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人都是訓練沒多久的新兵,但意外的都反應不錯。
柴科夫最先反應,立刻趴下并側滾到了臨近街道的沙袋旁,這樣既能利用從外向內看的視角盲區,又方便探頭偵察情報。
而后,則是被叫做伊萬的新兵,在聽到坦克的字眼的時候,他就迅速的趴在地上,并動作有些生疏的從工兵包里掏出了幾個雷管綁在一起的炸藥包。
伊萬是以工兵的身份加入的。
而在一早上一直沒參與說話的新兵則是面色緊張的在進入躲避狀態后竭力壓制著自己的喘息。
班長和主機槍手則早就完成了隱蔽。
除了剛剛貪嘴的新兵,所有人都進入了戰斗狀態。
“趴下!”班長臉色猙獰的拽著他的褲腿,將剛剛因為慌張而本能想要從坐著狀態爬起的新兵拽倒,試圖讓他被動的以類似柴科夫的方式躺著翻滾來完成位置改變。
砰!
一聲槍響驟然響起。
過度緊張中的新兵在被拉扯之際下意識地握緊雙手,卻忘記了他的步槍正在被他緊緊的抓在手中。
這個時代的拉栓槍械,大多是沒有什么保險的。
“蘇卡不列!”兩聲喝罵幾乎同時響起。
緊隨其后的,則是聽起來細微但在開槍巨響后短暫的寂靜中極其顯耳的機械摩擦聲。
“不,不,不!!”班長低聲說著,顧不上招呼別人,根據臨場反應,他本能的選擇了最有可能活下去的辦法。
沖出去!
雖然可能會遭遇隨行坦克的步兵攻擊,但是近距離之下卻不會被坦克本身攻擊。
而他們所在的掩體充其量也就能擋擋機槍。
至于火炮?就算是小口徑的37炮都攔不下。
“辣脆渣滓們!去死吧!”自知已經算是自殺式進攻的班長大喊著,舉起了手中的SVT-40。
“什....”
然而沖出去的他下一秒他就愣在原地。
只見他的面前,一輛白色涂裝的虎式坦克側著身子,黑洞洞的88毫米炮口正對著他(其實是他背后的掩體。)。
...
班長被如此具有沖擊力的畫面嚇得一動也不動。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異常。
“沒有...步兵跟隨?怎么可能?!”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得一幕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輛敵人的重要裝甲設備出現在敵后,身邊沒有一個跟隨作戰的步兵或者工兵。而擁有這樣裝備的國家又是一個本就善于依靠裝甲戰車強大機動力和火力為中心的戰斗方式的存在。
可現在,這輛白色虎式就這么突兀的停在這里,幾乎“沒有”一點聲音的在這里。炮口對著隱藏了一個不滿編的步兵班掩體,深處敵后。
己方的戰友沒有一個發現這輛坦克是如何繞過了防線,除了班長自己。
雖然想了很多,但事實上從他沖出掩體到現在,總共才過去了五秒。
而現在,一滴滴的冷汗從他的額上,脖頸間漫出。
他又發覺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眼前這輛坦克的發動機聲響實在是太小了。
如果不是因為那“微弱”的隆隆聲就是從眼前的鋼鐵怪物的體內發出。僅憑聲音,這個步兵班班長只會覺得面前停著的是一輛“嘎斯”汽車!
不僅如此,隨著觀察的深入,他發現了更多的不合理的地方。
“見鬼!沒有什么外掛的備用履帶板,甚至就連你們那丑不拉幾的的防磁涂層(PS:這里的視角是蘇聯班長,不是作者。)都沒有。你是趕工出來的殘次品嗎!”心里這么想著,但他可不會說出來。
現在的他,在確認坦克暫時沒有注意到他后,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吸引坦克的注意,讓掩體內的戰友活下來。
對于班長而言,再怎么說,掩體內的六個人也是比一個人重要的。
他從未考慮過戰斗經驗之類的附加條件,他只知道人命的數量對比。
不過正在他焦急的思考對策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仿佛一張大手鉗住了他的脖子。
他不陌生這樣的感覺,在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看著敵人那鋼鐵浪潮般的進攻時,他就遭遇過這種情況。
“可這不對勁....”因為現在停在他面前的只有一輛坦克,一輛深入敵后的古怪虎式坦克。
而他的周圍都是友軍!
