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我有個疑問。”

　　路途上，無聊但是又不敢拿出自己的觸摸屏手機的五茗突然想到一個很久之前就困擾著自己的問題。

　　“請講。我盡可能回答。”

　　換上一身便裝的李警官專心駕駛著一輛五菱。

　　“眼鏡這種存在，上面，知道嗎？”少女用盡可能閑聊的語氣說道。

　　“你指的是什么上面。”他像是懂又像是不懂一樣詢問。

　　“嗯哼~。”五茗指了指剛剛路過的縣政府，嘴里哼了一聲。

　　“說起來，我也感覺有些奇怪，這種完全可以稱之為是戰略級的東西，就算是在我的國家，也不可能完全私有。”

　　一直關注著五茗的斯坦福明白了她的疑問，于是幫腔道。

　　“.....。”

　　可是這次，李警官什么也沒說，原本還偶爾微微轉一下查看周圍頭也變成了始終筆指向前，讓五茗頗有些擔心要是對方沒看見側身的車發生了剮蹭要怎么辦。

　　又看了幾分鐘，五茗和斯坦福對視一眼，想要再次發問。

　　然而斯坦福伸手壓了壓她的手，搖了搖頭。

　　“見此，本來也沒多大信心的五茗只好輕輕呼出一口氣，將注意力放在周圍的景色上。

　　....

　　又是一會過去，百無聊賴的五茗看到眼鏡上出現了一條信息。

　　“有人對我們發起挑戰，我需要開車。——任法獸角虎”

　　“你上啊我上？”五茗努努嘴，對著近在咫尺的斯坦福發了條消息（當代年輕人現狀，bushi）。

　　不得不說，能用眼球發送信息這個功能實在好使，要不是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被發現，五茗甚至都愿意開啟腦波信息發送功能。

　　說起來自從契約破碎，五茗在這兩年多的成長里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如果說一些利器劃出的血痕能在幾分鐘內痊愈可以用一些理由搪塞的話，那么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結果只用了一天一夜就恢復如初這種情況絕對會引人注目。

　　雖然只發生過一次，但是五茗也不會為了去求證而多次劃傷自己。

　　斯坦福看了看四周，不過什么都沒有發現的他只好又把視線轉移回車內。

　　“一起吧，穩重些。”

　　男人的回答不出所料，少女點點頭，按下眼鏡的啟動開關。

　　五分鐘后....

　　兩人退出了游戲。

　　“笑死，玩恐龍，肉體再強大也沒法變成玄幻小說里有什么強大的身體，吃我一發14.5該躺還是躺。”

　　打完對局，感覺頗有些好笑的五茗在心中說出這句話，而后愉悅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便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只不過另一邊的斯坦福在退出游戲后就猛然捂住胸口深呼吸起來，緩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

　　不得不說，若是一般人選擇閃光彈或者武俠的開局方式確實會很容易被一只大恐龍嚇到然后在沒反應過來時被嚼碎。

　　斯坦福選擇的是蒼鷹（形象）與強大的體魄（能力），本想要從天上發動攻擊，結果直接因為對方巨大的體型而無從下嘴，甚至差點被對方的一記甩尾打下來。

　　五茗對自己的設定則是無限彈藥（能力）的四聯裝機槍機器人（形象）。

　　不要覺得這有多么不平衡。

　　因為每場對局的信息公開性，兩方選擇了什么在事后都是可以看到的，能夠得知信息，那么就可以反制。

　　無限彈藥的機器人確實很bug，但是如果對手選擇了金屬控制或者將自身變為鬼魂之類的，那么就算是有著石喀勒河那么強的火力也沒用。

　　“你的表現有時候不像是個小女孩。”通過后視鏡看到已經完成游戲的兩人，李警官說道。

　　“我覺得你女兒也不像是個小女孩。”五茗沒有絲毫遲疑的轉移話題。

　　“你見過她了？”他的聲音沒什么變化。

　　“再怎么說也是和莫林扯上關系了，我稍微八卦一下不行嗎。”

