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大人有大量地說道:“白某向來不愛記仇,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擾了諸位的興致。”
他看向白冰堂,將早就奪回來的千秋令扔給他:“拍賣開始吧!”
眾人一陣歡呼。
這次沒人出來搶。
然而好事多磨,老天總喜歡開玩笑。
伴隨著“啪”的一聲悶響,令牌重重地摔在圓臺上——白冰堂竟沒接住它!
眾人心肝一顫,唯恐千秋令出什么問題。
白冰堂怔怔地看著面前被一團黑氣籠罩的千秋令,一時說不出話來。
雖然南城輝那一掌打得他有點暈乎,但也不至于接不住令牌,更何況哥哥扔過來之前應該已經算準了角度和力道,沒道理摔地上啊……
還有那團黑氣是怎么回事?
白冰堂以為是幻覺,輕輕晃了晃腦袋,發現黑氣果然消失了,這才從地上拾起那塊黑得近乎詭異的令牌。
觸到千秋令的那一刻,他心里無端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感,不等他反應過來,周遭的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了變化。
天地廣闊無垠,黑氣籠罩了半個空間,腳下是滿地的尸體,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吼聲,他抬眼望去,只見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女將軍,正提著一柄長劍,著魔了似的朝空中胡亂劈砍……
“冰堂!”
白灼的喊聲一下子將他從幻境中拉了出來。
白冰堂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似乎還能感受到女將軍的滿腔悲憤。
他一直以為千秋令不過是一塊普通的黑晶石,因為能調遣陰兵這種鬼話他是不信的,白灼也沒多說什么,只讓他主持拍賣。
可是剛才有了這么一遭,他忽然覺得,倘若這令牌真的能調遣陰兵,那些陰兵一定是幻境中死去的亡靈……
就在白冰堂發愣的當口,一個江湖上的不知名人士站了出來:“白先生,鄙人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種話一般都是廢話。
白灼看著自家弟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忍不住有些擔心,面無表情道:“講。”
“大家都沒有見過千秋令,該如何辨其真假?”
全場頓時議論聲一片。
這個草包!
但凡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千秋令這種東西,一個人說起來可能是無稽之談,眾人只當是個笑話;然,兩個人一同說起,便不能一笑置之,須得好好掂量掂量;若三個人都信了,完全不必核實,那絕對是板上釘釘的事!
這和三人成虎略有區別,因為那些嘴上對其深信不疑的人其實心底并不在意此事的真偽,換句話說,他們自己說出來的話自己可能都不信。
這是一場一個敢說一個敢信的賭博,千秋令即為賭注。
較真的人,從一開始就出局了。
一個滿臉胡須的壯實大漢惱怒地掄起拳頭砸向那人:“你這是什么屁話!白先生還能騙你不成?”
“住手!”白灼一道氣刃將大漢和那人隔開,接著緩緩道,“既然有人心里存疑,那白某自當證實一番。”
“白先生大可不必!”大漢被當眾拂了面子也不惱,反而禮貌地拱手道,“千秋令是真是假無需多言,吾等相信白先生!”
“是啊,白先生的為人絕對信得過!”
“不用證明不用證明,大家都看著呢,白先生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嘛!”
……
顯然,那層脆弱得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的窗戶紙,誰都不想捅破。
公孫沫見眾人深信不疑,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先生,為什么他們一點也不懷疑千秋令的真假?那塊令牌看著很普通啊!”
慕雪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是真的更好,假的也無妨,反正大家都信了。”
公孫沫聽得云里霧里,想半天也沒想通,索性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拋諸腦后,枕著手趴在桌上閉目養神。
君離酒漸漸明白伏三那番話的深意。
所謂千秋令,其實相當于武林盟主的位子,得到眾人的信服,你便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否則你什么也不是。
形象地說,千秋令就好比大昭國近兩年最常用的貨幣——紙幣,由戶部統一發行,在整個大昭國流通,一旦被宣布停用,它便只是一張畫了符的紙票罷了,毫無價值。
大昭國向來以武為尊,五百年前憑著超強的軍隊實力成為大陸第一強國,自那以后就沒再發生過戰亂,百姓的日子十分安穩,唯一的問題就是有點缺錢——國庫里的東西幾乎全是別國的進貢。
彼時,江湖之中還不曾有武林盟主這一說法,自認為有些本事的,都創立了門派,光明正大地招收弟子、傳授各類武功,門派之間也時常通過點到為止的切磋來加深友誼。
這些門派規模都不算小,卻沒有一個敢同朝廷作對——
因為當世的幾位絕頂高手都去朝廷做了大官。
或許是朝廷的優待打動了他們,又或許他們就是單純想體驗一番混吃等死的咸魚生活。
反正他們什么也不用管,掛個名,像尊大佛一樣立于高位上便能得到俸祿。
百姓安居樂業了五百年,江湖也平靜了五百年。
時光荏苒,世道在變,人心也在變。
公孫澤登基后曾得到高人指點,不再片面地以武為尊,而是廣開門路,選拔有才有德者入朝為官。
幾位高手和那些滿口之乎者也的文官相處不來,干脆隱世而居。
大昭國漸漸變得富裕,相對地,沒了高手鎮場子,江湖中人便動起了小心思,想要找個領頭羊推翻統治者。
千秋令的消息一出,不到兩天的功夫就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大陸。
這是一個契機,也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約定,誰得到了千秋令,誰便是武林盟主,屆時眾江湖勢力將在他的組織下聯合起來,共同推翻朝廷,恢復以武為尊的制度。
君離酒覺得如今的政治還算清明,百姓的生活過得也是有滋有味,絕不能讓這些勢力擾亂天下大局,即便拿不到千秋令,也一定要設法毀了它。
白灼冷笑了一下,隨后無視后邊一干人等的勸阻,擲地有聲道:“白某便讓你們見識見識這千秋令的威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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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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