就連班長本人也都不是第一次參加戰爭。
可他現在,卻依然出現了戰場恐懼的表現。
他看著白色的虎式坦克,那單調的白色,不,是慘白陰冷就像是骨頭般的顏色的涂裝。
在他的眼中,周圍的一切都在變暗,視野里只剩下那因為發動機的運行而微微顫動的虎式坦克。
他費力的看向它,班長隱約覺得,在這輛坦克的內部,似乎有著什么不詳的東西潛伏著。
坦克的樣子只不過是它的外殼,真正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其內核。
極端的恐懼后便是莫名的憤怒。漸漸地,班長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你究竟是個什么玩意!!”一句話吼出,周遭的壓力頓時一輕。隨后,他便愣在原地,心中只有后怕和后悔。
“不!!!!!!!!!!!”班長轉過身去,盡力的張開嘴。
可是還沒有等到他發出聲,令他心里涼上半截的聲音就首先出現。
轟(叮~)!!巨響帶著呼嘯的空氣以及炫目的火光充斥了班長的五感。
雖然他沒有用眼睛對著那門可怕的88炮。但他還是離得太近了。
從炮口沖出的火藥燃氣在聲光過后就襲擊到了班長的背上。
得益于冬大衣的存在,此刻的班長只是覺得后背發燙。
不過現在的他沒有心思去管可能失聰的耳朵和燒傷的背,只是緊緊的盯著掩體。
他知道,下一秒,不,是下一個瞬間,這里將會.....
轟隆!!!!
他的思緒還沒走完,炮彈爆炸的聲響響起。
劇烈的沖擊波從掩體內向外沖去。
班長瞪大著雙眼,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因為沖擊而被掀飛的沙袋向著自己沖來。
嘭!
一聲悶響,這就是他在失去意識前最后聽見的聲音。
........
柴科夫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在那名慌張的新兵走火后,他便閉上了眼睛,祈求著不要有敵人注意到這個掩體。
隨后他聽見了班長說話和他翻出掩體外的動作響聲。
發生了什么?
柴科夫不知道,他只是覺得,自己的死亡倒計時開始滴答作響了。
想到這里,柴科夫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正在哭泣和恐懼的那位新兵。
微微張嘴,想要細聲讓他去躲避,可是話沒說出口,來自沙袋另一邊的聲音就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你究竟是個什么玩意!!”
轟!
轟!!!
柴科夫還沒有細分班長說了些什么,轟響便緊隨其后將他的大腦砸的直冒金星。
而后,連給他晃腦袋的機會都沒有,炮彈爆炸的沖擊波就快于爆炸聲本身擊打在他的身上。
瞬間,他的視線就變的模糊,巨大的位移感扭曲著他的全身。
柴科夫清晰的聽見了或者應該是感受到了身體斷了幾根大骨頭。
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摸一下可能斷掉骨頭的地方,然而被沖擊到半空中的他連使勁握住槍的動作都做不出。
Duang!!
有些沉悶的金屬碰撞聲響起,與之一同出現的則是柴科夫后腦勺的劇痛。
“我一定是撞在了什么棱角上。”他的心里冒出這個想法,隨后他感到一股熱流沿著自己后腦流下,而自己的視野也變得愈發模糊,眼皮開始漸漸的變得沉重。。
“這就要死了嗎.......”柴科夫想起自己的哥哥在他出征前對自己說過的話。
“戰場是個很古怪的地方,有時候一個百戰老兵可能在開戰后活不過三十秒,有時候一個剛入伍只會熟練開槍且上彈都吃力的新兵或許會在這一戰結束后獲得一個衛國勛章。所以,如果哪一天我死在了戰場上,你一定不要去參軍。我們的家庭里,父親,我,你,是唯三的男人。
父親死在了德國佬的入侵之中。
而現在,我也將奔赴戰場。
家里除了你之外只有母親和兩個妹妹了。所以,答應我,至少為了這個家,不要去參軍。”
生命的最后,柴科夫的腦子里只有他哥哥的囑咐和媽媽以及妹妹們看著因為哥哥的死憤而參軍的自己時的不舍。
“我個傻子.......”他最后的腦力凝聚成這個想法,隨后閉上了眼睛。
“誒誒?等等!阿爾喬姆,你爸這么著就死了?”年輕人驚訝的話語打斷了阿爾喬姆的講述。
后者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而后才說。
“去你的!我爸他活的好好的!”