　　五茗的話說完，男人被墨鏡遮住的眉毛突然跳動了一下，但隨即恢復正常。

　　不過加快的心率沒有逃過五茗的晶塵雷達感知。

　　只是除了這些反應，五茗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對方還有什么表現，于是本就不想再說些什么的少女也沉默下來。

　　又是十多分鐘的等待，終于，小面包車停下了。

　　“綠葉二中？還真是熟悉啊。”

　　一下車，五茗就看見了眼前的寬闊的校門，以及門口瓷磚鋪面的寫有名字的擋路石。

　　能不熟悉么，昨晚他倆還過來過。

　　“通過之前的監控調取，以及我這幾天尋找的那些被碎鏡的玩家的詢問，最后發現....”

　　“碎鏡人組織在這所學校？”五茗的聲音充滿懷疑。

　　“不，目前只是確定了幾個懷疑對象。我來這里是有其他的發現。”

　　李警官似乎認為五茗的語氣是在擔心莫林他們，于是說道。

　　“所以說我們待會還得再坐會車？”

　　但是立馬的，少女再次開口。

　　“嘶......，不，不用，我一次說清。”他抬手按了按微微抽動的太陽穴，沉聲說道。

　　“嗯哼。”

　　“幾周前，那時候你們還沒來到綠葉鎮，一只施工隊以教學設備更新的名義進駐了綠葉二中一周時間。眼鏡游戲的開始時間是在十月一號。但不是每個玩家都在那一天拿到眼鏡的，這也就是為什么你們明明已經過了開啟時間卻仍能成為玩家的原因。這兩件事看起來沒什么太大的關聯，不過有些信息讓我抓住了馬腳。”

　　說道這里，他頓了一下，很快，五茗和斯坦福的眼鏡上就出現了兩個logo。

　　左邊的三人都很熟悉，正是G公司紫色獨眼標志。而右邊的，卻是一個陌生的，但是意思很直觀的標志——花體字所寫的“眼鏡裝修”。

　　“還真直白....”斯坦福扶了下眼鏡，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問題。

　　“沒錯，而且不僅如此，根據我后續的調查，這些施工隊為學校安裝的設備里居然包括七臺高性能服務器主機，以及多達三百四十顆聯網攝像頭，出資方雖然是校方，但是通過一些渠道，我得知其背后的出資方其實是眼睛公司！”

　　“what`up？這么多？”聞言五茗不禁直接將自己的驚訝說了出來。

　　而李警官沒有回答，只是看似隨意的轉了幾下頭，在某些方向上停頓了一下。

　　看著他的樣子，五茗與斯坦福也幾乎立馬反應過來。

　　只不過兩人并沒有同樣去看，五茗直接控制著自己的周身的晶塵向他之前看過的方向撲去。斯坦福則是啟動了眼鏡的折射功能借著余光查看四周。

　　不到三十秒，五茗便抬手揉了揉額頭，輕微嘆氣。

　　顯然，綠葉二中的問題，很大。

　　在剛剛的搜尋中，五茗還順便擴散了一下晶塵的覆蓋范圍，如果把那些掛在樹上，或者是藏在角落里的球形監控也算上的話，光是一個校門，就有至少七個監控正對著，還有三四個可以轉動的監控隨時可以看過來。

　　“雖然沒法拆開來看看，不過恐怕那些攝像頭也是有著眼鏡公司的標志的。如果在加上昨天謠言一樣的‘莫林挑戰書’，嘖嘖。”五茗輕聲的分析。

　　“獵人早就設計好的陷阱，昨晚只是布下了誘餌。”斯坦福接上話茬。

　　....

