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國際閱艦式結束,路有為從那座垮塌的塔吊下救起險些被砸到的精靈少女已經過去了三天。
在此期間,除了應付遠洋區酒店的雕塑訂單和官方組織有一茬沒一茬的騷擾,路有為還一直在有意地閱讀報刊和信息端的各類治安事件新聞,希望憑自己服務于調停協會期間學到的經驗找出混沌祖母綠的蛛絲馬跡。
然而,這三天的優尼森委實顯得過于平靜,似乎那個竊賊也知道了收斂,不敢接二連三地行動。
混沌祖母綠的使用代價會逼迫此人不斷制造事端,到時候縱使有這件異化法器的幫助,一旦調停協會和其他官方組織那群實力強大的術士,或者以蒂芙妮.阿什伯恩、華西爾會長為首的不死怪物們抓住TA的尾巴,那位竊賊恐怕也沒法活著逃出這座大都會。
阿什伯恩大師雖然看上去顯得神秘兮兮,但她的意思并不難揣度——眼下因為混沌祖母綠對她的先知能力造成了有效干擾,她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骨骼驚奇”,對大多數信息魔法免疫的路有為身上。
至于先知小姐為什么不愿意動用她的關系,拜托這座城市駐守的以太眷族們處理掉竊賊,路有為心想自己現在恐怕還是別去了解背后的真相比較好。
在回復了艾莉亞斯關于她那個坑貨叔叔健康狀況的信息后,路有為便打算暫停手里的工作,聯絡在治安系統里資歷不淺的前任同事阿登納,看看能不能從這位禿頂居家男人處找到有用的切入點。
簡單地收拾好自己,路有為便撥通了阿登納的電話。一陣嘟嘟聲之后,對面很快響起了那個熟悉的粗糲嗓音:
“我今天難得有空送兒子上學,你又有什么事啊?”
“是這樣,”路有為在腦海里整理了片刻早已準備好的借口,繼續說道:“我想了解一下前幾天那個列車案件的事,還有十一號高速的水管——我在城鐵上碰到問題之前,已經拜托過那里的負責人上報這件事,不知道你們查得怎么樣了。”
“老路,我先提醒你一句,這些案子很多都是保密的。”
“因為混沌祖母綠嗎?”
阿登納聽到那五個字后,足足沉默了五秒才說道:
“不愧是在倉庫當過修復員的家伙,直覺就是很敏銳。
“聽好了,自從那個名叫蒂芙妮.卡特的女孩消失以后,調停協會就直接拿走了有關她的檔案,看來這件事背后的確有古老存在的參與。你現在就是個沒有任何靠山的雕塑家,最好別想著卷入這些事。”
——我還真不想卷入這些事,可惜這由不得我。路有為腹誹了一句,接著裝模作樣地問道:
“你們還是沒找到那個姑娘的下落?”
“沒有,自動機關和魔偶們翻遍整座城市的監控錄像,甚至是以太雷達的記錄,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找到。”
“恐怕她已經離開了。”
路有為心下又對蒂芙妮.阿什伯恩深不可測的力量多了幾分敬畏。
“這可不是我能肯定的事。”
“那我們就先別管那件事,”考慮到官方組織可能會通過以太計算裝置注意到自己和阿登納的對話,路有為便改變了自己的說話方式:“去那家荷魯斯濃漿很好喝的咖啡館,我們坐下來聊。我并不是對摻和這件事有興趣,我只是比較關心自己的安危而已。”
這句話一語雙關,和路有為有多年共事經歷的阿登納也很快聽出了背后的意思,笑道:
“那好,我們十點半在那兒見面。我還有工作在身,喝一杯估計就得走了。”
“沒問題。”
掛掉電話以后,路有為忍不住攤在客廳的沙發上長長地嘆了口氣,心想自己現在也不算是沒有靠山的人——偉大的阿什伯恩大師大概也能罩他一會兒。
只是,之后這個靠山會不會把他壓死,就不是很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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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國際閱艦式結束,各國精英都選擇在這幾天離開優尼森的關系,幾個關鍵要道再次慘遭限行。路有為不得不選擇搭乘城鐵前往東天梯區的那座咖啡館。
城鐵在后半段路程里幾乎都行駛于離地五十多米的高架之上,周遭全是巨大的新式高樓,而在那些巨型建筑的簇擁之中,則是奧留科夫天梯基座高達九百米的龐然巨影。
哪怕見識過隴央以雁都和龍吟港為首的幾座超巨型都市、烏斯齊亞的穹隆都會和色雷斯的天空之城格蘭蒂亞,優尼森市中心的帶來的震撼還是十分的與眾不同。
畢竟,這是整個四海唯一一座真正聯通已知與未知世界的樞紐。
列車抵達諾布利斯集團旗下的萬里通購物中心后,路有為很快便順著超長的電動扶梯離開了火車站,前往空中街道下咖啡館所在的位置。
東西天梯區的街道其實相當寬廣,只是因為數不清的高層建筑和上方交錯的空中街道影響,這里的采光并不是很好。
幸運的是,正是因為這種讓人聯想到早期科學幻想作品的環境,這里位于地面的店鋪也一樣很受歡迎。
路有為來到那座有著巨大門牌的“佩特拉咖啡館”前,下意識地整了整襯衫領口和大衣,這才邁步走進店里——因為午休時間未到,而早高峰也已經過去,現在他并不需要拿號排隊。
路有為在侍者的帶領下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隨后又等待了將近十分鐘,才看見戴著老氣氈帽,身穿深色長大衣,手提一根紋有奇異花紋的金屬手杖的阿登納走進店里。
“你兒子還是在老地方上學?”