“可你剛剛....”年輕人指了指著對方,在指指自己。
“聽我講完不好嗎?”阿爾喬姆翻個白眼,嘬了口白開水。
接著繼續開口。
(換上老年代濾鏡(bushi))
“哈~?這里是那里?怎么到處都是廢墟?”
“先不管場景如何,那邊應該有人快死了吧。”
“不過還好,一時半會死不了,【決心】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柴科夫的耳中傳來了他聽不懂但能莫名奇妙理解的話語,雖然奇怪為什么這時候能在戰場上聽見女孩的聲音,但他更奇怪自己的耳朵居然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還能夠聽得清處說話的聲音。
“哎呀?似乎又被別人聽見了?果然【決心】掌握的還是不夠熟練啊。”又是一句話,這次,柴科夫只聽懂聽清了前半句,而后半句則變得模糊而且難以理解。
“這不是俄語。”他想到。
或許是十幾秒,或許是幾十秒。總之,又是幾句聽不懂的模糊話語后,柴科夫感覺到了一雙柔軟光滑的小手摸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接著他發覺自己開始失去力氣,身體也像是浸入水中一樣開始浮起。
先是一陣冰涼的感覺傳遍全身,柴科夫通過皮膚的觸感覺得自己的大衣和軍裝被脫了下去。
隨后則仿佛是溫暖的熱水將全身裹住,再進入身體內部,把所有器官也都包裹的舒適感。
“%&*……%……¥%#@%,我覺的我應該說俄語。只不過為什么我會穿越到這種地方?”
這次柴科夫聽的懂了,但沒有完全懂。
不過此刻的他只想在這樣的舒適中睡一覺。
于是,他沒有思考這些話語中的信息,而是任由意識下沉,墜入黑暗中。
.........
噼~啪~。
不知道過了多久,柴科夫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他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小堆正在燃燒的篝火。
在火上架著一個小鍋,里面咕嘟咕嘟的燉煮著什么。
柴科夫不禁抽了抽鼻子,他聞到了肉和油脂的香氣。
隨后,他視線掃動,看見了一襲白裙的一部分。
他有些驚訝,驚訝于為什么在這種地方會有裙子。
因次,他微微起身試圖看的更清楚一些,卻沒想到這一下就直接坐了起來。
瞬間,他看到了裙子的主人,也驚訝的張大了嘴。
那是一個美的不合理的少女。
潔白的一塵不染的連衣長裙;柔順且有光澤的灰色頭發;沒有一點坑洼和斑點的皮膚,看上去似乎連汗毛也看不到,以及.....
柴科夫無法形容,在這個少女身上,他感到了詞窮。
“喲~,你醒了?我想想,在這種時候,應該是說....同志,你醒了?”
眼前的少女一只手抱著腿坐著,另一只手拿著一根木棍捅著身前的火堆。
在將火勢捅的更旺盛幾分后,她才轉過頭來,面帶笑容的說道。
“呃....”看著少女的笑容,柴科夫那么一瞬間心跳都慢了一下。
“不,呃是。不對,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平民不應該都撤走了嗎?”他語言混亂了一下,隨后趕忙問道。
“啊~?比起這個,不來吃點東西嗎?回復傷勢可是很消耗...容易餓的。”少女避開了柴科夫的問題回答道。
“我.....”他想要拒絕,可是鼻子里的飯香卻止不住的沖擊他的大腦。
咕嘟~。
柴科夫咽了一下口水。
......