　　語畢，兩人對視一眼，一個眼中帶著憂慮，另一個卻看不出有什么表現。

　　之后，五茗鎮定住，看了看沉默的李警官，又再次望向身前的學校。此時正好下課，一些學生三三兩兩的在校園里打鬧。

　　看著他們，五茗突然明白為什么他要先經過學校。

　　“也不知道你擔心她的心情人家能不能接收的到。昨晚可差點沒和我打起來。”

　　少女半開玩笑般的說道。

　　“聽你的話，看樣子是沒打起來。”他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是說出的話卻帶有捧哏的意味。

　　“唉，你們是怎么能走到這一步的呢。還行啦，昨晚聊的還行。說吧，你想要我給她帶些什么話。”五茗聽著他有些生硬的語氣，大致明白了他來學校的目的，輕呼一口氣，轉身向著一邊拉開車門一邊問道。

　　“需要你幫助的事，我們之后再說，現在該干正事了。”他說著，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接著，他從上衣的衣兜里摸出一張照片遞給少女。

　　“喂喂，大白天的不會有那個傻子帶著臉譜面具出來晃悠吧。”看著上面的‘目標’，五茗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那是一個披著斗篷帶著紅色臉譜的神秘人，從照片的背景來看，是晚上。

　　“不，這張照片的角度很好，有參照物，據此，我能知道他的身高。

　　聽到這話，斯坦福也湊過來。

　　照片中的碎鏡人手中正拿著一罐可樂，他的身側久正好是一個自動販賣機。

　　顯然，這是從監控上截取的畫面。

　　五茗猜測，能排到正臉大概是因為對方剛剛買了飲料，在嘬飲第一口的時候掃視四周時正好面對了攝像頭。

　　她也有這個習慣。

　　“看這里，他的步態。”看到兩人的思索狀，李警官伸出另一只手指向照片中的碎鏡人的腿部。

　　“根據我最近來的使用與觀察，經常使用眼鏡來提升潛能和用在現實的玩家往往會與一般人有所不同。他們的體質會增強，使用眼鏡時的磨合度也會提升，反映在外，就會發生一些改變。你看，他的站立姿勢，這是一種很明顯防備有人偷襲的狀態。一般人除非是長期進行武術訓練，否則也就只有眼鏡能做到這樣。”他解釋道。

　　“因為再怎么提升都是人類的極限，所以當肉體變得難以上升的時候，就會在‘技巧’層面加強嗎？就像是學習知識一樣將打斗的知識教給‘身體’。于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身體就會以最適合干某些事的狀態運行。”五茗聽到解釋，默默的在心底分析道。

　　一旁的斯坦福也有些以外的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喂？什么？發現可疑人員？！汽車站？他們怎么.....我知道了，你們盯好，我二十分鐘內趕到。”

　　五茗循著聲音將視線重新轉回李警官，卻看到他有些焦急的合住他的翻蓋電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回是別的事，在汽車站的便衣同事發現了可疑人員，我得過去幫忙。抱歉，因為眼鏡的事沒人相信，或者說因為某些原因被上頭忽視，所以我是在暗中獨自調查的。我真實的任務是在巡回展演期間保證鉆石的絕對安全。所以自然也有對一切前來綠葉鎮的人監察的任務。”

　　“鉆石？什么鉆....唔。”

　　“啊對對對，我們這次過來也就是為了再看一眼的，正好展演到這個地區我有親戚，所以就和家里人一起過來了。”

　　聽著他的話，五茗突然明白為什么自己兩人的敏感身份沒有引起太大注意的緣由。

　　“世界最大鉆石巡回展覽！難怪，因為這一次正好到達綠葉鎮，所以突然涌入綠葉鎮的陌生人便都有理由了。”

　　想到這里，五茗轉頭瞪了一眼還準備滿眼迷茫的斯坦福，扯開話題道：“只不過沒想到還能在這里碰到這么...嗯，有趣的事。看起來已經進來的害蟲還沒找到，就要先去對付一下外面來的新家伙了。他們會是碎鏡人的同伙嗎？”

