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上沒有什么規矩,關鍵就是要虔誠。
太后在前,李圣扶著她,李熙倫扶著唐溫走在最前面。阮文杰扶著唐婉,跟在后面,路上不能說話,劉玉婷也不能向前找她,阮歡歡就被紫翡拉著,跟在阮文杰的身后走著。
山不是很高,風景卻是極美的。
靜謐的山林間時不時還會傳來兩三聲清脆的鳥叫聲。
國安寺雖然香火旺盛,但是大多香火除了寺內的日常開銷外,主持都捐獻給了一些比較貧困的地方。
不像別的寺廟很輝煌,國安寺是一個很舊的寺廟,雖然很大,但是寺內每個地方都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上山的小道是很老舊的青石板鋪成的,看著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
走了接近一個時辰,她們終于到了。
山上全部都是很老的古樹,參差不齊的樹干,和茂密又翠亮的葉子。
慢慢的走到山的頂部,雖然山間清冷,但是阮歡歡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些密密的汗珠。
她輕輕抬起胳膊擦擦汗,繼續跟著走。
咚~咚~咚~
山頂傳來了三聲輕緩的鐘聲。
太后頓了下腳步,松開了李圣扶著她的手,提著衣擺獨自向山頂走。
見狀,所有的人都松開了扶著的人,紫翡看了看眾人,也松開了阮歡歡的手,跟在她的后面。
即將到山頂,入眼而來的是很簡樸的一個木門。
說它是門,又好像不是。
它是由三根木柱,拼成的一個門的形狀,然后立在了道路的最中央。
而嚴格意義上來說,國安寺也沒有門。
甚至連圍墻都是沒有的。
李圣多次提出要為國安寺整建,都被主持給拒絕了。
國安寺的主持清河大師,已經活了將近兩百歲。
清河大師告訴李圣,佛門本無門,俗世的規矩太多,便給佛門添了座門。只要世人心中有佛,無論在哪里,都是在佛的庇佑下。
李圣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也不再提這件事情。
只是國安寺在山中,而且很大,香火也盛,國安寺不僅沒有門,連圍墻都沒有,雖然大朝現在已經很繁盛,處于國泰民安的現象,但是他還是擔心有些不法的分子會潛入國安寺,所以他派了很多的士兵在山下守衛。
國安寺的前方,站了一位身穿灰色僧服的小和尚雙手合十站在路的最中央。
小和尚身后是那個沒有門的門,門的頂部,刻著國安寺三個字。
門的正后方,是散發著很嚴重的歲月氣息的閣樓大殿。
阮歡歡很少來這里,也對這些不太懂,也不知道這些殿都叫什么,只是里面建筑是真的很古樸。
她看到最前面的太后,走到小和尚的面前,雙手合十低頭說了句什么。
接著,后面的所有人,她們一起雙手合十向國安寺拜了一下。
小和尚對她們回拜了一下,道:“各位施主里面請,師傅已經在大殿誦經多時。”
太后:“有勞小師傅。”
雖然這門是個擺設,但是所有的人都很規矩的,懷著敬意與虔誠,走過了這道門。
也不知道為什么,阮歡歡看到這扇門,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心中滿是敬意,仿佛見到佛祖一般。
過了那扇門,所有人的心中,不知是心理效應,還是真的那樣,有一種被凈化的感覺,都有一種被佛看著的感覺。
一時間,除了自己輕微的呼吸聲,她們什么都聽不到了。
小師傅把她們帶到大殿前,里面已經有好多人跪在里面凝神誦經。
里面有很多穿著黃色僧衣的師傅,最前方,還有幾位穿著紅色袈裟的師傅。
而師傅的前面,是一個巨大的臺子,臺子上面是佛祖的金身。
阮歡歡一眼就認出了最靠近佛像的那個人是清河大師。
不是位置的原因,而是直覺,還有一種說不上來什么感覺的氣息,也許是在這世間生存了很久的原因,也許是他看透了世間所有的原因,他的身上有一種跟景洪差不多的氣息。
不過這種氣息跟景洪比差了很多,但是也足以讓阮歡歡看的出來。
小師傅把她們帶到大殿,引領太后到指定位置,把她們安置在指定位置,便出去了。
太后看著佛祖,嘴里小聲嘀咕著一些什么,然后閉著眼跪在了墊子上。
阮歡歡她們也一同跪下,閉著眼睛,虔誠的向佛祖為自己,為他人,為這天下祈福。
阮歡歡閉著眼睛,向佛祖懺悔。
她不敢請求原諒,她只能去懺悔。
懺悔上一世她所做的所有惡事,向她傷害過的所有的人懺悔。
她一直閉著眼睛,很奇怪,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在再腦海里回憶起上一世的事情了,除了她自己刻意去回想。
但是跪在佛祖的面前,前一世的種種,一幕幕的在她眼前掠過。
只是是以倒放的形式。
從在大殿,阮歡歡跟著李炎恩闖進皇城,向李圣逼宮,到她往阮文杰房間放入假信,陷害阮文杰。
她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唐婉,看著氣的吐血的阮文杰。
心口一陣陣的疼。
她看著劉玉婷一家人被斬,看著劉玉婷那年僅三歲的弟弟,在斷頭臺上哭喊,他出生時阮歡歡還抱著他,他還對阮歡歡笑,三年后,他卻因為阮歡歡,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這世間的美好,哭聲就停在了斷頭臺,只流下一灘新鮮的血液。
她看著紫翡擋在她的面前,為她擋下一劍,最后倒在自己的懷里沒了氣息。
她看著風鈴,為了摘下山崖上的一小朵靈芝,跌落幾十丈的懸崖,在崖底,被野獸吞食身體。
她看著李炎恩與金魚的尸體,在亂葬崗一點點被大火吞噬。
她看著那么懶的沈玉書,竟毫不猶豫的把劍向脖子上面劃去。
她看著那么愛美的茉莉,就那么吊死在房中。
時間慢慢往后倒,她看見了御花園中被欺負的李炎恩,看見了紅著臉向李炎恩表達愛意的自己。
然后繼續往后,繼續往前,阮歡歡看到了初見李炎恩時的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不過十二歲,在國子監的荷花池前,她摘了一朵荷花,準備去課堂,還未轉身,看到了緩緩走進來的李炎恩。
那個時候,他的身上已經能看出來肆虐的野心了啊。
李炎恩在阮歡歡身旁走過,帶著一股風,鬼使神差的,阮歡歡回頭叫住了他。
“哎!”
李炎恩頓住腳步,回頭皺著眉頭看向她。
阮歡歡把手中的荷花遞給他,“送你。”
李炎恩遲疑了幾秒,但是還是接住了。
“多謝。”
到這里為止,阮歡歡的回憶停住。
“施主。”
她聽到一個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在喊她。
她緩緩睜開眼,不知道何時,自己已經是滿臉的淚水。