牛肉蕎麥飯,真香。
閃電般吃完飯后,柴科夫想要一邊錘著胸口,一邊開口就要說話。
不過少女卻只是遞過來一個水壺繼續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
只是沉默一下,他就接過水壺猛灌起來。
終于,在解決完食物問題后,柴科夫問道:“現在,小姑娘,你能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嗎?”
由于見識的問題,柴科夫沒有懷疑為什么眼前的少女會有如此好的皮膚和與環境格格不入的衣裝打扮,只當是一個躲在地窖里的前貴族少女沒有趕上撤離而滯留在了這里。
“嗯....說起來有些話長呢~,暫時忽略掉這些怎么樣?”少女歪了下頭,表情先是有些糾結,隨后笑容再次出現。
“這可不行,這里很危險而且你.....”柴科夫說著,突然止住了語言,他看著少女的雙眼,只覺得她有著無比的吸引力在引誘著他去盯著。
于是,隨著專注度的不斷提升,柴科夫的心中所有的思緒都漸漸消失,只剩下那雙攝人心魄的雙眼。
...
“嘿!看什么呢?!”清亮的少女音將呆滯的柴科夫拉回現實。
“啊!沒,沒什么。”柴科夫搖了搖頭。
“這件衣服怎么樣?”少女站起身子,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此刻的少女是頭戴船帽的蘇聯女兵形象。
就是太小了。(劃掉)
“嗯....很合你身。但是我們有過給你這么小的孩子制作軍裝的嗎?”柴科夫贊揚一句,隨后問出疑惑。
“沒什么~。你們都不會在意的,不是嗎?”少女整理著裝備,輕松的說著。
“嗯...是的,都不會在意的。”他附和著,絲毫沒有覺得不妥。
“柴科夫?你醒了?哦,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班長在此時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驚喜,似乎情緒很是高興。
“我也沒想到我能在那種爆炸中活下來,而且居然沒什么傷。”柴科夫表現的有些拘謹,他沒想到一直都很嚴厲的班長會有這樣的表現。
“呃...那班長同志你呢?您沒事吧?”柴科夫看到他大衣下的繃帶痕跡,詢問道。
“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吧。后背嚴重燒傷,雖然這個小同志給我包扎了一下,但是我還是得回大部隊報道,很大可能得到后方修養了。”班長笑著回答。
只不過柴科夫怎么看都覺的班長的笑容很是勉強,眼神中也有揮之不去的懺悔之意。
已經猜到什么的他沒有深究,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其他戰友的事。
“都是那輛該死的白色虎式!”班長只是笑了一會,隨后便滿臉氣憤的說道,
“白色虎式?”柴科夫下意識的轉頭,正對上了少女轉過來的不解的眼神。
“知道嗎?在那個新兵走火之后,我......”
只是幾分鐘,班長就復述了之前發生的事。
“那我昏迷了多久?”柴科夫趕忙轉頭向少女問道。
“不多,現在才11點多,你不過是睡了一個小時多。”少女托著下巴說道。
“你在思考什么嗎?”柴科夫看著少女的樣子問道。
“既然遭受襲擊的時間不算長,而且對方還是孤軍深入,我覺得我們有機會啊。”少女說著指了指放在腳邊的工兵挎包。
“你是想....那太危險了,對方不管怎么說都是一輛坦克!”猜出少女想法的柴科夫大聲說道。
“嘛~嘛~,也沒什么,坦克又不可能在每個方向都有觀察口,而且如果對方車長竄頭的話,我也可以直接斬首,坦克的目標可比兩個人大得多。而且這是二戰,一輛虎式怎么會有雷達紅外探測之類的東西。”少女說著讓人半懂不懂的話,表現著她想要“送死”的決心。
“不行!”這次反駁的是班長。
“你去向大部隊報告,我們去追尋那輛坦克,這樣的話,至少成功率會大一些。”班長說著,緊了緊大衣,盡力的不讓那些繃帶露出痕跡。
“你不明白,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至少,我覺得它不那么簡單。”看著少女欲要開口的樣子,班長語氣沉重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