“可不,我在進入治安系統后搬了三次家,這兩年算是安穩下來了。”阿登納一邊說著,一邊摘下用來掩蓋禿頂的帽子——失去帽檐陰影的遮擋,他右眼側方的那道傷疤看起來顯得猙獰了不少。
“他在學校肯定不會被人欺負。”
“哦,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看到阿登納似乎聽懂了自己這個不怎么好聽的玩笑,路有為便沒再繼續說下去:“你知道的,官方組織,甚至是有聯系的教會,經常會用計算機‘觀察’我的日常通信,所以我不太想隔著電話跟你聊那些事。”
“巧了,我能給你看的也就只有手機里的一些照片和檔案而已。只要不發給你,上面的人就會裝作不知道。”
“我懂。”路有為笑了笑,便轉身招呼一個皮膚黝黑的荷魯斯侍者過來點餐。
這家店畢竟是荷魯斯移民經營的咖啡館,店員大部分也都是口音濃厚,有著黝黑皮膚,瞳孔顏色奇異的荷魯斯年輕人。
路有為點完往常習慣的荷魯斯濃漿咖啡,外帶一壺用以解渴的冰水后,才讓阿登納拿出手機,開始“分享”資料。
“十一號高速的水管破損和那天在城鐵上碰到的襲擊者——我猜這兩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難以言說的關系,是不是?”
“你怎么……好吧,你猜的沒錯。”
阿登納拿出手機,翻到了一段音頻拷貝。他提起那根手杖輕輕點了一下地板,路有為的靈感隨即產生了一閃即逝的漣漪——無形的信息魔法包裹了兩人所在的位置,現時只有經過阿登納篩選的聲音和視覺信息會被一般人察覺到。
接著,那段音頻拷貝便開始播放了起來:
【你們是受誰指使才會做出襲擊安保員,謀劃炸毀列車這件事的?】
【我們本來也覺得這么干絕對會被抓,但是委托我們的那個人說自己有辦法讓這件事順利進行。他說只要做成了,就會給我們五百萬通用幣的現金,讓我們離開薩托拉中心,去做錢生錢的體面生意……
【一開始為了驗證他的說法,我們用一次性法器腐蝕了十一號高速路的水管——結果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連監控錄像都沒發現我們在做什么!我們信了邪,這才有了接下來的行動。
【那個人一直戴著兜帽和防毒面具,我們根本看不清他的臉。他的聲音也被信息魔法和變聲器扭曲過,總之,你問我們這人是誰,我也答不出來啊。
【啊對了,警官,那個人身上有很危險的氣息。我們雖然都是三流術士,但怎么說也受過最基礎的訓練,那么明顯的靈感溢出,我看那人如果不是刻意表現自己作為強大術士的力量,就是身上有什么特別厲害的法器。
【呃,我就知道這么多了。】
路有為聽完,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家伙是那個被我踢暈的烏斯齊亞人?”
“沒錯就是他。”
“那他說的這個戴防毒面具的家伙呢?”
“應該就是竊走混沌祖母綠的家伙了。”
阿登納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
“你看,就憑這些線索,我們恐怕什么也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