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嬌知道,當一卓說考慮的時候,事情便成了八九不離十了。
她自然是高興,笑的揚眉吐氣,花枝亂顫的,仿佛看見志得意滿的蘇遲,將她奉為上賓,滿屋子的美酒美食擺著,任她拿走的場景。
?阮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推開門,就看見沈慕卿和蘇遲像兩個大門神,一邊站了一個,見她出來,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阮嬌,你是不是著了魔?”沈慕卿嫌棄地打量著她,“剛剛聽你哭的狼嚎鬼叫的,現在是笑從悲來了?”
“沒什么,姑奶奶就是高興,”阮嬌向他做了個鬼臉,抬著下巴看他,“你來這干嘛?”
沈慕卿折骨扇一打,擋住了俊郎的眉眼,“我在府里聽說一卓和鹿鳴吵起來了?,急趕慢趕,還是錯過了好戲。”
阮嬌一滯,“什么好戲?”
“都說他倆不謀而合,脾氣臭的像踩了十幾天的腳底板子似的,我來這看看唄。”
話音剛落,阮一卓就散著戾氣,臉臭的像鞋底板子似的,從屋里面出來了。
沈慕卿剛要打趣他兩句,阮嬌就遞給了他一個“別當炮灰”的眼神,緊接著,連扯帶拽地將他給抵在了杏樹干上?,“你千萬別跟他開玩笑,他心里可正不得勁。”
“什么事啊?”
阮嬌面上一笑,能有什么事??易淵居士最端正自持的學子,要給他的半個姐夫走后門了,心里難受唄。
不過,阮嬌并不打算跟他分享這個消息,嘴角一抬,用傲嬌的小眼神睨他,“你來這兒干什么?”
“我來看看一卓,還有…就是阮辰的事。”
阮嬌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很感興趣。
“上次春日宴后,很多人傳謠說阮辰欽慕我,但被我拒絕了,“沈慕卿眉眼皺巴巴的,看上去很是煩心,“這事吧…對她的聲譽,影響還是挺大的。
當時我問過她,?她說只是拿我擋個槍口,現在外面流言紛紛,她一個姑娘家家的…我便想著與她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法子。”
阮嬌聽著,神色也正經起來,壓低聲音道,“這幾天,那個鹿鳴的天天來蹲點,不如咱倆找大姐合計合計,有沒有什么一石二鳥,一劍雙雕的辦法。”
“你還會用成語了?”沈慕卿笑話道,“什么鳥啊雕的。”
因為事關阮辰,所以兩人說話的聲音極低,蘇遲和一卓都支棱著耳朵,半晌也沒聽清一個字。
關鍵是蘇遲和一卓像天生不和,絲毫不對付,一個看天,一個看云,視彼此為空氣。
因此,樹下那面聊的如火如荼,屋前確冷的如入寒冰。
尤其是當阮嬌拉著沈慕卿,說有私事要處理,讓倆人誰也別跟著的時候,氣氛更是驟然之間,降到了零下好幾十度。
蘇遲盯著阮嬌的背影,目光就像刀劍似的,恨不得將她和沈慕卿之間砍出一個大坑來。
一卓見狀,目光森喊,冷哼一聲,“賴蛤蟆想吃天鵝肉。”
蘇遲卻沒有松開目光,清澈的眸子沒有溫度,淡淡地啟唇,“吃沒吃到,她剛剛告訴你了。”
一卓攏緊了袖子,手指捏著青瓷杯,聲音與茶杯碎裂的聲音一起落下來,“無恥之徒。”
蘇遲勾出一個涼薄的笑來,“既然自知,便要好好改正才是。”
“你!”阮一卓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感覺周邊的空氣都令人窒息,全身都煩躁了起來。
他真恨自己剛剛答應了阿姐,他怎么能帶這么一個無恥之徒去見師父?
易淵居士曾是名揚四海的謀士,當時憑借一張嘴,不知平息了多少要燃起來的戰亂,多少人爭先恐后,想做他的徒弟。
只是易淵收徒從來只看眼緣,他退居官場二十余年,收的徒弟才十余個,長至六十歲的老者,小至一卓這般的孩童。
一卓便是他最小的徒弟。
皇帝也想讓易淵教教公主和太子,但他看不上姐弟倆,屢次推辭,皇帝不知拉下多少次臉,三顧茅廬了多少次,甚至在皇宮里給他建了個一模一樣的講學之地,才說動了易淵。
而一卓,因為聰慧非常,性格沉靜,易淵與皇帝一商量,便讓他作了太子伴讀。
???太子既然能受到一卓的熏陶,就要多熏陶一些,要不作為易淵的弟子,以后被罵是無能之君,不知得多丟人。
別的弟子都是一旬一休,但皇帝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什么熊樣,便讓一卓一月一休,好好帶帶他那不長腦子的兒子。
結果,他剛在皇宮待了第一個月,回來后,怎么哪哪都不順心。……
阮辰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今日天氣不錯,便在府中的花園逛逛。
這個時節,花兒開得正盛,蜜蜂和蝴蝶嗡嗡地鬧著,阮辰神色淡淡的,漫無目的地走著。
因為腿傷,再加上心情不佳,她這些日子輕減了不少,給人一種過于單薄之感。
??鹿鳴進了府后,就一直在各處瞎轉悠,當他在花園中捕捉到那相像卻又不相像的身影時,先是猛地一滯,好像連呼吸都帶著痛感,隨即眼角微彎,出現了點點笑意。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阮辰感覺后腦勺一熱,帶著疑惑轉過了身,便見到那身著絳紅色云紋錦衣的郎君,他站在一叢碩大的花叢旁邊,正面上噙笑,對她笑的一臉真摯。
阮辰只覺他厭煩,便轉了身,提步便走。
“阮姑娘,”鹿鳴見她走的飛快,心下一急,三步并作兩步,很快追上了他,他張開雙手,擋在她跟前,“阮姑娘,我有話要跟你說。”
阮辰眉心皺起,低頭捻著帕子,“我并不想聽。”
鹿鳴眼中的星光漸漸暗了下去,但還是強打著笑意,鼓起勇氣道,“阮姑娘,我心悅你。”
“特別,特別心悅你。”
阮辰面上一燙,不想與他多糾纏,“可我對你無意,公子還是走吧。”
“可你還不了解我,怎么知道你對我無意呢,”向來橫來橫去的鹿鳴說得低聲下氣,幾近哀求,“要不,你給我個機會吧。”
比她大了整整一頭的郎君,站在她前面,像個做錯了是的孩子,只求能給他一個機會。
阮辰心里有些動搖了。
她捻著帕子,剛要開口,就聽見阮嬌的俏聲,“大姐?,你在這,我和沈慕卿正找你呢!”
聽到他的名字,阮辰渾身一震,猛地后退一步,逃也似的,向著阮嬌的方向跑了過去。
鹿鳴一看形式不對,立馬跟上,“阮姑娘!”
沈慕卿看著花園中紅著臉跑過來的二人,爽朗地一笑,走到阮辰跟前,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會受城中流言影響,現下一看,原來已有了良人。”
阮嬌也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好笑道,“大姐,他這幾日蹲在門口,竟然蹲的都把你打動了?”
阮辰見倆人一唱一和,又聽見鹿鳴跟上來的聲音,憋了半晌,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對兩人微微頷首,便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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