之色。
“從何而來?”
“南方。”
衛兵隊長又定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南方到北方路途遙遠,僅此一人到達此處,甚至有些不信。
“進城作甚?”
“探親。”
傅凌天放下了衣袖,隨后從手心中遞出幾塊碎銀,那是他所剩不多的銀子,他還要進城尋親,不敢將所有銀子全部遞出,更何況這種私下收納錢財,傅凌天很是不爽。
衛兵隊長立刻接過碎銀,拿在手中掂量著,而傅凌天已經牽起馬兒就要入城。
又在突然間,衛兵手中的長槍,再一次頂在了傅凌天的胸膛上,不僅如此,還故意去挑動傅凌天的衣領。
“身上還未查看,你從南方到達此處,鬼曉得你有沒有病斑,脫!”
傅凌天咬牙切齒,這衛兵隊長哪兒是想看他有沒有病斑,分明就是嫌銀子拿少了,這才為難傅凌天。
牽著馬兒的手用力捏攏,拳縫中傳出‘咯咯’聲。
看著眼前這位囂張跋扈的衛兵,其手臂上僅僅只是四條脈路,達到青魔師一段的級別,但對方人數眾多,城墻上還有數十名衛兵,傅凌天不敢亂來。
忍著那股怒火,傅凌天脫下了上衣。
城墻外,一陣噓噓不止...
少年,上半身均勻體魄彰顯而出,亂世下的逃生,無數次生死之間的徘徊,使得少年的身軀上,留下的,不是如雪白的肌膚。
而是,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每一道傷痕,都是傅凌天成長的代價,比起十五六歲的同齡人,這番痕跡,足矣震撼人心。
進城的路人,看著傅凌天的身軀,一陣交頭接耳,很難想象,這名少年都經歷了什么,就連那衛兵隊長,也是在看到那些疤痕后,囂張收斂不少。
“夠了嗎?”傅凌天冷聲開口,怒視那位衛兵,就要穿好衣衫。
不料,衛兵沒能達到內心的安撫,仗著自己是郾城衛兵,又仗著他們人多勢眾,變本加厲起來。
“還不夠,下半身還沒看。”衛兵邪笑著,旁邊的兩個衛兵也跟著笑起來。
“噢,這把巨刃不錯,留下它...”
哐!
傅凌天忍無可忍,將封魔巨刃單手取下,將刀尖砸向地面,砸碎了城墻下的石板,濺起一抹塵土。
“喲?老子守城門數年,從未見過如此暴脾氣之人。”
“呵,小子,這里是郾城!不是南方,要么脫了下半身,要么留下巨刃,滾出老子視線外!”
氣急,再忍不住!
在衛兵隊長毫無防備,甚至想不到的情況下,傅凌天出手了。
盡管揮刀的動作很慢,可擁有鷹眼的傅凌天,與青魔師一段的伏魔師近距離接觸,他足矣在對方出手之前,快人一步。
巨刃的刀身,打在了衛兵的右臉上,將其打得倒飛回去,半張臉浮腫起來,更是讓衛兵撞倒了兩名進城的百姓,耳后進城之人,遠遠避開來。
頃刻間,數十名衛兵從城墻上奔跑下來。
鎮守在城門邊緣的衛兵,全部蜂擁過來,手持各種兵器,將傅凌天團團圍住。
傅凌天右手脈路爆發,左手取下了木弓,右手捏緊了封魔巨刃,虎視眈眈的看著這一群,伏魔師等級皆在,新魔師與青魔師之間的衛兵們。
那被打飛的衛兵隊長,捂著紅腫的臉,疼得他眼冒霧水,憤恨爬起身子。
“他媽的,竟敢打老子,打,給我打死他!”
話罷,那群衛兵就要蜂擁而上,又在同時,從城門內傳來一語。
“是何事這般熱鬧?”
那人的聲色,有一種溫熱感,讓人倍感親切的同時,又帶有一種沉穩。
聞其聲,衛兵們全部停了手,回了頭,看向聲源處,包括之前那囂張跋扈的衛兵隊長,也是點頭哈腰,敬畏不止。
抓準了時機,傅凌天已然出招,沉重的封魔巨刃橫掃而出,誓要將跟前這幾名走神的衛兵,一刀砍翻在地!
可...
巨刃,卻停在了半空,好似被鉗子夾住,無論傅凌天如何用力,巨刃都不在挪動半分。
“少俠,我手下辦事不足多有得罪,你也見好就收,別傷了和氣。”
浮現在傅凌天眼前的,乃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性,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懶散的眼神,留著絡腮胡,似笑非笑的樣子,讓傅凌天癡呆了片刻。
中年男性,根本看不出有一點領導者的威壓,甚至很是平易近人的感覺。
他打著酒嗝,眼神有些迷離,僅用單手阻攔了傅凌天的招式,隨后松開手,做出了‘請進城’的手勢。
傅凌天與男性對視好半響,才默默牽起馬兒,步入郾城之中。
高手!
有多厲害,傅凌天不敢嘗試,若再鬧下去,他很清楚,自己在那男性手中,走不過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