　　“不確定，不過對付碎鏡人是我們的私事，監察可疑人員是公事，抱歉了，今天我們恐怕沒辦法一起行動了。”他說著，輕輕低了一下頭，而后便準備上車。

　　“哎~，一起一起，我也沒怎么轉過，反正你待會也是便衣出警嘛，我們待會不下車就行。怎樣？”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不明所以的斯坦福一同上了車。

　　“到底怎么回事？我又漏了什么信息嗎？”不明不白上了車，斯坦福在眼鏡的私聊中向五茗發送著訊息。

　　“之后再解釋，接下來你配合我就好。放心，我會說明一切的。”五茗安慰的回信幾乎瞬間回復。

　　“你...我知道了，那么出于職業要求，我得提醒你小心些。根據以前的新聞來看，這個鉆石因為其特殊性幾乎每個展覽地點都會有些意外發生，除了那些警備力量足夠高的大都市。然而其擁有者卻有些狂妄的打出了哪怕被以任何方式劫走我也能在一周之內找回的狂言并堅持在他選中的城市進行展覽。所以那些無論是需要金錢還是名聲的窺伺之徒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的。”

　　男人說道。

　　一邊聽著他的解釋，五茗也在盡力的從這個世界的網絡上搜集著信息向斯坦福解釋著之前所提到的鉆石展覽。

　　果不其然，在眼鏡空間，五茗兩人見識到了之前的幾次展覽的宣傳畫，以及在官方網站上所說的新一次的展覽地點。

　　而按照網站上的介紹，紙質的宣傳將會在當月才在當地發派，這也就是為什么兩人在此之前一直都沒有得知這樣消息。

　　一路上，五茗接著查資料的機會繼續回想劇情記憶，斯坦福也在五茗的一心二用下惡補著五茗所知道的‘常識’。

　　又是十多分鐘過去，幾人到達車站，尋著李警官同事的信息引導，幾人隨即進入了路旁的一個小飯館中。

　　“唔..沒錯了，另外兩人沒帶眼鏡難以判斷，一般帶著正常款式眼鏡的人也不好說，不過帶著這種風格的眼鏡的人，那么很大程度上就是‘玩家’了。”

　　僅僅是隨意的掃過，李警官就確定了目標并將他的分析發給了在車上的五茗兩人。

　　微微搖下車窗，透過玻璃的大門，五茗也看見了這次的三個可疑人員。

　　一高兩矮，高個的穿著米色的大衣帶著一頂牛仔帽，較瘦。背對著五茗所以沒法看清他的臉。

　　對面一個是穿著藍色工裝戴著同款配色鴨舌帽的男人，帽檐壓得比較低。他的臉上沒有眼鏡的痕跡。

　　另外一個相對矮的人，膚色較深，梳著臟辮，體格較為寬胖，最明顯的特折就是臉上的一副幾乎遮住三分之一臉的滑雪鏡。

　　看到這個特征，五茗就算不用晶塵檢查他們的眼睛也能有極大的把握確定至少這三個人中至少有一個是眼鏡玩家。

　　“我不過就是跟過來想要體驗穿越世界的冒險的，怎么就成這樣了。”

　　車上，斯坦福小聲嘀咕著。

　　到現在，他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經歷了什么。

　　“想要開導的話，那就晚上再說，我知道你現在有些難受，不過你可得想想，這可是冒險的開始，我們以后得去走更多的地方。”看著三人組與李警官先后離開飯店，五茗留下一點晶塵以作標記后回頭說道。

　　“唔...好吧，我相信你。”

　　看著少女純凈的雙眼，斯坦福回想起兩人前幾天那突兀的遭遇景象，有些氣弱的對五茗表示相信。

　　“走，跟上，反正有李警官兜底，我們只是遠遠的跟著，稍微轉轉綠葉鎮的其他地方吧。”

　　五茗說著，拉開車門，在李警官同事趕來接受汽車之前帶著斯坦福離開了。

　　“嗯，希望我的第一次冒險贏個好彩頭。”

　　斯坦福說著，快步走在了少女的身邊后放慢了腳步好和她同步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